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中午的午飯是在食堂吃的，但這頓飯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麽麻煩。
    林曉自從早上選擇跟他坐同桌後，之後的表現都很正常，不論是上課還是下課，都扮演著一個很普通的同桌形象。哪怕是陳默最擔心的吃飯環節，她也沒有像以前那麽主動，這讓陳默暗暗鬆了口氣。
    時間在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老師講課的聲音以及課間短暫的喧鬧中悄然流逝。
    下午第四節課的下課鈴聲終於響起，宣告著一天正式課程的結束。
    講台上的曆史老師陳桂剛說完“下課”，教室裏就響起一片收拾東西的嘈雜聲。
    陳默的動作明顯比平時快了一個節拍。
    他沒有像往常那樣不緊不慢地整理書本、將文具一一歸位，而是迅速地將攤開的課本、筆記合攏，一股腦兒塞進桌肚裏，然後拎起掛在桌邊的書包。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帶著一種不易察覺的急切，同桌林曉剛把筆放進筆袋，一抬頭，就看到陳默已經背好書包，準備起身了。
    “呀，你今天這麽著急呢？”林曉忍不住問了一句。
    “嗯，我有點事，今天就不和你們一起走了。”陳默含糊地應了一聲，目光甚至沒和林曉對上，目光朝後麵的王遠等人點了點頭，“我先走了啊，拜拜。”
    說完，不等幾人回應，就側身從座位裏擠出來，快步匯入了湧向教室門口的人流中。
    “欸？陳哥你去哪啊？”
    剛到七班教室門口的張浩看著迎麵而來的陳默問了句。
    陳默伸手拍了拍張浩，然後繞過他的身位，留下一句話。
    “我有點事，你今天還是和大熏他們一起走吧。”
    “嘖嘖...”張浩扭頭看著遠去的背影，嘖嘖稱奇。
    ...
    陳默背著書包，腳步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急切，穿過喧囂的走廊，走下樓梯，快步走出高二的教學樓。
    夕陽的餘暉給校園鍍上了一層暖金色，空氣裏帶著初春傍晚特有的微涼和草木萌發的清新氣息。
    他沒有走向校門，而是熟門熟路地拐向了操場方向。
    操場邊，靠近圍牆的地方，有一棵枝幹虯結、樹冠如蓋的大榕樹。這裏是校園裏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也是他和葉妍約定好的“老地方”。
    陳默走到大榕樹下站定，將書包隨意地放在腳邊的地麵上。他扭頭四處張望，時間還早，高三放學通常會比高二晚幾分鍾。調整了一下呼吸，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高三教學樓“尚美樓”的方向。
    一天不見，加上新同桌帶來的莫名壓力，讓他此刻對見到葉妍的心情格外迫切。
    陳默雙手插在校服外套的口袋裏，身體微微靠著粗糙的樹幹，看似在休息，但眼神卻始終留意著通往尚美樓的樓梯口，等待著那個熟悉身影的出現。
    終於。
    那個熟悉的倩影出現在了教學樓樓梯口。
    葉妍穿著藍白色的校服，背著書包，馬尾辮隨著步伐輕輕晃動。在看到大榕樹下陳默身影的瞬間，她眼中明顯閃過一絲光亮，嘴角也下意識地想要上揚。
    但緊接著她忽然想到什麽，立馬板起臉，臉上那點光亮和笑意如同被風吹熄的燭火，迅速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刻意繃緊的冷淡。她沒有像往常那樣小跑著撲過來，而是放慢了腳步，一步一步，緩緩地朝著校門方向走去。
    那姿態，帶著一種無聲的控訴和疏離。
    陳默的心瞬間沉了一下。
    果然！
    他快步迎了上去，臉上揚起一個溫和的笑容，試圖驅散她周身的低氣壓，“妍妍，放學了？等你好一會兒了。”
    葉妍抿了抿嘴，對方一聲“妍妍”差點讓她破了功。
    她走到陳默麵前，停下腳步，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裏混雜著委屈、氣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醋意。也不說話，隻是從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算是回應，然後繞過他，徑直朝著通往校門的主路方向走去。
    那意思很明顯：我不想去操場，我要回家。
    陳默撓撓頭，趕緊跟上，與她並肩而行，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妍妍？”陳默側頭看她，聲音放軟，“怎麽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他明知故問，試圖打開話匣子。
    葉妍依舊抿著嘴，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腳下的步子卻加快了些，仿佛想甩開他。
    一想到下午課間聽到班級裏傳來的風言風語，說陳默班裏那個漂亮的班長主動坐到他旁邊成了同桌，還說什麽“近水樓台”“看著很配”，她就氣得牙癢癢！他們兩個這才確定關係多久？陳默那邊馬上就有女同桌了？為什麽之前沒有！他就算不是故意的，也是有意的！
    “你是不是...聽到什麽了？”
    見葉妍不說話，陳默試探著問，語氣小心翼翼，帶著點笨拙的討好，“關於我們班換座位的事？那都是......”
    “哼！”葉妍又重重哼了一聲，打斷他，終於肯開口，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和不滿，“換座位？換得可真好啊！新同桌很漂亮吧？很能幹吧？很會‘學習互助’吧？”
    她一連串的質問像小石子一樣砸過來，每個字都帶著醋意。
    “不是你想的那樣！”陳默趕緊解釋，額角有點冒汗，“那是班主任安排的規矩，按成績選座，她自己選過來的，我也很意外！我怎麽可能......”
    “意外？我看你挺享受的吧？”葉妍扭過頭瞪他，眼圈有點紅，“年級第一配班級第五，多‘強強聯合’啊！以後朝夕相處，多方便！”
    她把下午聽到的議論詞一股腦兒甩出來，越想越氣，腳下的步子更快了。
    陳默跟在她身邊，急得不行，解釋的話翻來覆去就那麽幾句。
    “真的沒有！我跟她什麽都沒有！我心裏隻有你一個，妍妍！”
    他試圖去拉她的手，卻被她用力甩開。
    “別碰我！”葉妍氣鼓鼓地，加快了腳步，幾乎要小跑起來。
    看著葉妍倔強的背影和完全不打算聽解釋的態度，陳默一陣頭疼。
    講道理顯然行不通了。
    他環顧四周，此時他們已經離開主路，走進一條通往葉妍家方向的、相對僻靜的小街。路邊是一些老舊的居民樓，行人不多，前方不遠處，一條更窄的、堆著些雜物的小巷岔路出現在眼前。
    陳默眼神一凝，突然下了決心。
    他快走兩步，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葉妍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