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雪窗敲句:鶴崗詞箋唱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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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麓詞心錄》第一百四十二章 雪窗敲句:鶴崗詞箋唱和記
楔子·寒梅破雪
戊申年正月廿九,雲麓山梅枝初綻。
煜明獨坐竹廬,案頭擺著新收到的鶴崗信箋。素白宣紙上,《永遇樂·平安塔下煙花賦》的墨痕尚帶鬆煙香,"金蛇騰躍,銀星閃灼"八字力透紙背,恍惚可見煙火騰空時的磅礴氣象。忽聞窗外竹枝叩響,抬眼見清硯踏雪而來,青竹傘麵沾著幾點梅紅,懷中卻緊抱一具古琴。
"鶴崗詞箋到了?"清硯解下鬥篷,指尖拂過詞稿,"昨夜我撫《梅花三弄》,忽得靈感——這《永遇樂》的豪放,倒與琴曲中"風蕩梅花"的段落暗合。"
煜明笑著將茶盞推過去:"子謙前日還說,要為這詞譜個《將軍令》的鼓調呢。你且聽這"華光炫爛,惹來眾人凝佇",若配上金石之音,定能重現平安塔下的盛世喧嘩。"
一、鬆煙共賞《永遇樂》
未時三刻,雪光映得紙幅通明。
子謙踏碎瓊瑤而入,腰間酒葫蘆晃得叮當響:"聞說鶴崗新詞至,某特攜"醉仙居"十年陳釀來!"話音未落,墨川抱著畫箱跟進,袖口還沾著朱砂:"且慢飲酒,先看我為《永遇樂》作的插畫——"
展開長卷,但見平安塔踞於蒼鬆之上,塔頂鎏金在煙火中灼然生輝,萬千流螢般的火星自天際墜落,人群攢動處有人舉酒仰望,有人孩童拽著大人衣袖指天。文汐湊過去細看,忽然輕笑:"墨川兄竟將"金蛇騰躍"畫成赤鱗蜿蜒,這"銀星閃灼"又用了螺鈿鑲嵌,當真是畫中有詞,詞中有畫。"
清硯執起詞稿,以朱筆圈出"瑞彩盈空,清輝照地"八字:"此八字深得清真詞法,上句寫天,下句接地,氣象渾然。煜明兄可曾留意,"歲歲平安祝"與前章《塔火元宵華章》的"繁華永耀韻悠長",竟成隔年呼應?"
煜明點頭,目光落在"良辰同賞,綺情共寄"處:"鶴崗文友曾言,元夕當夜,有八旬老翁扶杖觀火,稚子擎燈穿梭於人群間。這"共賞"二字,道盡了人間煙火的溫情。"
子謙忽然拍案:"說起溫情,去年元夕我們在雲麓寺敲詩鍾,煜明兄那"火樹銀花天際綻",與今日這"綻若星馳",恰似雙璧!"說罷斟酒,琥珀色的酒液在盞中晃出細碎金光,恍若詞中"灑落九天珠璐"。
二、分韻細品《青玉案》
申時初,雪粒打在窗紙上沙沙作響。
文汐展開另一闋《青玉案·塔上煙花》,輕聲吟道:"沉沉夜幕如絨布......今夕憑欄意難訴。"聲音陡然低轉,"這"尋舊侶"三字,倒叫人想起鶴崗詩友中,那位去年病逝的竹溪先生。"
清硯聞言,從琴囊裏取出一卷《鶴崗詩征》,翻到某頁:"竹溪先生曾有"老眼猶貪煙火色"之句,不想竟成絕筆。此刻讀"錦霞飄處,素心期許",更覺拳拳深情。"
墨川忽將畫箱中的廢稿抽出:"昨日試畫"赤英飛迸,金芒流注",總覺少了幾分蒼茫。如今結合這"望斷天涯"的悵惘,倒該用淡墨烘染夜色,再以焦墨勾塔影——"他取過狼毫,在廢紙上寥寥數筆,果然塔身如鐵,煙火似血,蒼茫之意撲麵而來。
煜明凝視著墨川的速寫,忽然想起去年在鶴崗詩箋中見過竹溪先生的小楷:"記得竹溪先生評我"幻彩流光添秀色"句,說"秀色"二字兼寫煙火與人情。如今他雖仙去,卻有這"歲歲情相顧"的詞章傳世,倒叫人想起陶淵明"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的豁達。"
子謙仰頭飲盡杯中酒,用袖口拭嘴:"世人皆道"流光容易把人拋",我等卻偏要在詞裏留住流光。就像這《青玉案》,前半闋寫盡煙火璀璨,後半闋轉入幽思,恰似人生有聚有散,卻總留得真情在。"
三、雪夜聯章和新詞
戌時正,紅泥小火爐煮著胡桃茶。
清硯忽然提議:"鶴崗詞友以《永遇樂》《青玉案》寄情,我等何不依韻和之?就以"人間樂事"為主題,不拘豪放婉約,各抒胸臆。"
墨川首和《永遇樂》,擲筆笑道:"且看我這闋——"雪壓鬆枝,香浮茶鼎,詩思初吐。硯底冰澌,毫端雲氣,幻作龍蛇舞。孤燈照壁,殘棋敲罷,忽憶鶴崗煙渚。正良宵、新詞寄到,惹來寸心凝佇。""
文汐接《青玉案》,筆下生煙:"竹廬夜靜風敲戶。漸釀得、春如許。墨韻詩魂同去住。硯池冰泮,紙窗雪暖,共把新詞賦。 天涯豈懼音書阻。自有鴻泥印江渚。笑指梅梢新月吐。素心長伴,清輝長護,歲歲相期顧。"
子謙酒興大發,竟以《賀新郎》和之:"醉裏敲吟處。看人間、煙火如織,古今同趣。鶴崗詞來驚四座,喚起豪情如許。且共我、狂歌當舞。滿盞鬆醪澆塊壘,任霜風、吹亂英雄緒。詩骨在,豈無侶?"
輪到煜明,他望著窗外疏梅,筆落如飛,先成《永遇樂》:"雪牖煎茶,雲廬論道,清興初吐。滿座風華,盈襟風月,幻作青霞舞。鶴崗詞卷,平安塔影,寫入生綃尺素。正燈昏、爐香暗嫋,引來雅人凝佇。" 稍停,又續《青玉案》:"瓊瑤碎剪鋪庭戶。正釀得、春情緒。舊墨新題同寄與。竹爐煙暖,芸窗月皎,共話江湖路。 天涯未必相逢苦。自有詩心印鷗渚。笑指冰蟾銜玉宇。素箋長伴,青燈長護,歲歲長相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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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硯擊節讚歎:"煜明兄這兩闋,《永遇樂》得東坡"雄豪妙麗"之致,《青玉案》具稼軒"剛柔相濟"之風。尤其"詩心印鷗渚"一句,道盡天下文人以詩為盟的雅意。"
四、素簡封緘寄鶴雲
子時三刻,雪停月出。
眾人將和詞工整謄抄,裝入特製的雲麓詩筒。筒身新刻了墨川畫的平安塔圖,塔身嵌著細螺鈿,月光下隱約可見"詩酒趁年華"五字。
"記得附上次序,"文汐細心將詩箋按韻律排列,"先《永遇樂》,再《青玉案》,末了是子謙兄的《賀新郎》——他這豪放詞,倒該壓軸。"
子謙摸著胡須得意:"某這詞若寄到鶴崗,定叫那幫小子驚掉下巴!可惜少了竹溪先生的評點......"話音未落,清硯忽然從書架取下《竹溪詞鈔》,翻到《鷓鴣天》頁:"竹溪先生曾雲"詞到情真意自工",我等今日和詞,不正是以真情相酬?"
煜明將詩筒用蜀錦包好,忽然想起什麽,從櫃中取出個小匣:"險些忘了——前日托山下貨郎帶的鶴崗煤精筆架,正好一並寄去。"那筆架刻著鬆鶴延年,墨色中透著琥珀光,正是鶴崗特產。
清硯將詩筒與筆架裝入木箱,封蓋時笑道:"昔年陸放翁有"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我等今日"雪窗一夜敲新詞,明晨寄與鶴雲邊",倒比古人更多了幾分風雪情懷。"
眾人相視而笑,忽聞雲麓寺傳來晨鍾,已是醜時初。子謙推開窗,見梅枝上殘雪簌簌墜落,恰好落在昨夜和詞的紙稿上,竟似給墨字鑲了道銀邊。
煜明望著天際殘月,想起鶴崗信中所言:"每至更深,平安塔的簷角鈴仍在風中輕響,似是煙火未盡的餘韻。"此刻竹廬內硯池未冰,爐灰尚暖,友人們的墨痕與笑談交織,竟比那簷角鈴更覺悠長。
他忽然懂得,詩詞之所以動人,不在於辭藻華美,而在這一份跨越山海的知己情。正如《青玉案》裏的"素心期許",縱歲月更迭,隻要詩心未改,友情便如永不熄滅的煙火,永遠在詞章裏璀璨如初。
尾章·墨潤春信
卯時初,第一縷晨光爬上窗欞。
煜明在詩筒封口處蓋了"雲麓詞心"的朱印,忽見紅泥爐中餘燼複燃,竟爆出個小小的燈花。清硯見狀,欣然題詩於包裝紙上:"雪夜聯章墨未幹,詩筒遙寄鶴雲間。他年若得重相聚,共看春山帶笑看。"
墨跡漸幹時,窗外傳來賣花聲,擔子裏的早梅斜出竹筐,嫩蕊上還沾著未化的雪粒。煜明將木箱交與郵差,轉身見子謙正對著《永遇樂》詞稿沉吟,文汐在給墨川的畫軸鈐印,清硯則在整理琴弦——一切如常,卻又處處含著詩意。
於是展紙研墨,在《雪窗敲句》卷首題道:"人間最幸,莫過寒夜有知己,詩酒共年華。願此一筒墨潤,能化鶴崗千裏雪,開出滿枝春信。"
筆落處,早梅的影子恰好投在紙頁上,與詞中的"素心期許"疊在一起,恍若一幅天然的水墨小品,為這個雪夜的唱和,添上了最淡卻最暖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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