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黑龍江邊的霜色詞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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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麓詞心錄:第二百三十七章.黑龍江邊的霜色詞痕
    第一章 羅北樓頭的風信
    九月的風帶著江水的潮氣,掀開了煜明速寫本的扉頁。他站在羅北樓的飛簷下,指尖劃過紙麵上未幹的墨痕——那是半闋《西江月》的起筆,"羅北樓頭獨立,望中江水滔滔",可筆下的浪濤總不如眼前這抹青藍來得洶湧。
    "又在跟文字較勁?"子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相機包帶子在肩頭晃出一道弧線,"你看這江麵,晨光裏像鋪了層碎銀,等會兒逆光拍攝肯定出片。"
    煜明回頭時,恰好看見好友鏡頭裏折射出的陽光。三年前在仙翁山巔看日出的情景突然浮現:子墨背著三腳架在亂石間奔走,自己蹲在崖邊寫"刹那光芒萬丈",山風把墨汁吹得星星點點。此刻黑龍江的風更帶著北地的凜冽,吹得樓角銅鈴叮叮作響。
    "方才在樓下遇見位老先生,"煜明合上速寫本,"他說這樓原是百年前的烽火台,站在這裏能望見對岸的山影。"他指著江心隱約的分界線,"就是詞裏寫的"界河分處韻飄飄"吧?"
    子墨架起相機調整參數,鏡頭對準蜿蜒的江灣:"上次你在泰山寫《沁園春》,說"天地蒼茫畫卷描",可眼前這景更難描。水色一會兒藍,一會兒綠,還夾著金色的光斑..."他突然頓住,朝江堤方向揚了揚下巴,"看,就是那位老先生?"
    煜明順著望去,見石欄邊倚著個穿藏青馬甲的老者。銀發在風裏梳得整齊,手裏捏著支竹柄放大鏡,正細細看著江灘上的鵝卵石。他想起剛才在樓梯間擦肩而過時,老人袖口磨出的毛邊,還有那雙望江水時亮得驚人的眼睛。
    第二章 霜絲與江濤的對答
    當他們走近時,老者正將一塊赭紅色的石頭放回布袋。聽見腳步聲,他轉過身,目光在煜明的速寫本和子墨的相機上轉了圈,忽然笑了:"是來尋景的吧?這江堤的石頭,塊塊都藏著故事呢。"
    子墨立刻來了興致:"老先生見過這裏的雪景嗎?我聽說冬天江麵會凍成藍冰,像水晶宮一樣。"
    "何止見過,"老人指了指羅北樓的飛簷,"年輕時我在這樓裏當過氣象員,冬天守著溫度計,耳朵貼著窗聽冰裂的聲音。"他的手指劃過石欄上的刻痕,"看這道印子,是五三年特大洪水時留下的,水漲到跟欄杆齊平。"
    煜明忽然想起那闋《清平樂》:"秋山翠繞,老者憑欄眺。帽下霜絲風裏俏,似與山川同傲。"眼前的老人,可不就是詞裏的模樣?他從背包裏拿出素箋,筆尖懸在半空,聽老人繼續說:"對岸那座山,我們叫它"望夫山"。當年有位婦人總在江邊等丈夫歸船,後來化成了石頭..."
    江風突然變大,吹得老人的白發飄起。子墨迅速按下快門,鏡頭裏,老者的身影與遠處的山影重疊,石欄的紋路在逆光中像幅滄桑的版畫。煜明的筆終於落下,寫下下半闋:"遙岑五彩斑斕,心中思緒千般。往昔風華難忘,且將盛景尋看。"
    "好個"且將盛景尋看"!"老人湊過來看,渾濁的眼睛裏閃過光亮,"小夥子,你這詞裏有山水,更有人情。當年我妻子也愛寫詩,總說江水是流動的文字..."他忽然停住,從口袋裏摸出個布包,層層打開露出張泛黃的紙片。
    那是半首未完成的《西江月》,字跡娟秀,寫著"江堤石冷霜重,樓頭月淡風輕",後麵卻是空白。"她走那年秋天,就坐在這石欄邊寫的,"老人的聲音輕得像江霧,"後來我每年都來補,總覺得差了點什麽。"
    煜明與子墨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見了動容。子墨默默調整相機角度,將老人、紙片與背後的江景框在一起;煜明則提筆在素箋背麵續寫:"且借餘暉入墨,補全歲月詩行。界河兩岸共秋光,多少深情難量。"
    第三章 鏡頭裏的青黛雲影
    午後的陽光斜照,江水變成了流動的翡翠。子墨沿著江堤尋找最佳機位,煜明陪老人坐在石凳上,聽他講過去的航運故事。遠處的貨船鳴著汽笛駛過,驚起一群江鷗,翅膀劃過水麵時拉出銀亮的弧線。
    "看那片雲影,"老人忽然指著江麵,"像不像隻展翅的鳳凰?"
    煜明順著看去,果然見對岸青山的倒影間,一縷白雲正緩緩飄過,與江水的波紋交織成奇妙的形狀。他想起另一首《西江月》:"攝者臨江眺望,波光浩渺橫空。遠山青黛映江中,雲影悠悠飄動。"此刻的景象,比詞裏寫得更靈動。
    子墨在不遠處喊道:"煜明,快來看這角度!"
    他跑過去時,見子墨正趴在江灘上,鏡頭低低地貼著水麵。"你看,"子墨指著相機屏幕,"樓群的倒影、林梢的鳥雀,還有江麵上的光斑,全在畫麵裏了。"屏幕上,江邊的樓宇像錯落的琴鍵,一隻麻雀正從樹梢掠過,翅膀尖沾著點陽光。
    ""江畔樓群林立,林梢鳥雀啼匆。"這兩句簡直是為你拍的景寫的。"煜明笑著說,忽然聽見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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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捧著速寫本走來,上麵用鉛筆描了幅簡筆畫:江堤、樓影、還有兩個年輕人專注的身影。"年輕時我也愛畫畫,"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你們倆一個取景,一個寫詩,突然想起當年和妻子... "
    子墨立刻提議:"老先生,我們一起拍張照吧?就以這江麵為背景。"
    三人站在石欄前,背後是浩渺的黑龍江。子墨設置了定時快門,跑回來時不小心撞了下老人的肩膀。老人卻笑得更開心,左手搭在煜明肩上,右手虛指著江心:"看,那道金光正好落在界河線上!"
    "哢嚓"一聲,鏡頭記錄下這個瞬間:秋日的陽光,奔騰的江水,霜發的老者,還有兩個年輕人眼中閃爍的光。煜明忽然覺得,眼前的景象比任何詩詞都更動人——那是時光沉澱的溫情,是跨越年齡的共鳴。
    第四章 界河兩岸的詩心
    夕陽西下時,江水染上了琥珀色。老人從布袋裏掏出三塊鵝卵石,分別遞給煜明和子墨:"這是江灘上撿的,紅的像火,青的像玉,留給你們做個紀念。"
    煜明接過那塊赭紅色的石頭,觸手溫潤,上麵似乎還留著江水的溫度。他想起老人未完成的詞,想起子墨鏡頭裏的雲影,忽然有了靈感。他攤開速寫本,在最後一頁寫道:
    "與子同臨界水,與翁共話江秋。霜絲白發映江流,多少故事藏袖。 鏡頭收盡雲影,詩箋寫滿情由。界河兩岸月如鉤,同醉山川守候。"
    "好一個"同醉山川守候"!"老人反複念著這句,眼裏泛起了淚光,"當年她總說,江水連著重洋,也連著人心。現在我明白了,真正的界河,從來不在水麵上。"
    子墨將相機裏的照片導到手機裏,三人圍在一起看。有晨光裏的江濤,有老人描的簡筆畫,還有那張三人合影——背後的江水正泛著金紅的光芒,像一幅流動的油畫。
    "這些照片和詞,回去要編成《黑龍江詞心》,"子墨認真地說,"就像上次的《仙翁山詞心》一樣。"
    老人忽然從口袋裏摸出個小本子,封麵寫著"江聲集"。翻開後,裏麵貼滿了老照片和剪報,還有幾頁用鋼筆寫的詩。"這是我妻子的遺物,"他指著其中一張泛黃的合影,"看,這是五八年在羅北樓拍的,那時我們都還年輕..."
    照片上,一對年輕男女站在同樣的石欄前,身後是同樣的江水。女子手裏拿著速寫本,男子背著相機,笑容燦爛得像此刻的夕陽。煜明忽然覺得,眼前的老人與照片裏的青年重疊了,而他和子墨,仿佛也成了這幅跨越時光的畫卷裏的一部分。
    第五章 歸途中的星子詞痕
    離開江堤時,月亮已經升起來了。江水在月光下變成了深藍色,遠處的樓群亮起了燈火,像散落的星子。老人堅持要送他們到路口,手裏緊緊攥著煜明寫的詞稿。
    "以後每年秋天,我還來這樓頭等你們,"老人的聲音在夜風裏有些顫抖,"帶上你們的新詞,還有...新拍的照片。"
    煜明點點頭,將那塊赭紅色的鵝卵石放進背包。子墨則舉起相機,對著月光下的江麵按下最後一次快門。鏡頭裏,水波粼粼,月光像碎銀般鋪滿整個畫麵。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沒怎麽說話。車裏放著舒緩的音樂,窗外的燈火次第倒退。煜明看著手機裏老人的簡筆畫,忽然說:"你說,我們老了以後,會不會也像那位老先生一樣,守著一條江,等一群年輕人?"
    子墨握著方向盤的手頓了頓,笑道:"說不定那時我們也成了"帽下霜絲風裏俏"的老頭,背著相機在江堤上給人講過去的故事。"他忽然想起什麽,從副駕抽屜裏拿出個筆記本,"看,這是我剛才記的,覺得你那闋《西江月》還能改改。"
    煜明接過來,見上麵寫著:"北地樓頭獨立,望中江浪滔滔。一川風色筆難調,兩岸秋光正好。 鏡頭收來歲月,詩心醉了今朝。界河分處月輪高,共此山河永照。"
    "共此山河永照..."煜明輕聲念著,覺得心裏某個地方被溫暖填滿了。他想起第一次與子墨在雲麓書院相遇,想起仙翁山巔的日出,想起黑龍江邊的老人和他未完成的詞。原來友情與詩心,真的能跨越時光,如同這滔滔江水,奔流不息。
    車子駛過一座橋,橋下的江水在月光下閃著粼粼波光。煜明打開車窗,讓帶著水汽的夜風吹進來。他知道,《雲麓詞心錄》的故事還在繼續,下一次,或許是在雪山腳下,或許是在古鎮橋頭,但無論在哪裏,隻要有知己相伴,有山水可尋,那些關於詩詞與光陰的故事,就永遠不會落幕。
    而此刻,黑龍江的濤聲仿佛還在耳邊回響,與天上的星子、地上的燈火,共同譜成了一曲關於守望與傳承的詞章。煜明拿出手機,在《雲麓詞心錄》的文檔裏打下最後一行字:"界河兩岸,同此霜天,共守一輪明月,幾卷詞心。"
    屏幕的光映在他臉上,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他知道,這不僅是一個故事的結束,更是無數新故事的開始。就像黑龍江的水,永遠向著東方流淌,而他們的詞心,也將在歲月的長河裏,繼續閃耀著不滅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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