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麽要抽身離開？”盛恩逸疑惑發問。
    隨即，不知想到了什麽，輕哼了一聲，語氣篤定。
    “祁峰，我不是我爺爺，也不是我爸，我沒有見一個愛一個的嗜好。”
    甚至他從小見慣了幾個女人為了爭奪一個男人的關注和愛，把家裏攪得烏煙瘴氣的畫麵。
    他打從心眼裏厭煩這些。
    他要麽不愛，要麽這輩子就隻愛一個。
    他才沒有那麽多精力和心思去應付不同的女人。
    他不覺得那是享齊人之福，而是麻煩的根源。
    祁峰狠狠一愣，這是他第一次聽老板明確表明對南溪的態度。
    “盛總，你……你對南溪是認真的？”
    “我幾時不認真了？”盛恩逸直接反問道。
    祁峰頓了頓，小心翼翼看向他，再次追問：
    “我說的認真，是要走一輩子的那種……不管將來遇到什麽波折和困難，都不離不棄的那種。”
    這下，換成盛恩逸頓了頓，他沒有第一時間回答祁峰，而是認真思考了好一會兒。
    才說：
    “祁峰，說實話，將來的事我現在沒辦法給出保證。”
    “畢竟我們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誰先到來？……你說是不是？”
    他從小就是個標準的唯物主義者，不信上帝，不信鬼神，不信命運學說。
    隻相信，人定勝天。
    直到有一次他飛到國內看他母親，無意中聽她跟覃歡抱怨，說要不是因為他的出生，外公外婆和大舅一家人也不會出事。
    她也不會和他爸離婚，獨自一人回國撐起覃家，過得如履薄冰。
    或許她當年不該把他生下來。
    他真的生來就是克覃家的，克她的……
    那時的盛恩逸才十一二歲，因為一年到頭見不了幾次母親，還處在對母愛有幻想有濾鏡的階段。
    而且正因為知道母親的辛苦和不容易，所以他從小很少對母親提過分的要求。
    在每次母子倆的短暫相處時間裏，也盡可能地對母親好。
    類似他命硬克六親的話，盛恩逸從小不是沒有聽別人說過。
    包括他父親，自他之後再也沒能生出一個孩子來，因此他父親也不愛跟他親近。
    但那些話他從沒往心裏去過。
    他覺得那都是無稽之談。
    父親沒有第二個孩子，難道不是他太過縱欲傷了身體導致的嗎？
    但母親這邊，他一直以為母親從小對他冷淡，是因為她太忙，無暇他顧。
    結果……
    原來母親自己也是這般想的。
    母親不喜歡他，甚至心裏對他有恨這個認知，極大地挫傷了盛恩逸。
    那天，他悄悄從母親書房門前退開，誰也沒驚動。
    但自那以後，他對母親的渴望和依戀也淡了下來。
    因為他發現，原來這世上有很多事，不是你努力爭取就能改變的。
    就像他跟他母親，他永遠也沒辦法回到過去，攔住即將登上那趟死亡航班的外公外婆和大舅一家人。
    那之後，盛恩逸萎靡了一段時間。
    是徐四叔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及時開導了他。
    “小逸，你的出生不是你自己能選擇的，你爸媽當初也沒跟你商量過，就擅自把你帶到了這個世界來。”
    “所以，一切的錯，都不在你，那本就隻是一起所有人都不願看到的意外而已。”
    “你媽之所以這麽想，是她不敢麵對你。”
    “因為她每次一見到你，就要直麵因為她自己的選擇，導致了她爸媽和大哥一家人的悲劇。”
    “不敢接受她才是那個原罪的事實。”
    “人有時候是種很奇怪的生物，怪自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所以他們會把這份怨恨和埋怨轉嫁到他人身上。”
    “似乎這樣，他們自己就會好過一些，就不會那麽煎熬。”
    “小逸，這是你媽媽的一種自救方式，不那麽做，她早就垮下去了。”
    “但你要相信，她內心始終是愛你的。”
    “所以，你別怪她，她能撐到今天，不容易。”
    “我們再多給她一點時間，相信她一定能正視自己，治愈自己，包括修正對你的錯誤糾結感情，好嗎？”
    徐四叔當時那番話，盛恩逸聽進去了。
    但感情上造成的裂痕，已經沒辦法彌補。
    母子倆就繼續這麽別扭地相處下去，誰也沒有多往前走一步。
    盛恩逸默默地把所有對父愛母愛的期待，都悄悄轉嫁到了徐四叔身上。
    雖然徐四叔平日裏也很忙，兩人在一起的時間也不多，但盛恩逸的精神世界受他影響頗大，對他依賴漸深。
    很多不能跟爺爺或別人說的話，他都會跟徐四叔說。
    他內心的諸多乖張和離經叛道，徐四叔不會像老師般對他一味指責，也不會像爺爺般對他無底線寵愛縱容。
    更不會像某些人對他陽奉陰違，當麵一套背後一套。
    他會試著去理解自己，會包容他，也會批評他。
    但他會努力抽時間跟他一起去做那些看似無厘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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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麽好的徐四叔，最後卻因為他，成了個活死人。
    所以十六歲那一年的盛恩逸，終於收起了自己的唯物主義之心，變得信奉起神佛，信奉起命運學說這類虛無縹緲的東西來。
    他想，他或許真的命硬，真的刑克六親。
    但凡他真心愛重的，都留不住。
    徐四叔是。
    爺爺是。
    所以他每年拿出大筆收益匿名去做慈善，就是希望能多多積德積福，讓上天能看到他的誠心，對他身邊的人慈悲善良一些。
    如今的南溪……
    盛恩逸還沒有自信能完全護住她。
    他太在乎南溪了，所以，更怕南溪會出事。
    但他又舍不得放南溪離開……
    “祁峰，我沒辦法承諾永遠。”
    “我隻能說，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會安排好南溪的下半生。”
    “如果有一天，我迫不得已要放她離開，她也能很好的生活下去。”
    祁峰聽了這話，疑惑地看向老板。
    好好的，怎麽語氣突然這麽悲嗆呢？
    結果一抬眼，就清楚看到了老板眼裏壓抑而隱忍的深情。
    祁峰狠狠一愣。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或許他之前的認知是有問題的。
    老板才是陷得更深的那一個。
    祁峰心裏滋味難辨，但也悄悄鬆了一口氣。
    看來，是他杞人憂天了。
    “盛總，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的。”
    “我隻是這段時間眼睜睜看著南溪從做戲到入戲，從清醒到沉淪，眼裏心裏逐漸被你一個人占滿。”
    “有點擔心她在剛成年的年紀，就遇見了你這麽驚豔的一個人。”
    “要是將來……”
    盛恩逸表情嚴肅，“是不是南溪跟你說什麽了？”
    兩人最近雖然每天都會短暫見上一麵，但大多時候兩人都沒時間說話。
    零星交談幾句，也多是南溪在哄他……叮囑他按時吃飯喝水睡覺……
    她從來不會在他麵前表現出負麵情緒。
    祁峰趕緊搖頭，“沒有，沒有，她什麽都沒跟我說。”
    “隻是我看得出來，她是真的陷進去了，而且越陷越深……”
    “這麽明顯？”盛恩逸挑眉問道，心情明顯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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