幹到省會城市副區長的人，背景都不簡單。
    連區委常委都不是，基本處於副區長裏排名中等的巫副區長，都有市委常委的靠山，而且這名常委還是常務副省長的人。
    那麽這次發難的兩個區委常委，背後定然也有不弱於市委常委的靠山。
    兩方的博弈，暫時是控製在互相打臉、捅刀子的階段，謀劃的是一時的得失利益。
    在沒有徹底壓製對方靠山的實力之前，都不會撕破臉皮的。
    周五的深夜，青坪區區委書記，張書記在常委樓1號別墅裏，啜著茶，跟什麽人在通話。
    “好的趙司長，您放心，我一定關注他的培養。”
    掛了電話後，頭疼的靠在沙發裏。
    “又是哪裏的領導？”張書記的愛人穿著樸素的睡衣，貼著麵膜問道。
    “京城裏的，趙家，我們省裏趙常務的子弟，不知道怎麽突然從省政府下來到我們區了。”張書記苦笑道，“摸不清他的目的何在，處理起來費腦筋啊。”
    “我們家超超也在省裏啊，能不能托他們幫襯一點。”張書記夫人杜鳳蘭五十多，確實是人老珠黃了，從張書記每周至少有三天睡在書房加班，兩天出差，還有一天可能在某個住處金屋藏嬌。
    最後隻有一天會跟原配在一個房裏休息。
    見張書記無動於衷，杜鳳蘭起身靠過來說，“我們杜家沒有哪個親戚沾過你的光，現在我弟就隻有超超一個男娃，算我伺候你這麽多年最後一次求你的，幫幫他。”
    張書記把茶杯往茶幾上一震，“我說過很多次了，我會安排，不要拿這事一直煩我。”
    說完，又披上睡衣往書房去了。
    留下夫人在客廳裏，臉色陰沉。
    杜鳳蘭回到臥室的梳妝台前，手裏捏著一份簡曆。鏡子裏映出她緊鎖的眉頭和略顯疲憊的眼睛。她輕輕歎了口氣，目光落在簡曆上的照片——弟弟的兒子杜超超，今年大學畢業，找工作四處碰壁。
    "老張，"她衝著書房方向喊了一聲，"你什麽時候休息？"
    "還有個文件要看，"張書記的聲音隔著門傳來，"你先睡吧。"
    杜鳳蘭咬了咬嘴唇，拿起手機，翻到通訊錄裏"伊秘書"的名字。手指懸在撥號鍵上方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按了下去。
    "喂，杜阿姨？"伊驫的聲音透著謹慎，背景音裏還有鍵盤敲擊聲，顯然也在加班。
    "小伊啊，這麽晚打擾你了。"杜鳳蘭壓低聲音，"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您說。"鍵盤聲立刻停了。
    杜鳳蘭走到陽台上，夜風帶著夜晚的涼意："是我弟弟的兒子超超，今年大學畢業，找工作不太順利......"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伊驫的腦子飛快轉動——杜家這個侄子他聽說過，三本院校畢業，在校期間掛科無數，是個標準的紈絝子弟。
    "杜阿姨，"伊驫斟酌著用詞，"超超學的是什麽專業？"
    "工商管理，"杜鳳蘭的聲音明顯輕鬆了些，"孩子挺聰明的，就是貪玩......"
    伊驫無聲地歎了口氣。他太清楚這種"幫忙"意味著什麽——既要安排得妥帖，又不能留下把柄。
    "這樣吧，"他想起了之前托金霖爀辦的事，把小姨子朱小梅放到政府辦了，算是解決了一個大問題，一事不煩二主，準備繼續走金霖爀的線解決這事，伊秘書看了眼電腦屏幕上打開的城投公司人事表，"城投公司最近在招行政崗，工作輕鬆，待遇也不錯。"
    杜鳳蘭的聲音立刻亮了起來："那太好了！需要準備什麽材料？"
    "簡曆先發我看看，"伊驫點開空白文檔，"我讓城投的老總安排個麵試。"他特意強調，"不過得走個流程，您理解吧？"
    "明白明白，"杜鳳蘭連連點頭，"小伊啊，這事別讓老張知道，他那個脾氣......"
    "您放心。"伊驫掛斷電話，揉了揉太陽穴。他打開抽屜，取出一份空白簡曆模板——得先幫這位杜公子"潤色"一下履曆。
    鍵盤聲重新響起，伊驫嫻熟地編造著實習經曆和學生幹部頭銜。屏幕的光映在他臉上，照出一絲無奈。這種事他做過太多次——領導家屬、投資商的關係戶、以及本地勢力的各種關係戶......每次都要編得天衣無縫。
    寫到一半，他突然停下。電腦右下角彈出新郵件提醒，是金霖爀發來的江岸線整改報告。
    伊驫眯起眼睛，想了想以後從哪裏還金霖爀這個人情，隻是時間緊張不容深思，便繼續幹活了。
    第二天一早，伊驫就撥通了城投公司總經理周明的電話。
    "周總，有個事得麻煩你。"他開門見山，"領導交代的一個任務，要給一個年輕人安排個工作，行政崗就行，本來不想麻煩你的，不過這也是領導的家事，請你關注一下。"
    電話那頭傳來茶杯碰撞的聲音："張書記的......？"
    "遠房的，"伊驫輕描淡寫，"年輕人需要鍛煉，你看著安排。"他頓了頓，"對了，江岸線項目的審計報告，你看過了嗎？"
    周明的聲音立刻緊張起來："正在準備，有些數據需要核實......"
    "不急，"伊驫笑了笑，"先把杜公子的事安排好。簡曆我發你郵箱了，麵試走個過場就行。然後這個事，是巫副區長分管的業務，我會跟他的秘書金秘書打招呼的。至於審計的事，你要多跟巫副區長溝通，畢竟他是分管的負責領導，有些必要的流程還是要遵守的。"
    接著又給金霖爀打了個電話說這個事，掛斷電話，伊驫思索著，自己既然要還人情，得還的價值對等，等金霖爀外放提拔的時候，自己再找機會表示吧，至於那個杜超超，不過是棋盤上一顆無關緊要的棋子，算是充當了別人加深關係的工具人。
    與此同時，杜鳳蘭正在給弟弟打電話："安排好了，去城投公司上班......對，伊秘書幫忙的......別聲張，尤其別讓你姐夫知道！"
    她掛掉電話，看著鏡中的自己，忽然有些恍惚。當年那個在紡織廠當會計的一枝花杜鳳蘭，如今竟也能一個電話解決工作調動。
    權力的滋味，有時候就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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