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湖畔詩影故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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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麓詞心錄:第二百三十一章.湖畔詩影故人來
    第一章 青嶂湖畔的快門聲
    暮春的風帶著水汽漫過青嶂湖的堤壩時,煜明正跪在湖邊的青石上調整三腳架的高度。相機鏡頭對準的方向,一叢晚櫻正斜斜探入水麵,粉白花瓣被風拂落,有幾片粘在他灰藍色的攝影背心上。他鼻尖沁著細汗,左手輕轉對焦環,右眼緊貼取景器,連身後木棧道上漸近的腳步聲都未曾察覺。
    “煜明兄這架勢,怕是要把這湖光春色都收進你的‘百景圖’裏了。”
    熟悉的聲音讓煜明猛地回神,他直起身時,膝蓋磕在石棱上,疼得輕嘶一聲。來人是陳默,背著半舊的帆布攝影包,肩上還搭著件紅色披風——正是煜明上周落在他工作室的那件。
    “你這性子,跟這三腳架一樣穩當。”陳默笑著將披風遞過去,目光落在煜明的相機屏幕上,“拍櫻吹雪?我昨兒來的時候,花瓣還沒這麽密。”
    煜明接過披風搭在臂彎,順勢點開相機裏的照片:“今早四點半來的,晨霧散的時候,有隻白鷺掠過花梢,可惜沒抓著。不過你看這張,”他放大一張側逆光的特寫,“花瓣邊緣的光暈像鑲了金邊,倒讓我想起你那首《西江月》裏寫的‘飛鳥碧空輕蹈’。”
    陳默湊近細看,忽然撫掌笑道:“巧了!我今早出門前剛填了首《西江月》,正想找你推敲。”他從包裏摸出個牛皮筆記本,翻到夾著銀杏葉書簽的那頁——
    《西江月·湖畔攝影佳人》
    紅氅佳人俏立,黑機三腳架牢。
    湖光山色鏡中描,飛鳥碧空輕蹈。
    玉手輕調焦距,明眸專注分毫。
    山川湖海韻千條,盡入快門存好。
    煜明低聲讀罷,目光落在“紅氅佳人”四字上,忽而指著陳默肩上的披風笑:“你這‘佳人’怕是指我吧?不過這‘玉手’可不敢當,倒是你上次拍丹霞時,調焦的手法才叫穩準。”他想起去年深秋,兩人在丹霞山守了三天,陳默為了拍一組日出時分的岩層光影,趴在濕冷的岩石上兩個時辰,指尖凍得發紅卻分毫未抖。
    陳默擺擺手,望向湖麵:“要說專注,誰比得上你?上次拍冬雪壓梅,你在零下五度的湖邊站了三個鍾頭,睫毛都結了冰,活像個雪塑的攝者。”他頓了頓,指著遠處水天相接處,“你看那片雲,像不像《沁園春》裏寫的‘長空雲卷,似綢飄舞’?”
    煜明順著他的指向望去,果然見西邊天際有幾縷雲彩被風揉成綿軟的綢帶,正慢悠悠飄過黛色的山影。他忽然想起自己去年寫的那首《沁園春》,忙從攝影背心口袋裏摸出手機,翻到備忘錄:
    《沁園春·湖畔攝者》
    湖畔風清,水色波光,攝者靜臨。
    望長空雲卷,絲綢飄舞;平湖波漾,如玉鋪陳。
    攝影男兒,灰冠俊影,架起相機尋景深。
    斜陽裏,對自然盛景,意滿胸襟。
    憑欄取景專心。把天地、風光盡攝擒。
    看長橋橫臥,欄邊佇立;蒼林疊翠,雲霞鋪金。
    三腳架堅,鏡頭光聚,留住須臾成永吟。
    此佳境,任時光流轉,不負光陰。
    “你瞧,”煜明將手機遞給陳默,“當時寫‘蒼林疊翠,雲下鋪金’,想的就是咱們在落霞坡拍的那組樹林逆光。”他話音未落,陳默忽然指著湖邊那棵歪脖子柳樹:“就現在,斜陽正好照在柳梢,你快拍!‘雲下鋪金’的活景來了!”
    煜明立刻轉身架起相機,手指在快門鍵上懸停。此刻的陽光穿過柳葉的縫隙,在湖麵上投下斑駁的金點,一隻翠鳥突然從柳枝間掠過,翅膀劃過水麵帶起一串銀珠。他果斷按下快門,連按數張後,才長舒一口氣。
    “成了!”陳默湊過來看回放,“這翠鳥的姿態,配上水麵的光斑,絕了!你這‘留住須臾成永吟’,算是有了具象。”他忽然從包裏拿出個油紙包,“知道你早飯沒吃,剛在橋頭買的桂花糕,還熱乎。”
    煜明接過桂花糕,咬下一口,清甜的香氣混著湖邊的水汽漫開。他看著陳默蹲在地上幫他調整三腳架腳墊的背影,忽然覺得眼前的畫麵比任何風景都更值得定格——這大概就是詞裏說的“意滿胸襟”吧,不是因為捕捉到了美景,而是因為身邊有懂你的人,能陪你在風裏雨裏,把“須臾”拍成“永吟”。
    第二章 長橋影裏的詞心論
    午後的陽光漸漸溫柔,兩人沿著湖岸向九曲長橋走去。陳默背著相機包,手裏晃著煜明的紅色披風,時不時停下來拍幾張水草間的遊魚。煜明則拎著三腳架,目光落在橋欄上斑駁的石刻——那是宋代文人留下的詠湖詩,字跡已被歲月磨得模糊。
    “你說古人要是見著咱們這相機,會不會覺得比他們的畫筆更神奇?”陳默忽然在一塊殘碑前駐足,碑上“波光雲影”四字尚可辨認。
    煜明放下三腳架,摸出隨身攜帶的放大鏡細看碑文:“怕是會覺得咱們搶了畫師的飯碗。不過論起捕捉光影,相機有相機的精準,詩詞有詩詞的留白。就像你那首《西江月》,‘玉手輕調焦距’是實寫,‘山川湖海韻千條’卻是虛寫,這虛實之間,比照片更多了層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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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默聞言眼睛一亮,從筆記本裏翻出另一頁:“你這麽說,倒讓我想起前幾日寫的《西江月·攝影之樂》,正想聽聽你的看法。”
    《西江月·攝影之樂》
    攝影行家漫步,棧橋風景尋幽。
    相機三角架相儔,專注神情依舊。
    紅背心添活力,灰軍帽顯英姿。
    藍天綠樹映雙眸,定格瞬間情厚。
    “‘紅背心添活力’,說的是我這件吧?”煜明指著自己的背心笑,“不過這‘定格瞬間情厚’倒是說到點子上了。上次拍李叔公八十大壽,他孫子扶著他在老槐樹下的那張,你還記得嗎?老爺子眼裏的光,還有孫子扶著他的手勢,要不是你眼疾手快,那瞬間就錯過了。”
    陳默收起筆記本,望向長橋盡頭:“還記得李叔公拿到照片時,盯著看了半晌,說好像看到了自己年輕時抱孫子的模樣。這大概就是攝影的魔力,能讓時光在相紙上重活一次。”他忽然停下腳步,指著橋洞下的光影,“你看那束光,斜斜打在水麵上,像不像《沁園春》裏‘斜陽裏,對自然盛景,意滿胸襟’的意境?”
    煜明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隻見一束陽光穿過橋洞,在暗綠色的湖水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柱,幾隻小魚正穿梭其間,攪碎了光斑又迅速複原。他忽然想起上個月在陳默工作室看到的一幅舊照片——那是陳默已故的父親年輕時在青嶂湖拍的,畫麵裏也是這樣的橋洞光影,隻是站在光柱旁的人,換成了年輕的陳父。
    “你父親拍的那張《橋洞之光》,我一直記著。”煜明輕聲說,“上次你說想重拍一張類似的,找著感覺了嗎?”
    陳默的目光柔和下來,點點頭:“昨兒在這兒試了試,總覺得缺了點什麽。直到剛才看你拍翠鳥,忽然明白,缺的不是光影,是‘意滿胸襟’的心境。我父親當年拍的時候,心裏裝的是對生活的熱望,現在的我,怕是被技術框住了。”
    兩人在橋欄上坐下,湖麵吹來的風帶著槐花的甜香。煜明從包裏拿出一本線裝筆記本,封麵上題著“雲麓詞心”四字,那是他專門用來記錄攝影時偶得的詞句。他翻到最新一頁,上麵是昨夜剛填的半闕《清平樂》:
    《清平樂半闕)》
    湖風初定,雲影波心凝。
    欲寫春光詞未醒,鏡頭先收佳景。
    “後闕總是接不上,”煜明將本子遞給陳默,“你幫我看看,怎麽才能把‘景’和‘情’揉得更透?”
    陳默接過本子,指尖劃過紙麵,忽然抬頭望向遠處的湖心小島:“你看那島上的老鬆樹,去年台風時被吹歪了,今年卻從樹縫裏長出了新枝。不如試試‘鬆影斜斜猶勁,快門記下春聲’?”
    煜明反複念了幾遍,猛地拍手:“好個‘鬆影斜斜猶勁’!既有畫麵,又有風骨。加上‘快門記下春聲’,這‘春聲’既指春光,又指按下快門的聲音,妙!”他立刻拿起筆,在半闕後寫下續篇:
    湖風初定,雲影波心凝。
    欲寫春光詞未醒,鏡頭先收佳景。
    鬆影斜斜猶勁,快門記下春聲。
    留得刹那清歡,釀成歲月詩行。
    “‘留得刹那清歡,釀成歲月詩行’,”陳默低聲讀著,忽然笑道,“這說的不就是咱們倆嗎?每次在湖邊折騰一整天,看似追著光影跑,實則是把這些‘刹那清歡’,都釀成了咱們之間的詩行。”
    煜明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麵,想起兩人從大學攝影社團初識,到如今各自成家卻仍保持著每周一拍的約定,這中間隔著十幾年的光陰,卻像這湖水一樣,看似平靜無波,底下卻流淌著數不清的默契與情誼。他忽然覺得,比起鏡頭裏的湖光山色,身邊這個能陪他“把天地、風光盡攝擒”的老友,才是他生命裏最珍貴的“永吟”。
    第三章 海灘晶球的光影夢
    入夏後的第一個周末,陳默約煜明去南海灘拍日出。淩晨三點,兩人就背著器材摸黑來到海邊,彼時月亮還掛在天際,海浪卷著碎銀般的波光,在沙灘上畫出一道道亮線。
    “看!”陳默忽然指著不遠處的礁石堆,“有人落了個水晶球在那兒。”
    煜明打亮手電筒照去,果然見一塊平坦的礁石上放著個直徑約三十公分的水晶球,球麵映著半輪殘月,像個凝固的夢。他走近細看,水晶球底部刻著一行小字:“贈吾愛,願時光如晶,盛住永恒。”
    “像是定情信物。”陳默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轉動水晶球,“你看這角度,要是日出時陽光穿過球體,肯定美極了。”
    煜明立刻架起三腳架,將相機對準水晶球。此時東方已泛起魚肚白,天際的雲彩開始染上淡粉色。他調整著水晶球的位置,直到球麵恰好映出一彎即將蘇醒的月牙與半片朝霞。
    “快了!”陳默盯著腕表,“還有三分鍾日出。”
    兩人屏住呼吸,看著海平麵上的金光一點點漫上來。當第一縷陽光穿過水晶球的瞬間,奇跡發生了——球麵折射出七彩的光暈,在沙灘上投下夢幻般的光斑,而球內的朝霞與月牙仿佛活了過來,交織成流動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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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煜明果斷按下快門,連拍模式下,相機發出密集的“哢嚓”聲。陳默則拿出手機,錄下這轉瞬即逝的美景,嘴裏還輕輕吟著:
    《清平樂·海灘晶球》
    海灘日暮,晶球流光注。
    浪卷金波風輕訴,鬆影斜斜相護。
    球體映現餘暉,恰似夢幻紛飛。
    天地此時同色,此中妙韻誰窺。
    “‘天地此時同色’,”煜明拍完最後一張,直起身時眼眶有些發熱,“剛才那一瞬間,真覺得天和地都融在這水晶球裏了。”他翻看相機裏的照片,有一張恰好捕捉到一粒浪花濺在球麵上,像給夢幻光影綴上了珍珠。
    陳默將手機裏的視頻給煜明看:“你聽這海浪聲,配上‘浪卷金波風輕訴’,是不是比單純看照片更有韻味?”他忽然想起什麽,從包裏拿出一張打印的詩稿,“這是我昨晚看你拍的晶球預覽圖,連夜寫的七律,你給掌掌眼。”
    《觀海濱晶球落日》
    日暮灘頭晶彩呈,餘暉映照幻光生。
    金波瀲灩潮音訴,翠影欹斜鬆意縈。
    球內霞輝如夢幻,天邊雲物共空明。
    乾坤合一奇情繞,妙韻誰知個裏情。
    煜明讀著詩,眼前又浮現出剛才水晶球折射陽光的畫麵。他尤其喜歡“球內霞輝如夢幻,天邊雲物共空明”兩句,覺得精準地寫出了那種虛實交織的意境。當讀到“妙韻誰知個裏情”時,他忽然抬頭看向陳默:“這‘個裏情’,說的是拍景人的情,還是看景人的情?”
    陳默望著漸漸升高的太陽,海風吹亂了他的頭發:“都有吧。就像咱們每次出來拍照,別人看我們是在追光逐影,隻有咱們自己知道,我們追的是‘乾坤合一’的刹那,是把這刹那的感動,釀成能說給懂的人聽的‘妙韻’。”
    他頓了頓,從口袋裏掏出一枚用貝殼打磨的徽章,上麵刻著兩個交疊的相機鏡頭:“下個月是咱們認識十五周年,我找人做了這個。你看,鏡頭中間刻的是青嶂湖的輪廓。”
    煜明接過徽章,指尖觸到貝殼上細膩的紋路,忽然想起十五年來,他們一起爬過雪山拍日照金山,一起蹲在稻田裏等螢火蟲,一起在暴雨中守著江麵拍閃電。那些被快門定格的瞬間,如今都成了嵌在時光裏的珍珠,而眼前這個男人,就是串起珍珠的線。
    “說起來,”煜明將徽章別在攝影背心上,“上次你說想辦個雙人攝影展,主題就叫‘光影詩心’,準備好了嗎?”
    陳默眼中閃過興奮的光芒:“正想跟你說這事!我把咱們這些年拍的照片分了類,每一組都配了對應的詩詞,就像《沁園春》配長橋落日,《西江月》配湖畔佳人……對了,還有這次的晶球係列,打算單獨做個‘時光結晶’展區。”
    兩人沿著海灘邊走邊聊,晨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時而交疊,時而並行。遠處的水晶球還在沙灘上靜靜躺著,球麵映著藍天碧海,像一個未醒的夢。煜明忽然覺得,他們倆就像這水晶球內外的世界——一個在鏡頭外捕捉光影,一個在詩詞裏定格情懷,而不變的,是對美的執著,和對彼此這份“妙韻誰知個裏情”的懂得。
    終章 雲麓詞心照故人
    攝影展開幕那天,青嶂湖的荷花開得正好。煜明站在“時光結晶”展區前,看著牆上放大的水晶球照片,旁邊就掛著陳默寫的《清平樂》和七律。一位白發老先生駐足良久,忽然對身邊的老伴說:“這晶球裏的落日,讓我想起咱們結婚時買的那個水晶擺件。”
    煜明聞言會心一笑,轉身去找陳默。隻見他正被一群攝影愛好者圍住,手裏拿著那本《雲麓詞心》筆記本,正在講解如何將詩詞意境融入攝影構圖。陽光透過展廳的落地窗,在他身上鍍上一層金邊,像極了當年在長橋洞下看到的那束光。
    “煜明兄,”陳默看到他,立刻招手,“快過來給大家講講《沁園春》那組照片的拍攝故事。”
    煜明穿過人群,站到陳默身邊。他看著牆上那幅《湖畔攝者》的巨幅照片——畫麵裏,一個灰冠俊影的男子正趴在三腳架後,遠處的長橋橫臥,蒼林疊翠,雲下鋪金。照片下方,是他那首《沁園春》的手跡:
    湖畔風清,水色波光,攝者靜臨。
    望長空雲卷,絲綢飄舞;平湖波漾,如玉鋪陳。
    ……
    此佳境,任時光流轉,不負光陰。
    “這張照片拍於去年深秋,”煜明的聲音透過麥克風響起,“當時我的朋友陳默先生就在我身後,幫我看著光線。很多人問我,為什麽照片裏的光影總是帶著溫度,我想,大概是因為身邊總有懂你的人,能陪你在‘斜陽裏,對自然盛景,意滿胸襟’。”
    他側頭看向陳默,兩人目光交匯的瞬間,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暮春的湖畔——風帶著水汽,櫻花落在肩頭,快門聲與笑聲交織,而比湖光山色更動人的,是“相機三角架相儔,專注神情依舊”的默契,是“留得刹那清歡,釀成歲月詩行”的情誼。
    展廳外,青嶂湖的水波依舊蕩漾,像一首寫不完的詞。而煜明知道,隻要身邊還有這樣的故人,他們的“雲麓詞心”,就會永遠在光影與詩行裏,照見彼此,照見那些被快門定格、被詩詞詠歎的,不負光陰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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