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麓詞心錄·足印詩痕》
    第一百七十三章：歲朝煙火暖
    蛇年正月初三，雕花窗欞上的冰花正融成細流，順著簷角滴落在青石板上。煜明站在玄關處，看著四世同堂的兒孫們魚貫而入，外孫女雲薇抱著繈褓中的小舒舒走在最後，紅蓋頭下露出半張粉雕玉琢的小臉，像極了案頭那支將開未開的紅梅。
    "太姥爺！"最先撲過來的是重外孫陽陽，手裏舉著個皺巴巴的紅包，"媽媽說今天要學寫"福"字！"煜明笑著摸了摸孩子的頭，掌心觸到他軟絨絨的發頂，忽然想起五十年前，自己也是這樣牽著女兒的手，在雪地裏教她寫第一個赫哲族文字。
    家宴設在老宅的堂屋，圓桌中央擺著清蒸鱘鰉魚——這是赫哲族過年的老規矩。煜明坐在主位，看著子孫們推杯換盞，聽著外孫女雲薇說起小舒舒第一次笑出聲的模樣，忽然覺得眼角有些濕潤。燭火跳動間，他瞥見牆上掛著的《歲朝清供圖》，那是自己去年冬日所作，瓶中幾枝蠟梅竟與眼前情景相映成趣。
    "爸，您看小舒舒像不像當年的薇薇？"女兒清如遞來溫熱的黃酒，目光落在繈褓上，"時間真是快啊，轉眼間我都當姥姥了。"煜明望著女兒鬢角的白發，忽然想起三十年前那個雪夜，女兒抱著繈褓中的雲薇在暴風雪中迷路，是他舉著鬆明火把，在白樺林裏尋了整整一夜。
    酒過三巡，陽陽忽然舉著筷子嚷著要聽故事。煜明放下酒杯，指了指牆上的鹿皮畫："從前啊，我們赫哲人在烏蘇裏江上打魚......"他的聲音像陳年的樺皮船，載著子孫們駛入歲月的長河。講到祖父用魚骨刻字的往事時，小舒舒忽然咯咯笑起來，兩隻小手在空中揮舞，仿佛要抓住那些飄散的故事碎片。
    第二章：百天晴光好
    正月初四的陽光格外清亮，窗台上的水仙開得正盛，淡金色的花蕊沾著露水，像撒了一把碎金。煜明早早就起了床，在書房裏鋪好徽墨，狼毫筆在硯台裏轉了三圈，才在宣紙上落下"知足常樂"四個大字。筆鋒掠過"足"字的最後一勾時，他特意留了半寸空白，仿佛在等待什麽。
    "姥爺，您又在寫什麽寶貝？"雲薇抱著小舒舒走進來，紅裳上的金線在陽光下閃著光。煜明抬頭，看見繈褓中的孩子正盯著自己手中的筆，烏溜溜的眼睛裏映著墨香。他忽然想起自己百日時，祖父也是這樣用朱砂在他掌心點了個紅點，說這是"抓周"的預兆。
    足印儀式設在東廂房，錦箋鋪在雕花檀木托盤上，旁邊放著盛滿朱砂的羊脂玉碟。煜明將墨寶輕輕展開，"知足常樂"四個字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來，讓太姥爺看看我們舒舒的小腳丫。"雲薇輕聲哄著，解開繈褓的係帶。小舒舒似乎感覺到了什麽，揮舞著小手，發出奶聲奶氣的笑聲。
    當那隻粉糯的小腳印落在"足"字的空白處時，煜明忽然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五十年前，他在赫哲族的薩滿鼓聲中刻下第一幅魚皮畫；三十年前，他在女兒的滿月酒上寫下"平安喜樂"；而今天，這個跨越四代的足印，竟像是一條無形的線，將家族的過往與未來緊緊相連。
    "金鐲閃耀添祥瑞，四代同堂慶華年。"清如輕聲吟誦著，將一對刻著魚紋的金鐲套在小舒舒腕上。那是煜明用母親的陪嫁銀鐲熔鑄而成，內側刻著赫哲族的圖騰。陽光穿過窗欞，在金鐲上投下細碎的光斑，仿佛撒了一把星星在孩子的手腕上。
    第三章：詞心照古今
    午後的陽光斜斜地照在天井裏，煜明坐在廊下的藤椅上，看著陽陽在葡萄架下追蝴蝶。小舒舒躺在雲薇懷裏，正對著一幅《百子圖》發呆，小手指時不時戳向畫中孩童的臉。
    "太姥爺，您看舒舒像不像在抓周？"雲薇笑著將孩子抱過來，放在煜明身邊的竹席上。煜明忽然興起，從案頭取來紙筆，寥寥數筆便勾勒出一個抓著毛筆的小娃娃。陽陽湊過來看，驚呼："呀，和舒舒一模一樣！"
    墨香中，煜明忽然想起自己的《雲麓詞心錄》。那本泛黃的筆記本裏，記著他六十年來的詩詞與心事。翻開最新的一頁，《百日足印情》的字跡還帶著墨香："紅裳嬌娃立錦箋，長輩輕扶愛意綿......"他輕聲吟誦著，目光落在小舒舒的小腳印上，忽然覺得每個字都有了溫度。
    "姥爺，您說舒舒以後會喜歡詩詞嗎？"雲薇替父親斟了杯茶，目光落在那幅未幹的畫上。煜明望著天井裏的老槐樹，想起自己小時候，總在樹下聽祖父唱赫哲族的古歌。"有些東西啊，是刻在血脈裏的。"他輕輕撫摸著小舒舒的頭發，"就像這墨香，總會在某個清晨，忽然鑽進人的心裏。"
    暮色漸起時，全家福在堂屋前拍好了。煜明坐在正中間，左邊是抱著小舒舒的雲薇，右邊是牽著陽陽的清如。鏡頭按下的那一刻，小舒舒忽然對著鏡頭綻開笑容，像一朵剛剛綻放的小花。煜明看著照片裏的家人，忽然覺得歲月的褶皺裏，滿是溫柔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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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長河映星鬥
    夜深了，老宅的油燈次第熄滅，隻有煜明的書房還亮著燈。他坐在書桌前，鋪開新的宣紙，筆鋒在硯台裏蘸了蘸，忽然想起白天小舒舒踩在錦箋上的模樣。筆尖落下，《雲舒百日記》躍然紙上："百日雲舒臥錦章，墨香四溢韻悠長......"
    寫到"赫哲遺風書裏現"時，他停下筆，從抽屜裏取出一張泛黃的魚皮畫。那是祖父留下的遺物，上麵刻著赫哲族的漁獵場景。指尖撫過凹凸的紋路，他仿佛聽見烏蘇裏江的濤聲，看見祖父在船頭撒網的身影。
    "煜明，該睡了。"清如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幾分關切。煜明應了一聲，將魚皮畫輕輕收好，目光落在書桌上的全家福上。小舒舒的笑容那麽明亮，像一顆小星星，照亮了整個夜晚。
    吹滅油燈前，他又看了一眼牆上的墨寶。"知足常樂"四個字在月光中若隱若現，那個被小腳印填滿的"足"字，此刻竟像是一輪圓滿的月亮。他忽然明白，所謂家族傳承，從來不是生硬的教導，而是像這樣，在煙火氣裏，在墨香中，在一個個溫暖的瞬間裏，悄然生長。
    窗外，星星綴滿了夜空，像極了當年祖父講過的銀河。煜明閉上眼睛，聽見自己的心跳與歲月的長河共振。在這個蛇年的夜晚，他知道，有些東西正在悄然延續——是墨香，是詩詞，是親情，更是刻在血脈裏的文化基因。
    當第一縷晨光爬上窗欞時，小舒舒的啼哭聲從隔壁傳來。煜明笑著起身，他知道，新的故事，又要開始了。在《雲麓詞心錄》的下一頁，將會留下怎樣的詩痕呢？或許，答案就藏在那個小小的足印裏，藏在每個清晨的第一聲啼哭裏，藏在永不褪色的親情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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