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宿命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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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形實驗室的穹頂透下冷白色的燈光,將懸浮在空中的量子雲團照得發青。那些由數據流構成的雲團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解,邊緣處不斷有細碎的光點剝落,像燃盡的灰燼般飄落在地。蘇若璃站在商業沙盤前,投影的藍光在她臉上明明滅滅,映出她緊蹙的眉頭和泛白的指節。沙盤中央的能量對衝模型正在高速運轉,代表時空弦線的金色紋路卻在某個交匯點驟然斷裂,紅色的"意識錨定缺失"字樣在虛空中不斷閃爍。
"第三千二百一十四次推演,失敗。"ai的聲音在空曠的實驗室裏顯得格外冰冷。蘇若璃抬手揉了揉眉心,無名指上的鑽戒在燈光下劃過一道微顫的光——那是她昨晚偷偷將商業帝國的核心算力接入裝置時,不小心被電流灼傷的痕跡。沙盤邊緣散落著幾支耗盡的能量筆,筆杆上還留著她反複勾勒方案時的齒痕。
葉翎背對著眾人,站在武器工作台前。金屬零件在她掌心發出細碎的碰撞聲,粒子刀的核心模塊被拆解得七零八落,精密的齒輪和線路散落在防磁墊上。她的手指懸在一塊能量轉換器上方,指腹的老繭因用力而發白,卻遲遲無法完成最後的拚接。每一次嚐試,都讓那塊本該穩定輸出反物質能量的晶體發出不祥的嗡鳴,如同她此刻劇烈震顫的心髒。戰術目鏡被她隨手丟在桌邊,鏡片上還殘留著昨晚模擬戰鬥時,因情緒波動而產生的裂痕。
林詩語跪坐在裝置基座旁,金色的精神力光網從她指尖湧出,如蛛網般包裹住不斷滲出黑色能量的縫隙。光網邊緣的光點正在逐個熄滅,像被風吹散的螢火。她微微弓著背,福利院孩子們送的那條印著小熊圖案的圍巾滑落在地,露出後頸細密的汗珠。每當光網被裝置內部的紊亂能量衝擊時,她都會下意識地咬住下唇,直到嚐到淡淡的血腥味。意識空間裏,她能清晰"看"到林遠的生命體征正在因頻繁鏈接裝置而急劇衰減,那些金色的精神觸須幾乎要繃斷。
林遠站在裝置的弧光屏障前,掌心貼著冰冷的合金外殼。表麵的量子銘文在他觸碰下泛起微光,那些由宇宙弦振動構成的符號流淌過指尖,帶來細微的麻癢感。他的倒影在屏障上扭曲變形,與裝置內部翻湧的能量風暴重疊在一起——青紫色的閃電撕裂黑暗,又在瞬間凝結成冰晶狀的物質,那是時空結構正在坍縮的征兆。當他的視線掃過銘文末尾那串螺旋狀的符號時,心髒猛地一縮。
那串符號的排列方式,竟與他dna雙螺旋結構的堿基配對完全一致。
這個認知像一道冰冷的電流竄遍全身。林遠下意識地後退半步,後腰撞上操作台,發出沉悶的聲響。陳列在台上的實驗日誌散落一地,其中一頁被陳不器的意識碎片標注過:"意識錨定者需具備...量子糾纏態基因...遠古文明遺跡中..."字跡在中途變得潦草,最後被一個刺眼的紅圈覆蓋。
"林遠?"蘇若璃的聲音帶著試探,沙盤投影的藍光在她轉身時碎成一片光斑,"對衝方案的能量閾值可以再提高17,或許......"
"沒有或許了。"林遠打斷她,聲音比預想中更沙啞。他彎腰撿起一頁日誌,紙頁邊緣還殘留著昨晚他焦躁時留下的指痕。"裝置核心的弦振動頻率已經低於臨界值,任何外部能量注入都會引發連鎖反應。"他的目光掠過蘇若璃強行超頻的商業衛星數據接口,掠過葉翎藏在工具盒裏的神經同步器,掠過林詩語悄悄延伸過來、試圖探查他情緒的精神觸須。
葉翎猛地轉身,粒子刀的零件從掌心滑落,在地麵砸出清脆的響聲。"那你說怎麽辦?"她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戰術靴無意識地碾過一枚螺絲釘,"看著它變成奇點把我們都吞掉?"燈光在她耳後的月牙形胎記上投下陰影,那是二十年前雨夜被飛濺的玻璃劃傷的痕跡,此刻卻像一道正在滲血的傷口。
林詩語的光網劇烈波動了一下,裝置表麵滲出的黑色能量趁機撕裂了幾道口子。她慌忙集中精神修補,發絲間滲出的金色光點簌簌落下:"再給我一點時間...我能找到穩定頻率的精神共振模式..."話音未落,一道能量脈衝從裝置內部爆發,將她震得撞在牆上,嘴角溢出金色血液。
"詩語!"林遠衝過去扶住她,指尖觸到她後頸的皮膚一片滾燙。意識鏈接中湧入的劇痛讓他眼前發黑——她的精神力正在被紊亂的時空流寸寸切割。
"別碰我!"林詩語猛地推開他,金色的瞳孔因痛苦而收縮,"你的意識頻率...在和裝置共鳴..."她的聲音斷斷續續,每一個字都像耗盡了全身力氣。實驗室的量子鍾突然倒轉,牆麵上浮現出遠古文字的殘影,那些符號在林遠靠近時變得格外明亮,仿佛在呼應某種宿命。
蘇若璃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她調出林遠的基因檢測報告,全息屏幕上的堿基排列順序正在自動旋轉,與裝置銘文的最後一行完美重合。"不可能..."她喃喃自語,指尖在虛擬鍵盤上劃出殘影,"這隻是巧合,是遠古文明設置的陷阱..."但數據模型中的紅色警告卻越來越密集,像無數隻眼睛盯著林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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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翎突然撿起地上的粒子刀,刀刃抵住裝置外殼。能量護盾啟動的藍光映著她決絕的臉:"我把核心拆了,至少能延緩坍縮!"
"住手!"林遠撲過去按住她的手,冰冷的金屬觸感讓他打了個寒顫。"這樣隻會讓時空亂流提前爆發。"他看著葉翎眼中翻湧的血絲,看著她因用力而暴起的青筋,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審訊室見到她時,她也是這樣握著槍,眼神裏充滿了不信任。
實驗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隻有裝置內部能量崩塌的嘶嘶聲,以及蘇若璃壓抑的抽氣聲。環形穹頂的燈光突然明暗不定,量子雲團崩解的速度加快了,細碎的光點落在林遠的發梢,像撒了一把冰冷的星屑。
林遠緩緩站起身,走到裝置前。那些量子銘文在他靠近時發出柔和的光芒,仿佛在回應某種召喚。他能感覺到體內的細胞在輕微振動,與裝置核心的頻率產生了奇妙的共鳴。陳不器的意識碎片在胸腔裏發燙,浮現出三千年後賽博空間的最後影像——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將手按在類似的裝置上,背後是坍縮成漩渦的星空。
"是我。"他輕聲說,聲音在空曠的實驗室裏回蕩,"錨定意識的人...隻能是我。"
蘇若璃猛地抬頭,沙盤投影的藍光映得她臉色慘白:"你怎麽知道...你看過遠古文字?"
林遠沒有回答。他伸出手,指尖即將觸碰到裝置接口的瞬間,葉翎的粒子刀突然橫在他麵前。刀刃反射的光晃得他眯起眼,卻看到她握著刀柄的手在劇烈顫抖。
"我不準。"葉翎的聲音沙啞,"國安局的檔案裏沒有這條命,你的命是我們的。"
林詩語掙紮著爬起來,金色的光網重新包裹住他的腳踝:"我們再想想辦法...福利院的孩子還在等你教他們組裝反重力模型..."她的眼淚滴落在光網上,濺起細碎的漣漪。
蘇若璃突然笑了,笑聲帶著哭腔:"商業帝國的算力還沒耗盡,我能找到替代方案...就像當年收購淩雲科技那樣,沒有什麽是不能解決的..."她撲到沙盤前瘋狂操作,卻在看到屏幕上"意識錨定匹配度100"的字樣時,手指僵硬地停在半空。
林遠看著她們,看著蘇若璃因絕望而泛紅的眼眶,看著葉翎緊咬的下唇,看著林詩語顫抖的睫毛上掛著的淚珠。穹頂的燈光徹底熄滅,隻有裝置內部的能量風暴發出幽藍的光,將四人的身影映在合金牆壁上。他想起雨夜中那個抱著紙箱的自己,想起陳不器說"你是救世主"時誇張的語氣,想起這一路走來每一次並肩作戰的瞬間。
原來所謂的宿命,早就在相遇的那一刻寫下了注腳。
"記得幫我給福利院的貓換貓砂。"林遠突然說,語氣輕鬆得像是在談論天氣。他輕輕撥開葉翎的刀,握住林詩語冰涼的手,替蘇若璃拂開額前散亂的發絲。"如果有來生..."
他的話沒能說完。裝置接口突然爆發出強光,將他的身影吞沒。量子銘文全部亮起,在地麵投射出巨大的星圖,而林遠的位置,正是星圖的唯一中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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