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麓詞心錄·
    第一章：日誌裏的霜花
    筆記本電腦在膝頭散著微熱，煜明的指尖劃過2015年3月的qq日誌。屏幕藍光映著"林海雪蓮——冰淩花"的標題，日期欄裏的"20150314 0800"像枚生鏽的鐵釘，輕輕一擰，便旋開了記憶的雪窖。
    "老陳，你看這個。"他對著微信視頻輕笑，鏡頭裏晃過老陳晨起未梳的頭發，"當年你在日誌裏寫"興安嶺畔雪猶茫，影友驅車覓豔芳"，現在讀起來怎麽像打油詩？"
    "去你的，"老陳的臉湊近屏幕，胡茬上還沾著牙膏沫，"那是咱集體創作的第一首詩！小林昨天還說，他兒子作文用了"堅韌風姿意未央"......"
    話音未落，視頻裏擠進個戴眼鏡的腦袋——是老張，手裏舉著保溫杯："煜明，記得當年你拍蜜蜂那張嗎？我剛翻出ra文件，那光斑絕了......"
    煜明望著他們，忽然聽見窗外的雪粒撲打玻璃。七年前的清晨仿佛重現：淩晨五點的樓道裏，老陳的車喇叭聲驚飛了簷下的麻雀，他背著攝影包衝下樓，羽絨服拉鏈上結著隔夜的霜。
    第二章：破曉時分的征途
    車載收音機裏的評書聲被雪粒打得斷斷續續，老陳的越野車碾過結冰的路麵，輪胎與雪地摩擦出"咯吱咯吱"的聲響。煜明盯著儀表盤上的溫度顯示：8c，嗬出的白氣在車窗內側凝成蛛網般的冰花。
    "還有三公裏。"老張忽然指著前方，遠處的山包在黎明前的灰暗中若隱若現，"去年護林員說，朝陽坡的冰淩花開了。"
    小林在後座翻著攝影手冊，頭也不抬："陳哥，咱打賭唄，賭第一朵花是單瓣還是重瓣？輸的人請吃鐵鍋燉。"
    "賭就賭！"老陳猛拍方向盤，驚得路邊覓食的野雞撲棱棱飛起，"我押重瓣，這麽冷的天，花不得多穿幾層"衣服"？"
    車停在坡腳時，天邊剛泛起魚肚白。煜明踩著齊膝深的雪往坡上走，忽然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低頭一看，是截凍得堅硬的枯枝，周圍的雪被拱出細密的裂紋。
    "在這兒！"老張的聲音從前方傳來。煜明抬頭，隻見金黃的花瓣從雪堆裏探出來，五枚單瓣在風中輕顫，花莖上裹著透明的冰棱，像被凍住的火焰。
    第三章：微距下的冰魂
    "單瓣！老陳輸了！"小林舉著放大鏡湊過去，呼出的白氣在花瓣上瞬間凝成霜，"看這脈絡，比旱金蓮還清晰！"
    老陳嘟囔著蹲下身，三腳架的尖爪紮進雪地："願賭服輸，等會兒多加兩斤排骨......煜明，用偏振鏡試試？"<微距鏡頭對準花蕊。逆光中，冰棱折射出七彩光暈，恰好落在花瓣的紋路上，像誰用金線繡出的地圖。他忽然想起昨夜查的資料：冰淩花學名側金盞花，海拔500米以上的朝陽坡才有零星分布。
    "淩冽寒風花綻放，晶瑩玉骨韻流香。"老張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保溫杯蓋叩在三腳架上，發出清脆的響，"這花要是能泡酒，準比老陳帶的二鍋頭還烈。"
    "可別糟蹋東西，"小林摸出測光表，"上次你把野杜鵑泡藥酒，害得我們集體跑肚......"
    話音未落，忽然有黑影從鏡頭前掠過。煜明下意識按下快門，隻見一隻蜜蜂跌跌撞撞地撞在花瓣上，翅膀上的絨毛沾著冰晶，在陽光下像撒了把碎鑽。
    第四章：蜂影中的詩行
    "微距追焦！快！"老陳幾乎是趴在雪地上，相機跟著蜜蜂移動，"這可是難得的畫麵！"
    煜明迅速調整參數，追蹤對焦模式下，蜜蜂振翅的頻率在取景器裏清晰可辨。它鑽進花蕊，又猛地竄出來，後腿上的花粉筐沾滿金黃的粉末，與冰淩花的花瓣形成奇妙的呼應。
    "蜂飛蕊畔情無限，春至寒林意未央。"煜明輕聲念道，忽然感覺手指一陣刺痛——不知何時，手套被冰棱劃破，指尖滲出的血珠凍成了小紅點。
    老張見狀，立刻從背包裏翻出創可貼："早讓你帶備用手套！去年拍雪山那次也是......"
    "噓——"小林忽然比了個手勢。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另一隻蜜蜂落在遠處的花莖上，翅膀正慢慢舒展，冰棱上的水珠恰好滴在它複眼上，折射出完整的雪山倒影。
    "未懼霜殘添秀色，且欣日暖散清光。"老陳的快門聲與煜明的低吟重疊，雪地上的影子被正午的陽光拉得老長，像幾株移動的冰淩花。
    第五章：鐵鍋裏的春天
    返程時，夕陽把雪地染成蜜色。老陳的車後備箱裏，三腳架、攝影包與鐵鍋燉的打包盒擠作一團，飄出的香氣混著雪水蒸發的氣息，有種奇妙的溫暖。
    "說真的，"小林咬著排骨，忽然開口，"今天看見蜜蜂的時候，我忽然覺得咱們跟它們挺像的。"
    "怎麽講？"煜明擦著鏡頭上的霧氣，保溫杯裏的薑茶已經涼透。
    "都在冷颼颼的日子裏，追著點光跑唄。"小林咧嘴一笑，露出被辣椒染紅的舌尖，"就像煜明哥的詩——"獨向早春呈爛漫"，咱們不也在給冬天拍"早春"嗎？"
    老陳忽然踩了腳刹車，眾人向前一傾，隻見車燈光柱裏，幾隻野雞撲棱著飛過路麵。遠處的山包已變成暗金色，冰淩花的金黃融入暮色，像誰在天地間撒了把碎金。
    七年後的冬夜，煜明望著電腦裏那張"蜂影金盞"的照片，忽然發現蜜蜂翅膀上有個極小的黑點——放大後才看清，是粒粘在絨毛上的冰晶。他想起qq日誌的最後一句："無論時光如何流轉，那份對美好的執著，將永遠在心中熠熠生輝。"
    窗外的雪還在下，他摸出手機給老陳發消息："開春去小興安嶺？聽說冰淩花又要開了。"
    很快收到回複，是老陳拍的一張照片：保溫杯裏飄著枸杞，杯壁上凝著水珠，配文："備好了薑茶，就等你這詩人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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