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娘隱約察覺到福寶似乎有些悶悶不樂。
    問一旁的楚大勇：“是不是今天福寶要什麽你沒給她買，惹她不高興了？”
    楚大勇麵色一頓，右邊嘴角勾起露出無奈的笑：“哪能的事，我在家裏的地位多低啊，哪敢不買？”
    楚大勇拉開椅子坐在福寶身旁，他笑著問道：“福寶不喜歡這？”
    福寶玩弄著自己的手，慢吞吞地說：“這裏沒有家的味道，福寶想家裏的田了，還想阿花。”
    兩個大人一愣，沒想到福寶不喜歡這的原因是沒有家的“味道”。
    “你跟爹說說，家是什麽味道？”
    “嗯......”福寶吹起鼓著臉蛋，鼻頭上被擠地堆起三道橫線，非常認真地思考：“有泥土味，柴火味，還有樹林的味道。”
    林二娘站在一旁聽著，眼角細密的皺紋隨著笑意舒展，她和楚大勇對視一眼，隨後溫柔地揉著福寶的腦袋。
    “等麗娘好了咱們就走。”
    把福寶哄睡著之後，楚大勇輕輕關上房門去問雲麗兒的情況。
    他輕輕叩響房門，沒一會兒楚二勇就從裏麵露出挨了一巴掌的臉，驚得楚大勇後退一步。
    “我這是......打擾到你倆了？”
    “沒。”楚二勇哭喪著一張臉關上房門。
    兩個人走到走廊的盡頭，商量著什麽時候離開的事。楚二勇原以為是老爺子待不住了，卻怎麽也沒想到是福寶。
    “住不慣？”楚二勇一愣，轉過臉碎碎念：“我看出來了，咱小女兒沒有被人伺候的命。”
    楚大勇不滿地嘖了聲：“瞎說什麽呢，我就覺得咱女兒有富貴命。”
    “嗬。”楚二勇看破不說破：“那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去京城？”
    “京城相對於戰亂的處境來說，自然是最安全的，但聽說那兒的人都瞧不起外鄉人，而且也不清楚現在城門把關嚴不嚴。”
    楚大勇說得沒錯，戰爭引起的霍亂受苦的無疑是百姓，大量的逃荒人群都往京城擠，運氣不好的在半路便喪了命，好不容易挺到京城的，又不讓進城隻能活活餓死在城外。
    若是不讓進城，這一來二去又耽誤事也折騰人。
    “要不這樣著。”楚二勇提議道：“依我看，這個州縣就蠻好的，咱們可以到這附近的鄉下定居，找個湊合的院子住下種種田過日子，是吧？”
    楚大勇摸著下巴眯起眼，思索著楚二勇的提議，最後露出一個讚同的神色。
    兩人一拍即合，決定去找老爺子商量此事。
    楚老爺子聽完後無動於衷地抽著旱煙，良久才說道：“行吧，你們說了算。”
    楚家兩兄弟一愣，原以為會是一番口舌戰，沒想到老爺子就這麽爽快地答應了，趕忙應下生怕對方反悔。
    隔日，一家人便興致衝衝地去鄉下看地兒。
    找人打聽了幾次轉了一趟馬車，沒一會兒便看到金燦燦的稻田，小麥隨著微風仿佛在向他們招手。
    “嗬，比咱們那近多了，走路大概也就八裏路吧。”楚二勇興奮道。
    雲麗兒點點頭應道：“看起來是不錯，到時候上集市也方麵。”
    一家人兜兜轉轉看了幾處都不滿意，一會兒嫌棄沒院子，一會兒又嫌棄後廚小。
    最後想了想，家不就是靠大家一點一滴慢慢構建出來的嗎，這也不是該挑剔的點，
    眾人來到一處滿是雜草的空地，陳舊的木門輕輕一推便立馬崩塌。
    院內野蒿與狗尾草肆意生長，幾株蒲公英在石縫裏安了家，爬滿爬山虎的木窗半開半掩，這破舊荒蕪，卻自有一番寧靜悠遠的意趣。
    林二娘不放心道：“看起來是有些年久了，要不咱們換別處看看？”
    楚大勇倒是覺得還行：“這裏夠大，就是前期打理起來有些費勁，房子的話我和二勇翻修一下就行。”
    雲麗兒用腳把半人高的雜草踩踏，走進裏麵看了一圈，也是頗為滿意。
    “不錯，就像大哥說的那樣，倒是個好地方，廚房也很寬敞，前院這麽大，夠那幾個小孩折騰了。”
    林二娘扶著楚老爺子走進去，看到院子裏有一個四丈高的樹，看清什麽樣後立即樂開花。
    “這裏還有一棵臭橙樹！”
    雲麗兒見她態度轉變得如此之快，疑惑道：“二娘是喜歡吃臭橙嗎？”
    楚大勇笑著解釋身後：“以其說是喜歡吃，倒不如說她家以前也有這麽一棵臭橙樹，但是後來被她爹砍了。”
    “哦，難怪。”雲麗兒恍然大悟。
    眾人商議完確定是這塊兒的，便去找這個村的裏正。
    找了個村名帶路拐進一家小院，隻見一個葡萄架下放著一張逍遙椅，一個看起來六十有旬的老人正躺在上麵小憩。
    “咳咳，潘老有人找。”
    老頭慢悠悠睜開眼淡淡掃了他們一眼，最後視線落在楚老爺子身上，身子微微一顫露出驚訝的神色微微張開口，顫抖的手指著他：“老楚？”
    眾人一愣，紛紛看向楚老爺子。
    楚老爺子倒吸一口氣，也是顫巍巍伸出手指著對方，不確定地問：“你是......小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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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哈......”潘老突然放聲大笑起來，笑聲的洪亮程度可以看出、此人身體很健朗。
    “還真是你！”楚老爺子驚訝道，鬆開林二娘扶著的手，拐杖也不杵了大步走過去。
    楚家人愣在原地看著兩個老頭相談甚歡地走進屋，把他們遺忘在院內大眼瞪小眼。
    聊了一會兒才想起院中的幾人。
    原來潘老與楚老爺子之前是在戰場上有過生死之交的兄弟，當年戰亂結束之後卻都失去了聯係，如今能再次碰到也算是命運裏的巧合。
    “哎喲真是不好意思，碰到以前的老朋友把你們給忘了。”
    潘老讓兒子給眾人倒茶招待，並說出他同楚老爺子曾一起打過戰的事。
    “那會兒真是九死一生啊，戰役結束後我尋了你許久也未找到消息，還以為你......”
    “誒，我活得好好的快閉上你的嘴吧。”楚老爺子不滿道。
    潘老也沒生氣，笑道：“你還是那個臭脾氣。”
    言罷，潘老轉向楚大勇問道：“聽說，你們是打算在這兒落腳對吧？”
    “誒是的，您看下能不能通融一下，錢不是問題。”楚大勇誠懇地說。
    潘老手指敲擊著桌子，下巴上的胡須翹起一撮被他用手指按下：“錢倒是不必，現在因為戰亂的事能用的地方倒是緊湊，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朝廷要求每戶每家派人去服勞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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