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為家甘舍自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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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劉尚陽大驚失色:
    “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陸寶兒:“猜的。”
    老太太說她這輩子隻騎過兩次那匹馬。
    如果有一次是在祁振理領兵出征後,逃離祁家,那還有一次應該就是逃婚了。
    畢竟嫁入祁家是她人生的轉折點。
    “老爺子,可以跟我們具體講一講當時的情況嗎?”
    劉尚陽輕輕歎了口氣,一雙混濁的老眼閃著淚光。
    淚光下隱隱可見悔意。
    “是我害了月兒的一生!”
    日之耀眼為曦,淩空姣姣為月。
    從這名字就可以窺見,劉曦月的一生絕不平凡。
    劉家世代文人,族中人才輩出。
    能從那麽多人中脫穎而出,以女子之身名揚天下,可見劉曦月的不凡。
    她三歲啟蒙,五歲作詩,七歲已經能將四書五經倒背如流。
    十歲時便已通曉古籍,隨手做出的文章便令族中長輩讚不絕口。
    那段時間,劉家人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
    曦月倘若是個男子,未來必能官拜宰相。
    明明是誇讚,劉曦月每每聽見這話卻要生氣。
    憑什麽女子就不能官拜宰相!
    母親告訴她,身為女子,嫁一個好郎君才是最要緊的。
    劉曦月不肯嫁。
    她不願做籠中鳥,更不想被困後宅中。
    尋常女子十六七歲便要嫁人了,但劉曦月硬是磨得父母將她留到了十八歲。
    這一年,她贏得了四國朝會魁首。
    這一年,皇上封了她為國子監祭酒,讓她做了女官。
    這一年,是她人生的最自由舒心的時候。
    她以為當了官,就可以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
    誰知,命運並沒有眷顧她太久。
    第二年,劉家出事了。
    事情就出在劉尚陽身上。
    當時他在國子監任教,為兩位皇子授課。
    兩位皇子一個是正宮皇後所出的太子,一個是貴妃所出的二皇子。
    在一起學習,自然就有比較。
    雖然太子年齡大些,但能力遠不如才剛啟蒙的弟弟。
    一首詩詞,二皇子倒背如流了,太子才剛讀順。
    時間一長,劉尚陽心中難免更偏愛二皇子。
    不過他平日裏麵上並未表現出來,畢竟太子是中宮嫡出。
    但有一次他喝多了酒,加上年輕氣盛,竟與同僚大放厥詞,說二皇子才能更勝一籌,若能繼承大統,必是百姓之福。
    這話傳到了皇上耳朵裏。
    皇上震怒,直接將劉尚陽削職入獄。
    劉家人想求情,可皇上盛怒之下,劉老爺子在大殿外跪了三天都不肯見。
    彼時朝中人人對劉家避之不及,無人肯伸援手。
    唯有祁家。
    當時的祁家家主,也就是祁振理的父親曾與劉家議過親。
    祁家世代武將,要想在朝中立足,必要拉攏文臣。
    祁家家主看上了有才女之名的劉曦月。
    但劉曦月不肯嫁,劉老爺子也不願逼她,這親就遲遲沒定下來。
    劉尚陽出事後,唯有祁家肯出手相助,條件就是劉曦月嫁給祁振理。
    為了兄長,劉曦月隻能答應了這門親事。
    簽了婚書,過了禮後,祁家也沒食言,果真設法救出了劉尚陽。
    劉尚陽的命是保住了,但劉曦月卻垮了。
    眼看著妹妹一日比一日消瘦,劉尚陽心中愧疚不已。
    終於,在大婚前一夜,他支開了父母,將那匹棗紅駿馬牽給了劉曦月。
    他說:“小妹,我對你不起,今夜你便逃了吧!
    一切後果,我來承擔!”
    劉曦月沉默了一會兒,隨即翻身上馬。
    奇怪的是,平日裏一直不肯讓她騎的馬,這一次卻很乖順。
    劉曦月策馬而去,一路狂奔出城。
    她那時也許是很開心的。
    從今以後,天高海闊,任我翱翔!
    但當天晚上,她又回來了。
    她將那匹馬拴在了馬圈裏,然後回到房間,換上了婚服,靜等迎親花轎到來。
    劉尚陽問她:“既走了,為何又回來?”
    劉曦月隻淡淡地回了兩個字:“為家。”
    說到此處,劉尚陽已經泣不成聲了。
    “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啊!”
    陸寶兒瞧他這樣,眉頭微微一皺:
    “老爺子,您先把眼淚收收,我還有話要問。”
    劉尚陽抹了抹淚:
    “抱歉!是我太激動了!”
    陸寶兒:“您還記得當時她走了多久嗎?”
    劉尚陽想了想道:
    “走的時候是酉時,回來的時候戌時將過。”
    陸寶兒:“約莫一個時辰啊!”
    “你問這個做什麽?”劉尚陽不解。
    “沒什麽。”
    “老太太嫁入祁家後,你見過她幾次?”陸寶兒問。
    劉尚陽:“隻有兩次。”
    “劉家因我受到牽連,已無法在望都立足,便舉家回了清河郡。
    山高路遠,哪有那麽容易見到。
    隻有父親母親離世,她回來奔喪的時候見過,之後便再沒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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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寶兒:“敢問雙親是在何時離世的?”
    劉尚陽:“月兒成完親的第二年,父親就因病去世,又過了三年,母親也走了。”
    陸寶兒問:“那你見她時可有問她過得如何?”
    劉尚陽:“問了,但小妹話少了很多,應是在怨我吧!
    她隻說還好,祁家待她還算不錯。”
    祁慕:“聽我大伯說,蓮姨娘出現前,祖父祖母也算相敬如賓。”
    陸寶兒挑了挑眉:“這就是你討厭蓮姨娘的原因?”
    祁慕不說話,算默認了。
    陸寶兒眼中閃過一絲諷刺。
    林刀這個嘴替適時地登場:
    “明明祁振理才應該負主要責任,卻偏怨到一個女人身上。
    祁六爺,你也就這點出息了!”
    祁慕惱羞成怒:
    “林刀,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林刀輕嗤:“喲喲喲!還生氣了!有本事你打我呀!”
    祁慕:“……”
    爺是真想打!
    但爺是真打不過!
    索性就能屈能伸了!
    “你們還有什麽要問的嗎?”劉尚陽問。
    陸寶兒微微搖頭:“沒有了。”
    劉尚陽跟老太太見麵的那兩次,祁振理還沒有領兵出征。
    所以後半段的事情,他應該不清楚。
    “老爺子,我們趕路多日,可否借您的府上休息一下?”陸寶兒問。
    “自然可以。”
    “快!快帶他們去客房,準備熱水還有飯菜送去。”
    整整四天沒有吃好睡好,連陸寶兒這個在馬背上睡覺的都有點熬不住了。
    眾人沐浴完吃了點東西,倒頭就睡。
    這一覺睡了四五個時辰,直至第二日天明才起。
    祁慕醒來時便見陸寶兒已經醒了。
    她一襲青衣,站在院子裏一動不動,盯著某個地方出神。
    祁慕走過去,剛要出聲,林刀便出現了:
    “噓!寶寶在思考,不許打擾她哦,否則人家會割了你的舌頭的!”
    祁慕眉頭微微擰緊,銳利的目光審視林刀:
    “你究竟是什麽人?”
    林刀垂眸輕輕一笑:
    “六爺,收起你的好奇心,該你知道的總有一天會知道,不該你知道的,知道了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祁慕的好奇心更重了,卻沒有再問。
    望都城中,還沒有他祁六爺查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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