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病榻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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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看!這是母親特意從雲錦閣訂的!”蕭玉瑤的聲音由遠及近,“用的是江南新到的浮光錦,日光下能泛出七彩呢!”
    “我的這件更漂亮!”蕭玉環不甘示弱,”袖口繡的是金線牡丹,母親說太子最愛牡丹……”
    聲音漸漸遠去,蕭賓月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伸手撫過自己素白的寢衣,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點點猩紅。
    “小姐!”春桃嚇得打翻了針線筐。
    蕭賓月卻盯著掌心血絲,輕聲道:“皇後娘娘的賞花宴……”她的聲音沙啞,“定在何時?”
    夏荷端來淨手的銅盆,她看見自家小姐的臉色比宣紙還白:“翡翠姐姐說,定在清明後第三日。”
    蕭賓月將擦手的帕子隨意扔進銅盆,她盯著濺起的水花,眼前浮現出前世賞花宴的場景——蕭玉瑤穿著浮光錦裁製的留仙裙,在太子燕明昭經過的回廊上“不小心”跌了一跤。
    “大小姐近日……可學了新曲子?”蕭賓月突然問。
    春桃一愣:“您怎麽知道?夫人特意請了教坊司的琴師,教大小姐彈《玉樓醉》。”
    蕭賓月輕笑出聲。果然如此,前世趙茜柔不知從哪打聽到,太子曾經有位最受寵的側妃,她在太子府那些年最愛浮光錦的所製的留仙裙和《玉樓醉》這首曲子,並且從那位側妃因病去世後的三年裏,太子一直未曾再娶,連妾室都不曾納入府中。
    外人都稱讚太子深情專一。
    而蕭玉瑤憑著七分相似的打扮和這首曲子,成功讓太子將她與早逝的側妃重疊在一起。
    “去開窗。”蕭賓月忽然說,“我聞見杏花的味道了。”
    春桃遲疑道:“可您的風寒……”
    “開窗。”
    冷風挾著雨絲灌進來,吹散了寢殿內濃重的藥味。蕭賓月深深吸氣,恍惚間又聞到前世賞花宴上繚繞的龍涎香——太子最愛用的熏香。
    ——
    次日清晨,蕭賓月強撐著病體去鬆鶴院請安。她特意選了件半舊的藕荷色襦裙,發間隻簪一支素銀簪子。請安的路上,蕭賓月“偶遇”了盛裝打扮的蕭玉瑤。
    “二妹妹病好了?”蕭玉瑤扶了扶鬢邊的累絲金釵,“可惜這身子骨,怕是去不了賞花宴了。”
    蕭賓月垂眸行禮,故意咳嗽兩聲:“多謝大姐姐關心。”
    蕭玉瑤突然湊近,身上濃鬱的茉莉香撲鼻而來——太子最討厭的花香。蕭賓月險些笑出聲,看來趙茜柔打聽來的消息也不全對。
    “聽說皇後娘娘特意囑咐要帶上家中姊妹。”蕭玉瑤用帕子掩著鼻子,“二妹妹這副模樣,去了也是丟人……”
    “瑤兒!“趙茜柔的聲音從回廊盡頭傳來,“快過來試試你祖母給你新裁的裙子!”
    蕭玉瑤匆匆離去,卻“不小心“落下一條繡帕。蕭賓月拾起來,看見角上繡著小小的金牡丹——和太子隨身玉佩上的紋樣一模一樣。蕭賓月看著蕭玉瑤漸行漸遠的背影,將帕子收入袖中。
    “小姐……“春桃有些猶疑。
    “去告訴夏荷,找些血藤末!”蕭賓月揉搓著從帕子上沾染的香粉!
    春桃瞪大眼睛:“這是……”
    “放心,不過讓我出幾天疹子罷了!”蕭賓月望向鬆鶴院的方向,“對了,祖母近日是不是得了上好的雲霧茶?去嚐嚐吧!”
    蕭老夫人正在品茶,見蕭賓月進來,眉頭微皺:“怎麽瘦成這樣?翡翠,去取我那罐血燕來。”
    趙茜柔捏著茶盞的手一緊:“母親,那血燕是留著……”
    “我還沒死呢!一罐血燕的去留我還是能拿主意的!”蕭老夫人重重擱下茶盞,又對蕭賓月道,“賞花宴你也該準備起來了。”
    趙茜柔臉色一白,發現這段時間因為蕭賓月的原因,蕭老夫人對自己的態度大不如前。
    蕭佩雪立刻尖聲道:“祖母!二姐姐這副病容,去了豈不是……”
    “四妹妹說得是。”蕭賓月虛弱地咳嗽,“隻是整理母親遺物時,發現她留著一套紅寶石頭麵……”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趙茜柔,“說是禦賜之物,我想著賞花宴是皇後娘娘舉辦的宴會,即使我去不成,不如讓給家裏的姐妹吧!我想著大姐姐與三妹妹已經有了母親準備的頭麵,既然如此,不如借給四妹妹吧!”
    此言一出,蕭玉瑤和蕭玉環臉上都浮現出一絲嫉妒。趙茜柔準備的頭麵再好,也不可能比得過禦賜之物!
    蕭佩雪眼睛一亮:“真的?我要戴!”
    “胡鬧!“蕭老夫人佛珠一磕,“禦賜之物也敢妄動?我看你這丫頭還需將女則抄上一抄!”
    蕭賓月低頭掩去笑意。前世這套頭麵被蕭佩雪借去宴席,結果寶石突然脫落,當眾出醜。後來才知,是趙茜柔命人動了手腳——她怎會允許庶女搶了嫡女的風頭?
    蕭老夫人還因為蕭佩雪沒有好好保護禦賜之物,罰她跪了祠堂又手抄了一百卷經書;而蕭佩雪以為是蕭賓月故意讓她出醜,因此更加嫉恨蕭賓月了。
    看蕭佩雪漲紅的臉色,和蕭玉瑤、蕭玉環姐妹倆的嘲笑,蕭賓月便知道魚兒已經上鉤了!
    從鬆鶴院出來,蕭佩雪氣呼呼地衝進蕭賓月的院裏。
    “賤人!你故意的!“她揚手就要打,“讓我在祖母麵前出醜!”
    蕭賓月看似虛弱地後退半步,蕭佩雪收勢不及,自己栽進了院中柳樹旁的花叢。精心梳的飛仙髻被月季花枝勾散,新換的桃紅裙子也沾滿了泥汙。
    “四妹妹當心。”蕭賓月彎腰扶她,狀似不經意說起“聽說太子殿下最厭脂粉味,妹妹這身香……”
    蕭佩雪臉色驟變:“你胡說什麽!你怎麽知道太子喜歡什麽?”
    蕭賓月淺笑道:“我母親生前也常常進宮,自然會同我講宮裏的事情。至於太子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我也是略知一二的!”
    蕭佩雪聞言,有些躊躇,竟信了蕭賓月的話。畢竟她隻是一個庶女,就算生母再得寵,也是個妾。自己終究比不上蕭賓月嫡女的身份,思及此,蕭佩雪看向蕭賓月的目光更有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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