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盛恩逸的全力輔助，兩個專家成功在十六個小時後，返回了帝都醫院。
    可以說，這一路，幾乎沒有片刻耽擱。
    他們在盛恩逸的私人飛機上，還抓緊時間跟這邊的同事，利用衛星通訊電話，商討確定了最終的手術方案。
    一到醫院，兩人就腳步匆匆往手術室趕。
    此時，手術室裏已經做好了全部準備，就等兩個主刀醫生到位。
    直到手術室門上“手術中”三個字亮起來。
    南溪才猛地吐出一口氣，往後一退，靠進了盛恩逸懷裏。
    盛恩逸圈住她的腰，在她發頂落下一吻，“別怕，沒事了。”
    南溪點點頭，抓住了他圈在自己腰上的手，又跟他十指緊扣。
    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表達她對他的感激之情。
    一旁，坐在輪椅上的外婆，也抓住慧覺的手，輕輕拍了拍。
    “孩子，別怕，你媽媽會沒事的。”
    說著，她自己都忍不住歎了口氣。
    南溪今天回病房時，臉色太過難看，瞞不過外婆，她想了想，還是如實跟外婆說了霜姨的情況。
    外婆是已經經曆過一次生死的人，倒是比南溪淡定一些。
    但是也極力要求，一定要過來守著。
    隻是在看到躺在病床上那個麵目可怖的女子時，外婆再淡定的表情，都繃不住了。
    眼淚跟不聽話似的，自己拚命往下掉。
    “霜丫頭，你……你怎麽成這樣了？”
    原本多漂亮一個姑娘啊……
    昨日南溪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完全無法跟此刻親眼看見這一幕的衝擊相比。
    病床上的女人，幾乎看不出原樣，幾條巨大的疤痕，像猙獰的蜈蚣般，橫貫臉頰而過。
    縱橫交錯。
    過了十幾年，疤痕還如此恐怖。
    根本不敢想，當年的傷口有多嚴重？
    幾乎深可見骨。
    外婆不知道柳悅霜一個弱女子，當初抱著一個孩子，泡在水裏，水流又那麽湍急。
    她是如何堅持下來的？
    隻要一想到，她當年跟女兒前後腳掉下碧羅河……
    她的心，就疼得不行。
    昨天，得知柳悅霜還活著時，她還很遺憾地妄想過，要是當年活下來的，是她女兒，那該有多好。
    可此刻，外婆一點這麽想的心，都沒了。
    要是她的女兒能活下來，但結局這麽慘烈。
    那她寧願女兒死了。
    也不願她活得這麽痛苦，活生生遭受那麽多罪。
    因為隻是看到柳悅霜這樣，她都心疼得不行。
    若真是她的女兒變成這樣，她怕不是要心疼死。
    外婆也沒瞞著南溪，悄悄跟她說了自己從昨天到今天的心路曆程。
    南溪聽完，望著病床上的女人，怔愣了好久。
    是啊，如果她媽媽還活著。
    但卻活成了這般模樣。
    腦中埋著一顆定時炸彈，十幾年的頭疼，如影隨形。
    原本那麽美麗的臉頰，麵目全非……
    原本如黃鶯般清脆的嗓音，變成如老嫗……
    她，也舍不得。
    南溪心疼媽媽，根本沒辦法眼睜睜看著她遭受那麽多痛苦。
    那比殺了她還難受。
    南溪握著外婆的手，堅定道：“外婆，等霜姨好了，我們要對她很好很好。”
    但再多的愛，也沒辦法彌補她這些年遭受的罪難。
    南溪雖然也求神拜佛，但她有時候，真的不相信這世間有神佛。
    她知道，她求的，隻是一個心安。
    若真有神佛。
    為什麽受苦受難的都是好人。
    而壞人，總是活得好好的呢？
    想到最近因為外婆手術的事，因為覃敏的事，因為小石頭母子倆的事，她幾乎沒有時間和精力再跟私家偵探聯係。
    不知道私家偵探那邊有沒有新的進展？
    世間沒有懲惡揚善的神佛，沒關係。
    壞人，虧心的人，就由她來懲罰好了。
    盛恩逸敏銳感受到，懷中南溪的情緒有異，捏了捏她手心，“怎麽了？”
    南溪回過神，“沒怎麽，隻是在想手術要做多久？”
    盛恩逸看了眼手術室的門，“她的情況比較複雜，手術時間不會短。”
    又轉頭看了眼外婆，“要不，我們先帶外婆和小石頭去吃點東西？”
    因為沒有心情，他們幾人中午都沒怎麽吃。
    此刻，到了晚飯時間。
    若再不吃一點。
    漫長的手術時間，大家恐怕都扛不住。
    南溪想想，點點頭，“嗯，是該吃點東西，不然大家都沒力氣了。”
    可是不管是外婆，還是小石頭，都不願離開。
    盛恩逸隻能讓人從外麵酒樓送了吃的過來。
    幾人就在手術室門口，食之無味地吞了下去。
    果然。
    這場手術一直持續了6個小時，才結束。
    外婆在主刀醫生走出來，揭開口罩，笑著對他們說了一聲“手術很成功”後，終於扛不住，被護工小魏給推了回去。
    南溪也鬆了一口氣，留下來，陪著小石頭一直等到霜姨從手術室推出來，送到隔離病房中。
    又站在隔離玻璃窗外，守了一會兒，才催促小石頭離開。
    “小石頭，你已經熬了一天一夜沒合眼，聽姐姐的話，先去睡一覺。”
    “這裏有我，還有你姐夫，不會有事的……”
    慧覺看了看隔離病房中的母親，頭發全被剃掉了，腦袋上包著厚厚的紗布。
    整個人蒼白透明得仿佛下一瞬間就會消失一般。
    他不願離開，可也知道自己需要休息。
    不然，等母親醒來，他怕是沒有精力照顧她。
    慧覺轉頭，看了南溪和盛恩逸一眼，沒有拒絕，“那我去睡兩小時，然後來換你們。”
    醫生說了，術後24小時，是關鍵期。
    如果母親醒來，認知各方麵都沒問題，手術就算徹底成功了。
    所以，這24小時，他們會輪流守著。
    盛恩逸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輕聲說：“這小子，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跟昨晚初見時，仿佛一夜之間，眼底有什麽東西，發生了變化。
    南溪也敏銳地察覺到了小石頭前後的變化。
    想了想，說：“痛苦，是成長最大的養分，他，是長大了。”
    “或許經此一遭，他會更加清楚，自己想要什麽？”
    小石頭是不幸的。
    因為他有那樣一個父親。
    是他們母子倆悲劇的源頭。
    但小石頭，又是幸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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