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道玄的瞳孔在幽光逼近的瞬間緊縮成細線。
    那些泛著黑水晶般冷光的眼睛像燎原鬼火，眨眼間便從遠處的黑暗裏漫過來，連帶著風中都卷起腐臭的腥氣——那是墮落神隻特有的氣息，混合著腐爛的血與焦糊的魂。
    "跑！"他幾乎是咬著牙吐出這字，掌心的青蓮玉佩燙得灼人，識海裏的混沌青蓮正隨著心跳輕輕震顫，像是在回應某種召喚。
    青璃的手腕被他攥得發疼，卻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汗——這個總掛著懶散笑意的男人，此刻指節發白，顯然在強壓著什麽。
    "東邊！"紫萱突然低喝，指尖的血色蜈蚣"嘶"地竄進左側灌木叢，"毒蟲探到三息前的風裏有鬆脂味，那邊林密，能擋些視線！"她話音未落，血羅刹已經橫抱起她，骨刃在身側劃出半弧寒光，直接劈開擋路的野藤。
    白羽的青鋒劍緊隨其後，劍氣掃過的地方，碗口粗的灌木應聲而斷，給眾人辟出條狹窄的通道。
    青璃的天機盤在掌心轉得嗡鳴，金線從盤沿竄出，纏上每個人的腳踝——這是天機閣的"追雲步"，能暫時提快三成腳力。
    她抬眼瞥向薑道玄，見他額角沾著石屑，發梢還在往下掉土渣，可那雙眼睛亮得驚人，像淬了火的劍。
    "來了！"血羅刹突然低喝。
    最先衝出來的是隻人形神隻，後背生著六片腐爛的骨翼，指甲足有半尺長，泛著幽藍毒光。
    它目標明確，直撲薑道玄後心——顯然，鴻蒙神體的氣息對這些墮落之物來說，比鮮血更誘人。
    薑道玄耳後青筋暴起，拽著青璃的手驟然發力，將她往旁一推。
    同時他反手抽出腰間的青玉短刃——那是用青蓮碎片凝練的，刀身剛出鞘便騰起青色火焰。"當！"的一聲，短刃與神爪相擊，火花四濺，震得他虎口發麻。
    "小心毒！"紫萱在血羅刹懷裏急喊，指尖彈出三枚血色蟲丹。
    蟲丹炸開，無數細如牛毛的銀蟲鋪天蓋地湧去，鑽進神隻的眼窩、鼻孔。
    那怪物吃痛嘶吼，骨翼亂拍，掃斷了三根碗口粗的樹。
    血羅刹趁機欺身而上，骨刃劃開它的腹腔——黑紅色的膿血流了滿地，惡臭熏得人睜不開眼。
    可那傷口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腐肉翻卷著重新黏合，甚至比之前更猙獰。
    "這東西被黑暗水晶強化過！"青璃的指尖在虛空連點，金色符文如鎖鏈般纏上神隻的四肢，"天機閣秘典說過，墮落神隻若吞噬足夠多的黑暗能量，能短暫獲得不死性！"
    "不死？"薑道玄抹了把臉上的血——不知是自己的還是怪物的，"那便讓它死得徹底些！"他突然咬破舌尖，鮮血噴在青蓮玉佩上。
    識海裏的混沌青蓮"唰"地展開一片花瓣，青色光柱如銀河倒泄，直接貫穿神隻的胸膛。
    那怪物的嘶吼戛然而止。
    它低頭看著胸口的窟窿，骨翼"撲棱"兩下，重重砸在地上。
    可還沒等眾人鬆口氣，它的屍體突然劇烈膨脹，皮膚下鼓起無數青紫色的包，像是有活物在皮下亂竄。
    "自爆！"白羽的劍"嗡"地出鞘，"退！"
    薑道玄想也不想，反手摟住青璃的腰往旁一滾。
    血羅刹抱著紫萱撞開兩棵灌木，白羽的劍氣凝成光盾，擋在最後方。
    下一秒，震耳欲聾的轟鳴炸響，氣浪掀翻三人合抱的大樹，碎石混著腐肉劈頭蓋臉砸下來。
    "咳......"薑道玄抹了把臉，發現掌心沾著黑血。
    他抬頭，隻見原本茂密的樹林此刻像被巨斧劈開，橫七豎八倒著焦黑的樹幹。
    青璃趴在他懷裏，發簪歪了，額角蹭破塊皮，正攥著他的衣襟咳嗽。
    "都......沒事吧？"他聲音發啞，逐一掃過眾人。
    血羅刹的左肩劃了道口子，骨刃缺了個角；紫萱的毒蟲死了小半，正蹲在地上用妖力安撫剩下的；白羽的劍鞘裂了條縫，劍身還在微微震顫——顯然剛才硬接了不少衝擊。
    "暫時......安全。"青璃扶著他站起身，天機盤突然發出刺目金光。
    她的瞳孔驟縮，指尖掐出殘影，原本轉動的金盤突然停住，指針"哢"地指向東南方，"老巢......東南方十裏，有濃重的黑暗波動。"她抬頭時，眼底泛著罕見的驚色，"那不是普通的黑暗水晶，是......是創世神隕落時留下的暗源碎片！"
    薑道玄的呼吸一滯。
    他摸向青蓮玉佩，這次玉佩的溫度燙得驚人，甚至透過衣物灼得皮膚發紅。
    識海裏的混沌青蓮正瘋狂顫動，像是在回應某種召喚——他突然想起下界那個夢，白袍人捏泥人時，腳邊似乎也有團若隱若現的黑霧。
    "走。"他扯了扯青璃的衣袖，聲音低啞卻堅定，"去東南方。"
    血羅刹將骨刃插回腰間，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這是魔域血統的優勢。
    紫萱收起最後隻毒蟲，歪頭衝他笑："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們白跑這趟。"白羽將青鋒劍入鞘，目光掃過薑道玄腰間的玉佩，欲言又止。
    眾人剛要動身，青璃突然伸手按住薑道玄的肩膀。
    她的指尖還在發抖，天機盤上的金光卻更盛，像是要穿透虛空。"等等。"她輕聲說，指尖緩緩抬起，點向東南方的虛無，"那裏......有東西在等我們。"
    風突然大了起來，卷著腐臭的氣息從東南方吹來。
    薑道玄望著青璃指尖的方向，青蓮玉佩在掌心燙出個紅印。
    他笑了，笑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肆意——這次，他不僅要擋住所有路，還要親手撕開黑暗，看看那後麵，究竟藏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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