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青黛大驚，“相爺吩咐過……”
    “就說我去探望陳大夫。”阿娩已經起身更衣，“讓白翎暗中跟著便是。”
    一刻鍾後，一頂不起眼的小轎從相府側門悄然離開。轎中的阿娩換了一身素淨衣裙，發間隻簪一支木釵。她掀開轎簾一角，望向遠處隱約可見的皇城輪廓，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若楚衡要獨自扛下這一切，她偏不讓他如願。蕭賓月從來就不是需要人保護的弱女子，從前不是，現在更不是。
    轎子轉過街角時，暗處幾個黑影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為首之人打了個手勢，一行人如同鬼魅般融入夜色之中。
    夜色如墨，皇城外的官道上，一隊人馬疾馳而過，馬蹄踏碎寂靜，濺起細碎的石子。為首之人一襲玄色大氅，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正是當朝丞相楚衡。他眉目冷峻，眸中似凝著萬年寒冰，身後親衛押解著一名枯瘦老者——正是從秦王府地牢中帶出的南疆巫醫。
    “主子，前方就是約定地點。”青鋒策馬上前，低聲道。
    楚衡微微頷首，目光掃過兩側幽深的密林。夜風穿過樹梢，發出沙沙輕響，仿佛暗處蟄伏著無數雙眼睛。
    密林深處，辰王燕碩早已等候多時。他負手而立，身後站著數名身著南疆服飾的侍衛，每人腰間都懸著彎刀，刀鞘上刻著古老的圖騰。見楚衡到來，燕碩唇角微揚：“楚相果然守時。”
    “人呢？”楚衡翻身下馬，聲音冷冽。
    燕碩側身，侍衛立即將巫醫押上前。那老者抬頭，渾濁的雙眼在看到燕碩的瞬間閃過一絲驚懼：“辰王殿下……”
    “謝無涯。”燕碩冷笑，指尖把玩著一枚血色玉佩，“多年不見，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原來這巫醫並非尋常蠱師，而是南疆謝氏上一代的長老謝無涯，當年因謀害嫡係血脈被逐出家族，後隱姓埋名，投靠燕昀，專研邪蠱之術。
    楚衡眸色一沉，長劍出鞘，寒光直指謝無涯咽喉：“同命蠱的解法。”
    謝無涯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老朽說過，此蠱無解！”
    “是嗎？”燕碩忽然拍了拍手。
    身後侍衛押上一名年輕女子，約莫二十出頭，眉眼間與謝無涯有七分相似。她雙手被鐵鏈鎖住，臉色蒼白如紙，眼中滿是驚恐。
    “阿蘿？！”謝無涯渾身劇震，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緊，“你們……”
    “當年你為保女兒性命，將她偷偷送出南疆。”燕碩把玩著一柄鑲著紅寶石的匕首，刀尖輕輕劃過女子的臉頰，“可惜啊，還是被本王找到了。”
    女子顫抖著喚道：“父親……”
    謝無涯老淚縱橫，臉上的皺紋因痛苦而扭曲。他猛地轉向楚衡，聲音嘶啞：“解蠱之法……需以施蠱者心頭血為引……配以……”
    話音未落，林中突然傳來“嗖”的一聲破空之響！
    楚衡反應極快，長劍如電，“錚”地一聲將射向謝無涯咽喉的冷箭斬斷。然而第二箭、第三箭接踵而至，謝無涯胸口瞬間被洞穿，鮮血噴湧而出！
    “有埋伏！”
    青鋒厲喝一聲，親衛立刻結成防禦陣型，將楚衡與燕碩護在中央。林中黑影憧憧，數十名黑衣人持弩逼近，箭矢如雨般傾瀉而下！
    為首的男子緩步走出陰影，一襲墨藍錦袍，麵容陰鷙——正是蕭雲琅。
    “楚相，別來無恙啊。”蕭雲琅陰冷一笑，指尖把玩著一枚淬毒的銀針，“殿下讓我來送您一程。”
    楚衡眸色森寒，長劍直指：“就憑你？”
    “當然不止。”蕭雲琅拍了拍手，更多黑衣人從四麵八方湧出，將眾人團團圍住，“謝長老一死，同命蠱再無解法。您猜，蕭賓月會為您殉情嗎？”
    話音未落，一道寒光驟然閃過！
    蕭雲琅脖頸一涼，低頭看見一截染血的劍尖從自己胸口透出。他不可置信地轉頭，對上一雙冷若冰星的眼眸。
    “她不會。”
    清冷的女聲在背後響起。阿娩一襲素白勁裝，手持長劍，劍刃上的血珠緩緩滴落。
    “因為死的隻會是你。”
    她猛地抽劍，蕭雲琅轟然倒地，眼中還凝固著驚愕。黑衣人頓時大亂，楚衡趁機下令：“一個不留！”
    廝殺驟然爆發！
    刀光劍影中，謝無涯奄奄一息地爬向女兒：“阿蘿……”
    阿娩快步上前，劍尖抵住他咽喉：“解藥。”
    謝無涯慘笑，口中不斷溢出鮮血：“來不及了……但……”他顫抖著從懷中掏出一個青瓷小瓶，“此藥……可延緩蠱毒發作……一年……”
    他的手指逐漸僵硬，瓷瓶滾落在地。阿娩彎腰拾起，再抬頭時，謝無涯已氣絕身亡，雙眼仍死死盯著女兒的方向。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廝殺終於結束。林中橫七豎八地躺著黑衣人的屍體，血腥氣彌漫在晨霧中。
    楚衡走到阿娩身邊，指腹輕輕擦去她頰邊濺上的血跡：“不是讓你在府中等我嗎？”
    阿娩將瓷瓶塞進他手中，指尖因用力而微微發白：“等你去送死？”
    楚衡低笑，將她摟入懷中。阿娩的臉貼在他胸口，聽見他強勁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如同擂鼓。
    遠處，燕碩看著相擁的二人，唇角微揚。他轉身離去，玄色披風在晨風中翻飛，很快消失在密林深處。
    晨光穿透雲層，灑在滿地血泊上，折射出奇異的光彩。阿娩望著天際那輪初升的朝陽，輕聲道：“回家吧。”
    楚衡握緊她的手，十指相扣：“好。”
    突然一群黑衣人出現，帶走了失血過多的蕭雲琅。
    “是蕭遠道？”阿娩語氣並無震驚！
    楚衡冷笑：“沒錯，就不知道夫人那劍有沒有傷到他的要害？”
    阿娩抬頭看向楚衡輕笑道：“要是重傷倒是比死更適合他！”
    “真是個狠心的女人，那可算得上是你的哥哥！”楚衡無比滿意如今的阿娩，不由得跟她調笑道！
    阿娩白了她一眼，嘴角一撇，拍開楚衡的手，徑直往前走去：“沒錯，那也是你的大哥！相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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