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話給予了林曉希望，卻引來劉校醫的白眼。
    “麻藥？就這麽點清創，縫合都算不上，哪用得著麻藥？大驚小怪！”
    說著，她似乎覺得拿毛巾嚇唬學生也不好，又把毛巾收了回去，“好了，放鬆點，越緊張越疼，我會盡量快一點的。”
    就在這時——
    “鈴鈴鈴——！！！”
    悠長而響亮的放學鈴聲驟然穿透醫務室的窗戶，無比清晰地傳了進來，宣告著周五下午課程的正式結束。
    醫務室裏緊繃的氣氛被放學鈴聲劃破了。
    陳默的心隨著鈴聲猛地一揪。
    放學了...
    這個時候，他本該出現在高三教學樓樓下，等著葉妍一起回家。
    但是......
    林曉和李晴的目光幾乎同時聚焦在陳默臉上，沒有說話，但那兩雙眼睛裏盛滿的期待與無聲的請求，沉甸甸地壓了過來。
    林曉甚至下意識地又攥緊了他的手，仿佛怕他下一秒就會抽身離開。
    陳默感到一陣心煩意亂，眉頭不自覺地蹙起。
    他看了一眼林曉那慘不忍睹的膝蓋，血跡斑斑，皮肉模糊，再看看她強忍疼痛、泛著淚光的眼睛，心中那點因可能被“算計”而產生的不快和急於離開的焦躁，終究被更強烈的同情和責任心壓了下去。
    咬了咬牙，陳默看向李晴，語速略快但清晰地說：“阿晴，你去操場幫我和林曉拿下書包。我書包裏有手機，你拿我手機給你家裏人打個電話，就說......”
    “不用，我知道曉曉媽媽的電話！”
    李晴立刻打斷他，像是生怕他改變主意，“你們在這等我，我馬上回來！”
    她說著，深深看了一眼林曉，眼神複雜，然後轉身小跑出了醫務室。
    一旁的劉校醫似乎對這段小插曲毫無所覺，此時的她已經戴上了無菌手套，正從器械盤裏拿起鑷子和沾滿碘伏的棉球，語氣依舊溫和。
    “好了，小同學，我們要清理膝蓋了。剛才手掌隻是開胃菜，這個會疼得多，你可千萬忍住，別亂動。”
    林曉的臉瞬間又白了幾分，身體肉眼可見地僵硬起來，緊緊咬著下唇。
    陳默無奈的看了一眼嘴笨心善的劉校醫，心中有些無語。
    大姐我知道你想調節一下氣氛，但你真的不適合啊...
    “害，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
    劉校醫也意識到自己的玩笑話並沒有想象中的效果，訕訕一笑後開始動作麻利地操作。
    鑷子夾著碘伏棉球，小心翼翼地觸碰到傷口邊緣。
    “嘶——！”
    林曉猛地吸了一口冷氣，握住陳默的手瞬間收力，指甲幾乎要掐進他的皮肉裏。劇烈的刺痛感讓她整個身體都繃直了，額頭上迅速滲出細密的冷汗。
    陳默能清晰地感受到林曉手上傳來的巨大力量和無法抑製的顫抖，雖然不是他受傷，但僅憑感受到的這個力道，陳默相信這絕對不好受！
    看著林曉疼得五官都皺在一起，卻死死咬著牙不肯大聲喊出來的樣子，陳默心裏最後那點芥蒂也煙消雲散了，隻剩下不忍和一絲敬佩。
    清理過程確實比手掌要痛苦數倍。
    碘伏消毒的刺痛過後，是用生理鹽水衝洗創麵，去除嵌進皮肉裏的細小沙礫，每一次觸碰都讓林曉渾身一顫。
    當劉校醫用鑷子輕輕剝離那些與傷口黏連在一起的破碎褲料和皮屑時，林曉終於再也忍不住了。
    “嗚......好痛！陳默...陳默！”
    她嗚咽著，像是尋找救命稻草般，猛地用力一扯陳默的手，整個上半身都撲進了他懷裏，額頭緊緊抵在他的胸膛上，淚水瞬間浸濕了他的校服。
    陳默身體猛地一僵，雙手尷尬地懸在半空。
    少女柔軟的身體因疼痛而劇烈顫抖，壓抑的哭聲和溫熱的淚水透過薄薄的校服灼燙著他的皮膚。
    “哎哎，同學，你幫忙按住她一點，別讓她亂動！我這不好操作了！”
    劉校醫急忙出聲，語氣帶著點無奈。
    陳默聞言，不再猶豫，懸著的手輕輕落下，一隻手環過林曉的肩膀，另一隻手笨拙卻輕柔地拍著她的後背，聲音不自覺地放軟。
    “忍一忍，林曉，再忍一下，乖，馬上就好了，很快的、很快就過去的......”
    他的安撫似乎起了一點作用，又或許是因為找到了一個宣泄和依靠的渠道，林曉不再試圖躲閃，但哭聲卻更響亮了，充滿了委屈和痛苦。
    她雙手緊緊環住陳默的腰，把臉深深埋在他懷裏，仿佛要將所有的疼痛都借由這個擁抱傳遞出去，又仿佛能從這裏汲取堅持下去的勇氣。
    痛苦是持續的，僅僅片刻，林曉又忍不住了。
    “陳默...陳默我好痛啊......嗚嗚......”
    聽著懷中女孩斷斷續續的哭泣，陳默隻能一遍遍地重複著“馬上就好”、“再堅持一下”。
    感受著懷裏的女孩哭得渾身抽搐，胸前的濕潤麵積不斷擴大，陳默堅硬的心變軟了，隻剩下滿滿的心疼和同情。
    劉校醫的動作盡可能又快又輕，但必要的步驟一步都不能省。
    終於，所有的汙物都被清理幹淨，露出了完整的創麵，雖然依舊紅腫嚇人，但看起來已經清爽多了。
    “好了好了，最疼的步驟結束了。”
    劉校醫鬆了口氣，開始給她上藥，然後用無菌紗布覆蓋，最後用繃帶仔細包紮固定。
    哭聲漸漸小了下去，變成了偶爾的、控製不住的抽噎。
    林曉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軟軟地靠在陳默懷裏，隻剩下肩膀還因為哭泣而不時抽動一下。
    陳默胸前的衣服濕了一大片，涼颼颼地貼在他的皮膚上。
    劉校醫一邊收拾東西，一邊交代注意事項。
    “傷口記得保持幹燥清潔，每天過來換一次藥。口服藥我給你開點消炎藥和止痛藥，疼得厲害的時候就吃一片止痛藥。這幾天這隻腳盡量不要用力，洗澡的時候注意別沾水......”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和李晴的聲音。
    “對，就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