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氣？”
    陳默伸手摸了摸葉妍的額頭，“怎麽年紀輕輕的就得了韓潮這種病？”
    “寒潮？”葉妍反手拍掉額頭上的手，抬頭看著陳默問：“寒潮是什麽病啊？感冒嗎？”
    “就是韓流。”
    “寒流？你在說什麽呀，你最近學地理學魔怔了吧？”
    “......”
    陳默沒好氣的又揉亂了她的頭發，“南韓的韓，說思密達的那個韓！”
    “哎呀~”葉妍嬌嗔一聲，又開始整理自己被弄亂的頭發，“你早說嘛~我又不是故意聽不清楚的。”
    陳默臉上揚起笑容，沒再說話，繼續跟著女孩漫步在商場裏麵。
    毫不掩飾的說，哪怕剛才葉妍打他，他都覺得甜蜜。兩人雖然沒有挑明關係，也沒有曖昧的話題，但兩顆心好像靠的更近了一些。
    “你怎麽不講話？你還沒解釋什麽叫韓潮和韓流呢。”
    又經過一家衣服店，看到裏麵依然還是無指手套和老式圍巾的款式後，失望之下葉妍忍不住又問了一嘴。
    陳默低頭看向葉妍，解釋道：“就是一個諧音梗。其實我也不知道冬天卷褲腳露腳踝這個是從哪裏開始流行的，但我注意到南韓那邊的明星都喜歡卷起褲腳，把腳踝露出來。”
    “我猜他們可能是覺得這樣能拉長腿部線條吧，理解歸理解，但我個人還是覺得健康和舒服最重要。腳踝那邊的脂肪低、血液循環差，老話說‘寒從腳底生’。長時間讓腳踝受涼，以後可能會麵臨關節疼痛...唔~你現在可能不知道，等長大點，膝蓋疼了你就知道厲害了。”
    葉妍鼓了鼓嘴，“雖然是有些凍，但也不完全為了潮...主要是卷起褲腳看著更有型，不會有邋遢的感覺。”
    陳默仔細聽完不由一笑，果然時尚潮流是一個輪回。誰又能想到再過個十年，“露踝潮流”會逐漸被“拖地褲”、“蓋鞋麵長褲”所取代呢。
    他笑著說：“現在也沒有前段時間那麽冷了，你要是覺得卷起褲腳舒服，那就卷。”
    “那你不會覺得卷褲腳不好看吧？”
    “當然不會！”
    “那你現在把褲腳卷起來。”
    “？？？那不行！”
    “你騙我！”
    ？？？
    陳默沒有解釋的機會，被葉妍追得抱頭鼠竄。
    或許潛意識裏覺得在百貨商場買不到想要的禦寒裝備，葉妍不再執著於一家家店鋪詢問，轉而放鬆心情，和陳默悠閑地逛了起來。
    陳默很快發現，葉妍進店並非抱著購買的目的。她隻是被有趣的飾品或衣服吸引，便忍不住走進去看看。
    雖然不常逛百貨商場，葉妍卻毫不露怯，表現得很大方。不像許多同齡人，如果囊中羞澀或不打算買，通常會不好意思進店。葉妍完全沒有這種顧忌。每當看到感興趣的衣服，不論男裝女裝，她的眼睛就閃閃發亮，興致盎然。甚至有兩回，她還硬是把陳默推進了試衣間，讓他試穿衣服。
    陳默心想，果然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換作是他，大概率是不會在沒有購買欲望的情況下走進店裏的。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現在表現得如此社牛的她，卻那麽容易臉紅...
    快樂時光總是短暫的，時間來到一點半後，兩人便著手準備回學校。隻是一路走回電動車的位置時，就又聽到熟悉的“當當”聲。
    人群如織，喧鬧聲裏，一句悠長而略帶沙啞的吆喝聲穿透而出：“aiaigo——aiaigo！”青川本地話的腔調，像一根古舊弦子撥出的顫音，在喧騰的空氣裏固執地、又帶些蒼涼地回蕩著。
    陳默循聲望去，是那個賣麥芽糖的小販。聲音的源頭是一位老爺爺，他的肩上壓著一條磨得油光發亮的竹扁擔，扁擔兩端懸著兩隻斑駁的鋁皮桶。他立於人群之側，陽光傾瀉在他身上，照得他花白的頭發和皺紋縱橫的臉龐如同古銅色的雕塑。
    兩人便在這吆喝聲裏停住了腳步，葉妍扯了扯陳默的衣袖，陳默低頭與之對視，雖然沒有說話，但他已然明白她的心思。
    “走？”
    “嗯嗯！”
    陳默轉身向老人走去，這時才發覺葉妍的手還拽著他的衣袖沒鬆開。感受著手臂間的輕微碰撞，他眼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悅。
    穿過人群後，兩人來到老爺爺麵前。
    “老板，要兩個人的。”
    老人停住腳步，揭開桶蓋，一股濃鬱的、帶著穀物焦香的甜味立刻漾開，如同陳年往事般，悠悠地鑽入鼻息。桶裏是琥珀色的糖塊，溫潤厚實，表麵漾著蜜樣的光澤。陳默遞過一張五元的紙幣，老爺爺枯枝般的手指接過，慢悠悠地塞進油膩膩的腰包。問：“要多少？”
    “就要五塊錢的。”陳默答得幹脆。
    老人低下頭，拿起木筷子塞進桶裏，然後開始慢慢轉開，桶裏的麥芽糖就這樣被他慢慢卷起來，攪動一會之後，原本琥珀色澤的麥芽糖就被老人攪成白色狀。
    弄出來兩根後，他還貼心的各自裝進薄薄的食品購物袋。
    兩人拿著麥芽糖，退到街角一處稍微清靜些的牆邊。陳默迫不及待地揭開自己那塊麥芽糖，一口咬下去。牙齒瞬間陷入一種奇妙的糾纏裏，糖塊奇異地柔軟，卻又固執地拉扯著，甜味濃烈地湧上來，裹著一點奇妙的、來自穀物深處的微苦焦香，在舌尖上鋪開。他滿足地眯起了眼，含糊地歎道：“嗯，就是這味兒。”
    葉妍看著他那副樣子，嘴角也彎了起來。她小心地拿出自己那塊，試探著用門牙咬下一小點。那一點金黃剛在口中溫熱地化開，她才想說話，舌尖卻突然撞上一股頑固的阻力。
    「糟了！」
    葉妍眼裏閃過一絲焦急，一小塊麥芽糖竟牢牢地粘住了上顎與門牙之間。她窘得“唔”了一聲，臉頰飛起紅霞，急忙抬手掩住嘴，不敢再看陳默，眼睛隻盯著地麵，仿佛要在水泥縫裏找條出路。
    “哈哈哈～”
    陳默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她的窘境，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那笑聲很輕，卻像被陽光曬暖的溪水，帶著明淨的歡快。葉妍抬眼瞪他，可那嗔怪的眼神撞上他盛滿笑意的眼眸時，自己竟也繃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兩人就這樣麵對麵站在牆邊，笑得肩膀發顫，看著彼此牙齒上留下的麥芽糖，甜味在這笑聲中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