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翠羽銜秋過葵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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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麓詞心錄:第二百二十三章.翠羽銜秋過葵園
    第一章 葵園晨露裏的翠羽
    初秋的雲麓山,晨霧還未完全散去,像一層薄紗裹著東邊的山坡。煜明背著畫簍走在石徑上,露水打濕了鞋邊的草葉,發出細微的沙沙聲。轉過一片竹林,眼前忽然鋪開一片金黃——那是半畝葵園,沉甸甸的葵盤垂著,在晨風中輕輕搖晃,像無數個凝固的太陽。
    “煜明!快來看!”
    清風的聲音從葵園深處傳來,帶著幾分雀躍。煜明撥開齊腰的葵稈,見清風蹲在一株最大的向日葵下,仰著頭望著枝頭。順著他的目光,煜明看見兩隻翠鳥正繞著葵盤翻飛,翠綠的羽毛在晨光裏亮得像翡翠,翅尖劃過花瓣時,竟驚落了幾點晶瑩的晨露。
    “你瞧它們,”清風壓低聲音,生怕驚擾了鳥兒,“像是在和葵花比美呢。這羽色,配著金黃的花盤,倒是‘翠羽翩翩縈碧樹,葵朵金黃’的現成畫麵。”
    煜明放下畫簍,取出速寫本。葵葉的縫隙間,兩隻翠鳥正交替著啄食葵籽,時而振翅懸停,時而互相追逐,嬌俏的鳴叫聲在晨霧中散開,細碎如珠。“聽這叫聲,”他筆尖頓了頓,“‘嬌聲婉轉驚晨露’——倒真像是把露珠都叫醒了。”
    此時一隻翠鳥忽然停在葵盤邊緣,歪著頭梳理尾羽,陽光透過花瓣照在它身上,羽毛上的光澤流動變幻,竟讓旁邊的葵花都似失了顏色。另一隻翠鳥見狀,立刻飛過去,用喙輕蹭它的脖頸,像是在討好。
    “你看它們‘雙鳥翩然相競舞’的模樣,”清風忍不住笑,“倒像是在演一出戲。隻是這‘似訴幽情花不語’,到底在訴什麽情呢?”
    煜明望著靜靜綻放的葵花,花瓣上的晨露折射著七彩的光。“或許不必言說,”他輕聲道,“你看它們顧盼生姿的樣子,連葵花都像是在嫉妒呢。‘顧盼生姿,猶惹群芳妒’——這擬人化的寫法,倒把鳥兒的靈動寫活了。”
    清風點頭,從袖中取出素箋,就著葵葉鋪展:“這般景致,若不填一闋《蝶戀花》,實在辜負了這晨光。煜明你且幫我斟酌字句。”
    晨霧漸漸散去,陽光穿透葵園,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兩隻翠鳥還在枝頭嬉鬧,時而追逐,時而依偎,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彼此和這金黃的花海。煜明看著它們,忽然想起去年與清風在城西畫舫上遇見的船娘,她與丈夫相視一笑時,眼裏的溫情正似此刻的翠鳥。
    “‘莫歎紅塵多陌路’,”煜明忽然開口,“這世間雖多離別,但總有這樣的瞬間,值得銘記。就像這翠鳥嬉戲的‘佳趣’,又有誰能真正領悟呢?‘此中佳趣憑誰悟’——這結尾,倒能引人深思。”
    清風提筆落下最後一字,墨色在素箋上暈開,竟與葵盤中心的褐蕊顏色相似。他放下筆時,兩隻翠鳥忽然一同振翅,掠過葵園飛向遠處的山林,留下一串清脆的啼鳴和幾片飄落的翠羽。
    煜明拾起一片落在掌心的羽毛,觸手微涼,上麵的紋路清晰如天然的畫。“你說,”他望著鳥兒消失的方向,“它們每年此時都會來這葵園嗎?”
    清風將寫好的《蝶戀花》小心折起,收進袖中:“或許吧。就像你我,每年此時總會來這雲麓山,看不同的景,寫不同的詞。這緣分,倒也像極了這翠鳥與葵花的相遇。”
    葵園裏的風帶著成熟的籽香,吹得葵盤輕輕碰撞,發出沙沙的聲響。煜明與清風並肩站在花海中,看著素箋上墨跡未幹的詞句,隻覺得那些文字不僅記錄了翠鳥戲葵的瞬間,更記下了這晨光裏,自然與人心相通的那一點靈犀。而遠處山林間,仿佛還回蕩著翠鳥“嬌聲婉轉”的餘韻,與這金黃的葵園一同,成了雲麓山初秋裏最鮮活的注腳。
    第二章 碧波繾綣處的雙影
    午後的雲麓溪被秋陽染成了琥珀色,水流不急不緩,映著兩岸的楓樹枝頭初現的紅意。煜明提著一籃剛采的野葡萄,沿著溪岸往觀魚亭走,遠遠就看見清風坐在亭中,腳邊放著水盆,裏麵浸著幾尾剛捕的溪魚。
    “今日溪魚格外肥碩,”清風見他走近,笑著指了指水盆,“你看那尾紅尾的,遊動時像一團火焰。”
    煜明放下葡萄籃,卻被水麵的另一番景象吸引——兩隻白翎水鳥正依偎在溪中一塊光滑的青石上,一隻低頭梳理羽毛,另一隻則靜靜望著流水,偶爾用喙輕點同伴的背。水麵因它們的倒影而泛起細碎的漣漪,與天光雲影交織在一起,宛如一幅流動的水墨畫。
    “你瞧它們,”煜明輕聲道,“‘翠水粼粼映碧天,雙禽嬉戲意悠然’——這畫麵,倒像是從詞裏走出來的。”
    清風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見兩隻水鳥姿態各異,一隻忽然振翅飛起,在水麵上盤旋半圈,翅膀帶起的水珠如碎玉般灑落,另一隻則依舊靜棲石上,身姿挺拔如蓮。“‘一禽振翅淩空舞,一鳥棲身靜似蓮’,”他撫掌讚歎,“這動靜之態,被你一語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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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振翅的水鳥落回石上,親昵地蹭了蹭靜棲的那隻,兩隻鳥的影子在水中交疊,隨著波紋輕輕晃動,竟似難舍難分。溪風吹過,帶起岸邊楓葉的沙沙聲,也吹得水麵的漣漪一圈圈擴散開去。
    “‘情繾綣,影纏綿’,”煜明望著水中相依的倒影,“它們這般‘相依相伴碧波間’,倒讓人想起山腳下那對開茶寮的老夫妻,每日裏也是這般,一個忙著煮茶,一個安靜擇菜,不用言語,便自有溫情。”
    清風取出隨身攜帶的螺鈿小硯,研墨的同時笑道:“你這聯想倒是貼切。隻是這‘此間佳景誰堪畫’——再好的畫筆,怕也難描這水中的靈動吧?”
    煜明拾起一顆野葡萄放入口中,酸甜的汁液在舌尖綻開。他看著水鳥時不時交頸相戲,又時不時一同望向溪中遊走的小魚,那份默契無需言說,卻勝過千言萬語。“或許唯有‘靈心妙韻’能傳,”他指了指清風的筆,“就像你我此刻,以詞為筆,以心為硯,倒也能留住這片刻的溫柔。”
    墨研好了,清風鋪開宣紙,筆尖在硯邊輕蘸。此時兩隻水鳥忽然一同躍入水中,濺起的水花驚散了魚群,卻又在瞬間潛入水底,片刻後同時浮出,嘴裏竟各銜著一尾銀亮的小魚。它們回到石上,將魚放在一起,互相輕啄著對方的喙,像是在分享喜悅。
    “這‘情繾綣’三字,原不是虛寫,”清風落筆時,聲音裏帶著笑意,“你看它們同遊同棲,連覓食都要相伴,倒比紅塵中許多人更懂得相依的真諦。”
    夕陽漸漸西斜,給溪水鍍上了一層金紅。兩隻水鳥吃飽了食,再次依偎在石上,望著遠處被晚霞染紅的山巒。煜明與清風坐在亭中,看著宣紙上剛成的《鷓鴣天》,隻覺得那些字句裏流淌的,不僅是雙鳥嬉水的畫麵,更是世間最樸素也最動人的溫情。
    “你說人若能如這水鳥,”煜明忽然感慨,“少些計較,多些相伴,這紅塵是否也會溫柔許多?”
    清風將詞稿晾幹,收進竹匣:“所以咱們才要寫詞啊。把這自然裏的真意記下來,時時翻看,便也能在紅塵中守住一份初心。就像這雙鳥,它們不懂什麽大道理,卻用相依相伴,寫就了最動人的‘妙韻’。”
    溪麵上的金紅波光漸漸淡去,水鳥的身影在暮色中模糊成兩個黑點。煜明與清風起身離亭,腳步輕緩,生怕驚擾了石上相依的生靈。而那闋《鷓鴣天》,卻如同溪中的倒影,將碧波間的繾綣情意,永遠留在了雲麓山的暮色裏,也留在了兩人相視而笑的默契之中。
    第三章 秋林紅珠下的爭食
    霜降後的雲麓山,楓葉紅透了半邊山,空氣中彌漫著果實成熟的甜香。煜明扛著竹梯,跟著清風往山後那片野棗林走,遠遠就聽見林間傳來“啾啾”的鳥鳴,熱鬧得像一場市集。
    “今年棗子結得格外好,”清風指著枝頭累累的紅果,“你看那幾顆,像不像掛著的紅珠?”
    煜明放下竹梯,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隻見棗樹枝頭綴滿了圓滾滾的果實,上麵還凝著清晨的白霜,在陽光下亮晶晶的,確如“紅珠凝露”。而樹枝間,三兩隻羽毛棕褐的秋鳥正上下翻飛,時而啄食棗子,時而互相追逐,將寂靜的山林攪得熱鬧非凡。
    “你瞧它們‘三兩秋禽爭赴’的急切模樣,”煜明笑著取出腰間的畫板,“怕是聞到了甜香,早早來赴這‘棗宴’了。”
    清風爬上竹梯,伸手去夠最高處的棗枝,卻驚得兩隻鳥兒“撲棱”飛起,翅膀帶起的風讓幾顆棗子簌簌落下。“‘振翅欲何之’?”他接住一顆墜落的棗子,在衣襟上擦了擦,“怕是‘隻為腹中餐黍’吧。”
    煜明坐在樹下,畫板上已勾勒出棗樹的輪廓,枝頭的紅珠與翻飛的鳥影相映成趣。他看著鳥兒們或單爪抓枝,歪頭啄食,或懸空振翅,爭奪最飽滿的棗子,那活潑的姿態讓整個山林都有了生氣。“你聽這動靜,”他筆尖微動,“‘爭舞,爭舞,驚破幽林寂處’——這重複的‘爭舞’,倒寫出了它們的熱鬧。”
    此時一隻體型稍大的秋鳥忽然獨占了一根結滿棗子的枝條,對著靠近的同伴發出“啾啾”的警告聲。另一隻小鳥不甘心,繞著枝條盤旋幾圈,猛地俯衝下去,啄了一顆棗子便飛走,留下那隻大鳥在枝頭“憤憤”鳴叫。
    “這爭食的趣味,”清風從梯上下來,將摘滿的竹籃放在地上,“倒像是小孩子搶糖吃,雖有爭執,卻無惡意,反添了幾分天真。”
    煜明放下畫筆,拾起一顆滾落在腳邊的棗子,果肉飽滿,咬一口,甜中帶酸的汁液頓時溢滿口腔。他望著林間依舊熱鬧的鳥兒,忽然想起去年冬日,他與清風在破廟避雪,遇見一群麻雀爭食米糠的場景,那時的急切與此刻的秋鳥竟有幾分相似。
    “其實世人奔波,又何嚐不是為了‘腹中餐黍’?”煜明輕聲道,“隻是鳥兒爭食,爭過便罷,轉頭又能一同停在枝頭,看夕陽落去。這份坦然,倒是值得人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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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風聞言,若有所思地取出袖中的便簽紙:“你這一說,倒讓我想起一闋《如夢令》。‘枝上紅珠凝露,三兩秋禽爭赴’——先定下這景,再寫它們的‘爭’。”
    夕陽穿過楓葉的縫隙,在棗林間投下斑駁的光影。鳥兒們的爭食漸漸平息,幾隻吃飽的秋鳥停在最高的枝頭上,歪著頭梳理羽毛,偶爾互相輕啄,像是在分享方才的“戰果”。山林的寂靜被打破後,反而多了一份生機盎然的暖意。
    “‘驚破幽林寂處’,”煜明看著便簽紙上的字句,“這‘驚破’二字用得好,不是破壞,而是喚醒。就像這秋鳥爭食,看似喧鬧,卻讓這寂靜的山林有了煙火氣。”
    清風寫完最後一個字,將便簽紙夾進書中。他與煜明坐在棗樹下,分享著剛摘的甜棗,聽著枝頭鳥兒偶爾發出的滿足啾鳴,隻覺得這“爭食”的趣味裏,藏著最本真的生命活力。
    “你說這雲麓山的鳥兒,”清風忽然笑道,“是不是都知道咱們在寫它們?不然為何每次都要演上這麽一出,讓咱們有詞可填?”
    煜明望著漸漸被暮色染紅的楓葉,笑道:“或許它們才是真正的詩人,用振翅、用啼鳴、用爭食戲耍,在天地間寫下最生動的詞句。而你我,不過是拾句的人罷了。”
    暮靄升起時,鳥兒們陸續飛向密林深處,隻留下空蕩的枝頭和散落的棗核。煜明與清風背著滿籃的紅棗下山,腳步輕快,仿佛也沾了幾分秋鳥爭食的活潑。而那闋《如夢令》,則將秋林裏的這場“棗宴”,連同那份打破寂靜的生機,永遠留在了雲麓山的霜降時節,也留在了兩人相攜而行的背影裏。
    終章 詞心深處的雲麓
    暮色完全籠罩雲麓山時,煜明與清風已回到溪邊的草廬。案上的油燈亮起,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窗紙上,與窗外搖曳的竹影交織成趣。清風將今日所填的三闋詞鋪在案上,煜明則溫了壺桂花酒,斟了兩杯。
    “你瞧這《蝶戀花》裏的翠鳥,”清風指著素箋,“‘顧盼生姿,猶惹群芳妒’——今日在葵園,若不是親眼見它們繞著花盤翻飛,如何能想到這等句子?”
    煜明舉杯輕抿,酒香混著桂花香在口中彌漫:“還有那《鷓鴣天》的雙鳥,”他望向窗外的溪水,“相依相偎的模樣,倒讓我想起你去年畫的那幅《並蒂蓮》。自然萬物,總有相通的情意。”
    清風笑著點頭,又拿起《如夢令》的便簽紙:“這‘秋鳥爭食’最是有趣,原以為爭食必是狼狽,卻不想它們鬧鬧騰騰,反成了‘驚破幽林’的妙景。可見生活中的趣味,全在看待的角度。”
    油燈的光焰輕輕跳動,將詞紙上的墨字映得明明滅滅。煜明看著那些字句,仿佛又看見葵園晨露中的翠羽、碧波間相依的雙影、秋林裏爭食的紅珠,那些畫麵與詞句相互映照,竟在光影中活了過來。
    “其實寫了這麽多詞,”煜明忽然放下酒杯,“我漸漸明白,這《雲麓詞心錄》記的不是詞,是心。是你我看山看水時,被自然打動的那一點靈犀,是朋友相伴時,無需言說的那份默契。”
    清風聞言,端起酒杯與他輕碰,瓷杯相觸發出清脆的聲響,如同山間清泉滴落石上。“你說得是,”他眼中映著燈光,也映著窗外的夜色,“就像今日的翠鳥、水鳥、秋鳥,它們或戲、或依、或爭,都是自然的真態。而你我將它們寫入詞中,不過是借著這山水鳥獸,寫我們自己的心境罷了。”
    窗外傳來夜露滴落竹葉的聲音,溪水在夜色中潺潺流淌。煜明與清風相對而坐,不再說話,隻是默默看著案上的詞稿。那些文字仿佛有了生命,在燈光下輕輕呼吸,散發著雲麓山的草木氣息和歲月溫情。
    “明日該去南坡看銀杏了,”良久,清風打破沉默,“聽說今年的葉子黃得早,說不定又有新詞可填。”
    煜明笑了,眼中滿是期待:“好啊。隻是不知屆時又有什麽鳥兒來‘送句’呢?”
    兩人相視而笑,笑聲在草廬中回蕩,與窗外的水聲、蟲鳴融為一體。案上的三闋新詞,如同三枚書簽,夾在雲麓山秋日的書卷裏,也夾在兩人相契的友情之間。而那未寫完的《雲麓詞心錄》,還將隨著四季的流轉,繼續記錄下這山中的翠羽、碧波、紅珠,以及兩顆因自然而溫潤的詞心。
    夜漸深了,油燈的光焰柔和依舊。雲麓山在夜色中靜靜安睡,唯有溪水流淌不息,仿佛在低聲吟誦著那些被清風與煜明記下的詞句,讓這方山水,在詞心深處,永遠流淌著動人的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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