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茗慧沒有在教室門口停留，而是帶著陳默沿著走廊一直走到了靠近樓梯拐角的盡頭，這裏離高二七班教室已經有十幾米的距離，七班教室裏傳來的嗡嗡議論聲變得模糊不清。
    站定後，崔茗慧轉過身，雙手自然地交疊在身前，臉上露出平日裏不常見的溫和笑容，開門見山道：“陳默，你跟老師說實話，對副班長這個位置，你自己有沒有想法？”
    “老師，您應該了解我的，我對當班幹部沒什麽興趣，隻想專注自己的事情。”
    陳默幾乎是立刻搖頭，他說話時目光坦然地迎著崔茗慧的視線，沒有絲毫閃躲。
    果然。
    崔茗慧沒有露出意外的表情，隻是輕輕點了點頭，但她沒有結束談話的意思，反而話鋒一轉，問起另外一件事。
    “那...林曉呢？”
    她問得很直接，聲音不高。
    但陳默的心卻猛地一跳。
    他完全沒料到班主任會突然問這個！
    “林曉？林曉怎麽了？”
    陳默微微一愣後，旋即極力保持著臉上的平靜，假裝不懂。
    “我看林曉她對你不一般啊？你們兩個是不是......”
    陳默莫名有些慌了，下意識開始解釋起來。
    “沒有，老師，您別誤會，我們倆就是普通的同桌，關係比較好的朋友而已......”他語速不自覺地加快，“平時就是討論學習問題，她問我比較多，畢竟我是班長...呃，她是我的前班長...對，她現在是班長......反正就是正常同學交流！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話說到後麵，好久沒有緊張過的陳默，在崔茗慧麵前一下子莫名其妙嘴瓢了起來。
    看著陳默略顯慌亂地解釋了一大串，崔茗慧無奈搖頭，她抬起一隻手，做了個“停”的手勢。
    “好了好了，陳默同學，你不用解釋這麽多。”
    陳默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張了張嘴，看著老師了然的眼神，心裏有些懊惱。
    剛才自己那個反應不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崔茗慧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幾秒，像是在觀察他的反應，然後像是閑聊般，又輕飄飄地拋出一個名字：“那李晴......”
    “這個絕對沒有！”
    她的話甚至還沒說完，隻是剛吐出“李晴”兩個字，就被陳默打斷。
    陳默這次的反應比剛才還要快，幾乎是斬釘截鐵，聲音都拔高了一點。
    但他回答得如此迅速和篤定，反而讓崔茗慧雙眸一閃。
    “哦？”崔茗慧拖長了尾音，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李晴這麽肯定，所以剛才林曉是？”
    陳默沉默了。
    他抿緊了嘴唇，沒有再急於否認。
    今天這一連串的事情，從林曉拉他去辦公室，到李晴“反常”的舉薦，再到林勳王遠的起哄，現在又被班主任突然拉到走廊問這種敏感問題......
    信息量說不上很大，但節奏太快、變化太快，讓他有點應接不暇。
    而且作為學生，在麵對班主任這種生物的時候，本來就天然沒有底氣，而崔茗慧還不講武德的搞突然襲擊......
    這使得陳默剛才完全被帶入了她的談話節奏，差點沒反應過來，結果導致自己慌亂中的解釋反而暴露了更多信息，被對方輕易就套出了“真實”情況。
    此刻他隻覺得心累，不想再徒勞地辯解什麽了。
    看著陳默沉默不語，崔茗慧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神情變得語重心長。
    她輕輕歎了口氣：“陳默啊，老師知道你確實非常優秀，也保送了京北大學，前途一片光明。但是......”
    “老師！”陳默臉一黑，忍不住打斷了她，“我和林曉真的隻是同學關係！”
    他迎著崔茗慧審視的目光，再次強調道，“真的！隻是同學關係！！”
    陳默此時的情緒很是複雜。
    對班主任的誤會感到無奈，但更多的是對林曉行為的不滿和失望。
    他一直把林曉當作朋友，即使察覺到她的一些心思，也盡量保持著距離和分寸，念在朋友情誼上對她的一些“不禮貌行為”給予了寬容。
    可現在看來，這種寬容似乎成了她變本加厲的資本，甚至不惜在他身上做文章，把他推到風口浪尖。
    這讓陳默感到被利用、被裹挾，心中對林曉的觀感瞬間降到了冰點，甚至生出了幾分厭煩。
    想到此，一股衝動湧了上來。
    陳默深吸一口氣，看向崔茗慧。
    “老師，您要是不信，或者覺得這樣下去不好......要不，您安排我和林曉換座位吧？分開坐，應該就沒這些誤會了。”
    “不行。”
    崔茗慧聽完，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立刻搖了搖頭，看向陳默的眼神裏帶著一種“你還是太年輕”的通透。
    陳默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暗罵自己真是昏了頭，事情考慮的太不周全。
    崔茗慧還以為陳默不知道，便耐心地解釋著自己的考量。
    “陳默，你把這事想得太簡單了。別說你倆現在到底有沒有什麽老師不清楚，就算真的沒有，我現在突然把你們倆座位分開，那在同學們眼裏，在別人看來，會怎麽想？這不就等於坐實了你們之間‘有問題’嗎？
    到時候，沒事也變成有事了，反而更難解釋清楚，流言蜚語傳起來，對誰都不好。”
    什麽叫“就算真的沒有”？
    本來就沒有啊！
    陳默有些煩躁，感覺自己現在真是黃泥巴掉進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了......
    而崔茗慧還在苦口婆心。
    “最重要的是林曉！陳默，你已經保送了，接下來隻要安安穩穩，成績保持在一個說得過去的水平，上北大板上釘釘。
    可林曉呢？她可沒有保送！
    她的心思如果因為這事亂了，影響了學習，明年高考要是考砸了，那責任算誰的？我作為班主任，不能不考慮這個風險。
    現在這樣，至少表麵上風平浪靜，一切如常，才是對她學習最有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