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大驚失色。
    “陸寶兒！”祁慕想過去，卻被林刀攔住。
    “別擔心，寶寶不會有事！”
    區區一隻厲鬼，怨氣再重也不見得能對陸寶兒造成什麽傷害。
    相比之下，他們也許更應該擔心顧戰的安危。
    這老家夥，除了打仗的時候像個人，其他時候是真不幹人事。
    林刀可不覺得他帶巫醫來馮家是想跟馮鬼娘的魂魄聊聊天。
    黑霧中，陸寶兒看不清路，險些被門口的凳子絆個狗吃屎。
    “嘶~”
    陸寶兒揉了揉自己的膝蓋，然後無奈地歎了口氣。
    “顧戰啊顧戰，你可真會給我找麻煩！”
    抱怨一句後，陸寶兒從頭發裏拔出一根銀針，將手指刺破，逼出一滴血。
    以血在空中快速畫符：
    “五星鎮彩，光照玄冥，萬邪退避，破！！！”
    一聲厲喝後，周圍的黑霧瞬間被逼退數米。
    終於能看清馮家的屋子了。
    陸寶兒走了進去，在棺材前見到了顧戰。
    他雙膝跪地，以懺悔者的姿態跪在馮鬼娘的棺材前，失了魂一般不停磕頭。
    而那個巫醫蜷縮在角落裏，被嚇得瑟瑟發抖，嘴裏不停嘟囔著：
    “別殺我！別殺我！別殺我！”
    陸寶兒在她身上找到了幾張誅鬼符咒。
    顧戰帶她來這的目的顯而易見，他是想讓巫醫殺了馮鬼娘，以此破除怨氣。
    可他沒想到，馮鬼娘怨氣太重，巫醫的這點道行根本不夠看的。
    陸寶兒無奈地歎氣，然後上前按住顧戰的肩膀。
    盯著棺材裏的馮鬼娘，冷聲道：
    “尚林之死，我會讓他給你個交代的，讓我帶他走吧！”
    話音剛落，周圍的黑霧便瘋了一樣湧過去。
    陸寶兒眉頭一緊，單手掐禁鬼訣。
    黑霧在瞬息之間被定格在了離他們半丈之地，再也無法更近分毫。
    “馮鬼娘，顧戰的命不該斷於此處，抱歉！”
    說完，陸寶兒垂下雙眸，雙手掐天罡訣，朱唇輕啟：
    “三清在上，諸邪退讓，天罡，鎮！！！”
    鎮字落下，她猛然抬眸，周身迸發無形之炁，震得青色衣袍獵獵作響。
    與此同時，黑霧被迅速逼退。
    在外麵等著的幾人見黑霧消失，便立即走進去。
    “寶大師……”
    祁慕推開院門，便見陸寶兒歪著身體站在棺材前，拿旁邊跪著的顧戰當拐杖扶著。
    他連忙把陸寶兒扶到椅子上坐下：
    “寶大師，你怎麽樣？”
    林刀遞來一杯水，陸寶兒喝了兩口後才輕喘著說：
    “我沒事！”
    再看顧戰，他還跪在地上沒反應。
    李懷霖要讓人把他扶起來，卻被顧淩霜攔住了：
    “不必管他，他活該！”
    陸寶兒忍不住笑了一聲：
    “都說女兒是父親的小棉襖，淩霜你這件棉襖漏風啊！”
    顧淩霜冷哼一聲：“軍中之人，跪一會兒要不了他的命！”
    陸寶兒：“你總得先把人叫醒，我們還有話要問他呢！”
    顧淩霜覺得這話有道理，便去倒了杯水，直接潑到顧戰臉上。
    冷水一激，顧戰頓時回魂了。
    待看清眼前人後，渾濁的雙眸驟然泛起了淚意。
    “閨女！我的好閨女哎，你總算是回來了！”
    顧戰欲起身去抱顧淩霜，誰知腿跪麻了，剛站起來便又膝蓋一軟，撲通跪了下去。
    顧淩霜連忙往旁邊讓了一步，冷嘲道：
    “這還沒過年呢，沒有厭勝錢給你！”
    顧戰頓時黑了臉：“小兔崽子，你還真拿自個兒當爹了！”
    “快來扶我一下，我這腿疼得很，站不起來！”
    顧戰的左腿曾在戰場上受過傷，這會兒根本使不上一點勁。
    顧淩霜終究是嘴硬心軟，將他扶了起來。
    顧戰緩了片刻，忙問陸寶兒：
    “姑娘，這馮鬼娘為何怨我，可找到原因了？”
    陸寶兒微微點頭：“算是找到了吧！”
    顧戰大喜拍桌：“找到了好啊！”
    “她究竟為何怨我？我又該怎麽做才能平息她的怨氣？”
    陸寶兒：“顧將軍，您先別急，先見個人再說。”
    “顧家軍都死一半人了，我怎麽能不急啊！”
    顧戰急得抓耳撓腮：
    “那人誰啊？等會兒見行嗎？”
    陸寶兒：“不行！他跟馮鬼娘的怨氣息息相關，不見他，怨氣就解決不了。”
    顧戰聞言也隻能耐著性子點頭。
    顧淩霜快步出門，將從郴州帶回來的那具幹屍扛進來，扔到地上。
    “老頭子，你過來認認，看是否認得他！”
    顧戰看著顧淩霜嚴肅的表情，心裏咯噔一下。
    知女莫若父，顧淩霜帶著悲傷和憤怒的眼神瞞不過顧戰的眼睛。
    他一瘸一拐地走過去，看著那幹屍蹙眉：
    “這人誰啊？都幹成這樣了，我怎麽認得他？”
    顧淩霜蹲下來，將屍體右肩上的虎頭刺青露出來，隨後厲聲問：
    “那這個呢？別告訴我，你連虎頭營的刺青都不認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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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戰瞳孔猛地一縮：
    “這屍體是誰？他怎麽會有顧家軍虎頭營的刺青？”
    顧淩霜冷笑一聲：
    “你還想不起來他是誰啊！那我再告訴你，我們此行最後一站，是郴州！”
    聽到‘郴州’兩個字時，顧戰身形一顫。
    塵封多年的記憶全部被打開。
    “郴州，郴州……”
    顧戰的臉色驟然變得蒼白，幹涸的嘴唇微微顫抖。
    顧淩霜強忍著眼眶中的淚水，咬牙問：
    “所以……爹，你跟左梟龍究竟也沒有關係？”
    “是不是你放走了他，才造成了仵作尚林之死？”
    “不是！！！”顧戰雙目赤紅，厲聲回答。
    “如果不是你有意，在五千顧家軍的包圍下，左梟龍怎麽可能逃出去？”顧淩霜怒聲質問。
    顧戰驟然失了全身的力氣，摔倒在地。
    他看著左梟龍的屍體良久，開口問陸寶兒：
    “姑娘，左梟龍的事跟馮鬼娘的怨氣有何關係？”
    陸寶兒輕歎一聲，將馮鬼娘前半生的經曆娓娓道來。
    十七歲，親父親母將她賣給賭坊掌櫃的抵債。
    十八歲，又被賣到花船，飽受欺淩折辱。
    十九歲，為了逃出，她挨了五十大板，幾乎丟了半條命。
    放火燒船，自救己身，卻被殺手一箭射落洛靈河中，墜下深淵。
    杖傷未愈，又受箭傷。
    洛靈河的水何其冰冷，她在河中掙紮求生時又是何等絕望！
    就在這時，仵作尚林出現了。
    他救她於湍急的河水中，將她從閻王殿硬生生拉了回來。
    他給了她一個家，卻沒有成為她的丈夫，而是成了她的父親。
    一個從小不被父母疼愛的人，竟然因禍得福，有了一個疼她護她的父親！
    這於她而言，是天大的恩賜！
    在尚林那，馮鬼娘度過了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時光。
    但是好景不長，隨著尚林的去世，她的幸福再次被打碎了。
    她怎能不恨導致尚林之死的罪魁禍首！
    聽到這，顧戰臉上滿是震驚：
    “所以你的意思是，馮鬼娘是因為我害死了尚林，才怨恨我的？”
    陸寶兒：“這隻是我們的猜測，是否正確，還得你告訴我們。”
    顧戰忽然笑了一聲，聲音沙啞道：
    “那你們可能猜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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