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麓詞心錄》之《歲蛇銜春》
    第一百七十九章：銅漏聲裏憶蛇年
    立春前七日，煜明在整理父親書房時，從《歲時廣記》裏抖落出張泛黃的生肖詩箋。宣紙右上角鈐著"癸巳年春"的朱印，正文是父親三十年前寫的《七律·蛇年感懷》，尾聯"且看銀釭搖細影，青蛇銜燭待新晴"的"青蛇"二字旁，用鉛筆注著小字："明兒抓周攥著毛筆不鬆手，恍若此蛇盤墨。"
    窗外的雨絲斜斜掃過雕花窗欞，案頭的青瓷蛇擺件在暮色中泛著幽光。這是祖父留下的物件，蛇身蜷成環形，嘴裏銜著顆紅寶石珠，每年除夕都會被父親擺在博古架最顯眼的位置。煜明記得七歲那年，他曾偷偷把珠子摳出來當彈珠玩，父親發現後並未責罵，隻是用棉簽蘸著橄欖油擦拭蛇身，說："這靈蛇銜的不是珠，是歲月的線頭。"
    "明兒，幫我把"蛇盤兔"窗花貼上。"母親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帶著蒸年糕的甜香。煜明接過紅綠相間的剪紙，看見母親鬢角別著枚蛇形銀簪——那是她的嫁妝，簪頭鑲著米粒大的綠鬆石，蜿蜒的蛇身纏繞著朵梅花，與《蛇歲呈祥》裏"佳人淺笑映春紅"的意境竟有幾分契合。
    貼窗花時，煜明的指尖被竹篾劃了道細口，血珠滲出來，在窗花的"福"字上洇開小團紅暈。母親忙從圍裙兜裏掏出創可貼，邊貼邊念叨："你呀，跟你爸年輕時一個樣，擺弄文房四寶總愛掛彩。"話音未落，父親抱著捆線裝書進來，聽見這話，眼角的皺紋笑成了菊花："當年寫《蛇歲呈祥》時，墨汁潑了半幅宣紙，你媽用檸檬汁幫我洗了三夜。"
    第二章：唐韻春屏照古今
    晚飯後，父親打開投影儀，牆麵上忽然浮現出《長安十二時辰》裏的上元節畫麵：燈火如晝的西市，身著華服的女子鬢插金步搖，衣襟上的團花與母親的銀簪紋樣竟有三分相似。"唐代人過春節，有"驅儺"、"守歲"、"饋歲"之俗，"父親指著畫麵裏的儺戲麵具，"你看這儺蛇圖騰，與咱們家的蛇擺件可有淵源？"
    煜明忽然想起《蛇歲呈祥》其二裏"新春妙景映嬌容"句，轉頭看向母親。老人正戴著花鏡穿針引線，棗紅色棉褲上繡著細密的蛇紋暗花，指間穿梭的紅線在台燈下晃成流光。三十年前，母親正是穿著這件棉褲，抱著繈褓中的他在雪地裏看舞龍燈，父親用速寫本記下她睫毛上的霜花，後來化作"笑意盈盈韻自融"的詩眼。
    "給你們看樣東西。"父親從書櫃頂層取下個樟木盒，裏麵整齊碼著幾十張老照片。其中一張攝於1989年蛇年春節，母親穿著大紅色的確良旗袍，懷裏抱著虎頭枕，身後的年畫上繪著"蛇盤兔，必定富"的吉祥圖。煜明忽然發現，照片裏母親耳墜的樣式，竟與《蛇歲呈祥》配圖中女子的耳飾一模一樣。
    "那時你爸剛調回文化館，窮得連買膠卷的錢都沒有，"母親用指尖摩挲著照片邊緣，"他說我穿紅衣像楊貴妃，硬是借了同事的海鷗相機拍了這張。後來他寫"紅衣女子笑嫣然"，我還笑他酸腐。"父親聽罷，從盒底拿出張泛黃的稿費單："這首詩換了三十塊錢，給你買了第一罐奶粉。"
    第三章：靈蛇銜燭照詞心
    子夜時分，父親捧出珍藏的"靈蛇銜燭"銅燈。燈座是雙蛇交纏的造型，燭台升至高處時，蛇信會輕輕顫動。煜明往燈裏添了鬆脂，火苗騰起時，牆上忽然映出遊動的蛇影，與《雲麓詞稿》裏"青蛇銜燭待新晴"的注解重疊。
    "唐代詩人李端有"蛇盤細管吟春調"之句，"父親往炭爐裏添了塊梨木，"蛇在詩詞裏，既含靈秀，又寓堅韌。你看這三首《蛇歲呈祥》，表麵寫生肖，實則藏著"新程順遂"的祈願，就像你母親納鞋底時藏的暗線——不顯山露水，卻撐起整片天地。"
    母親端來盤糖浸蛇果，果脯在青瓷盤裏泛著琥珀光。煜明咬下一口，酸甜味裏忽然混著記憶裏的碘伏味——九歲那年他爬樹摔破膝蓋，母親用蛇果罐頭哄他，父親則在旁邊念"願君歲歲樂無窮"，當時隻覺聒噪，如今卻品出了歲月的甜。
    "該寫新春詞了。"父親遞來狼毫筆，硯台裏是新磨的宿墨，泛著鬆煙與梅香。煜明凝視著跳動的燭影，忽然看見兩條蛇影在宣紙上交纏：一條是祖父留下的銅蛇，一條是父親詩裏的青蛇，最終化作筆尖的"蛇歲福臨添錦繡"。墨汁在"錦"字的絞絲旁洇開，像母親縫衣時漏下的半針月光。
    第四章：紅衣往事映心窗
    淩晨三點，母親忽然翻出個紅綢包，裏麵是件疊得四四方方的兒童唐裝。月白色緞麵上繡著盤金蛇紋，領口處還別著枚微型銀鎖，鎖麵上刻著"長命百歲"。"這是你百日時穿的，"母親輕輕展開衣服，"當時找了城裏最巧的繡娘，蛇鱗都是用金線逐針挑出來的。"
    煜明摸著冰涼的銀鎖，忽然在鎖扣內側發現極小的刻字："巳年卯月"。父親見狀，解釋道："你屬蛇，生於卯時，命理上說"蛇盤兔，家門富"，所以你母親堅持在衣服上繡兔紋。"說著，他翻開《雲麓詞稿》，指著某頁批注："為這事，我還寫過"靈蛇纏玉兔，雲錦織春圖"，被你祖父笑了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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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忽然傳來第一聲雞鳴，東方天際泛起蟹殼青。煜明走到簷下，看見母親年輕時的紅衣照片被投影在院牆上，與《蛇歲呈祥》的配圖重疊——同樣的笑靨，同樣的花卉紋樣，隻是照片裏的女子眼角已有了細紋，牆紙上的"福"字卻始終鮮紅如初。
    他摸出手機，給那盞"靈蛇銜燭"燈拍了張照，配文："福語聲聲傳美願，春回大地共歡顏。"發送時，發現父親不知何時站在身後，正用手機給他們母子拍照。老人的相冊裏，既有母親貼窗花的背影，也有煜明寫詞時的側影，最新一張照片上，三代人的手疊在銅蛇擺件上，像三條交纏的生命線。
    終章：靈蛇吐信話傳承
    晨光裏，父親在院子裏擺好供桌，銅蛇擺件前放著三碟供品：一碟糖瓜，一碟蛇果，還有一碟母親新烤的杏仁餅。"唐代人祭灶，會用"醉司命"的習俗，"父親點燃線香，煙縷在微風中扭成蛇形，"現在簡化了，但心意不能少。"
    煜明翻開新到的《全唐詩補編》，忽然在韋莊的詩裏發現"蛇盤瓦溝竹影深"之句，旁邊空白處父親用鉛筆寫著："此句可參，與家宅蛇擺件相應"。他提筆在旁批注："昔年靈蛇銜燭，今歲詞心傳家，非關生肖，乃文脈如蛇，盤桓千年而不絕。"
    母親將最後一籠蒸餃端上餐桌時，陽光正好掠過她的銀簪，在青瓷盤裏投下細碎的光影。煜明咬開餃子，裏麵包著枚銅錢——這是家裏延續了三十年的習俗，吃到的人來年有福。銅錢在齒間硌出鈍響，他忽然想起父親說過的話："詩詞就像這枚銅錢，初嚐硌牙，細品卻含著歲月的甜。"
    臨睡前，煜明在《雲麓詞心錄》裏寫下新篇結語："蛇者，靈也，柔也，韌也。如父之詞教，隱而不絕；如母之愛，纏而不縛。今觀《蛇歲呈祥》，方知吉祥不在浮詞，而在親長燈下縫衣、稚子簷前放燈時，那抹不曾言說的暖。"寫完合上書卷，聽見父母房裏傳來低低的交談聲，像兩條交纏的蛇，在歲月的深草裏輕輕吐信。
    窗外，新春的第一縷月光爬上銅蛇擺件，蛇嘴裏的紅寶石珠忽然閃過微光，恍若銜住了整個人間的團圓。煜明摸了摸床頭的生肖蛇布偶——那是母親四十歲時親手縫的，至今還帶著樟腦丸的清香。布偶的尾巴上係著張紙條，褪色的字跡寫著："吾兒屬蛇，當如靈蛇吐信，嚐盡人間百味，終成繞指柔腸。"
    注： 全文以《蛇歲呈祥》三首絕句為紐帶，將唐代春節民俗、家庭記憶與詩詞創作交織，通過銅蛇擺件、紅衣老照片、生肖唐裝等具象化意象，構建起三代人之間的情感坐標係。文中"靈蛇銜燭"的多重隱喻詩詞傳承、親情纏繞、時光流轉）貫穿始終，使生肖文化與詞心哲思自然融合。母親的銀簪、父親的批注、煜明的詞稿形成"物詩情"的閉環，最終落於"吉祥在人間煙火"的核心表達，延續《雲麓詞心錄》"以詞心觀世，以親情暖人"的敘事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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