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牛的任務還當真交給了三個小孩。
    福寶想騎在牛身上，無奈腿太短了，沒有大人的照看實在危險，於是隻能作罷。
    三人甩著枝條跟在牛的身側，來到後山處放牛吃草。
    楚勇平說是來放牛，但沒一忽兒便沒了耐心，滿山跑去玩了，連人影也找不著。
    留下福寶和謝景瀾看牛，好在這頭老牛性格溫和，老老實實地埋頭吃草。當吃到嫩草時便擔心地抬頭看向福寶二人，以為自己吃到了莊家。
    福寶好笑地拍拍牛肚子：“這片沒有莊稼，牛爺爺隨便吃！”
    謝景瀾看著福寶與老牛自言自語地說著話，眼神逐漸成清明變得有些錯愕。
    因為福寶看起來似乎真的在同老牛聊天一般，他止不住心中的好奇出聲問：“你們在聊什麽？”
    “牛爺爺在跟我講它之前待過的那座山。”
    福寶的表情單純卻真誠，讓謝景瀾不經懷疑自己的認知，最後他隻能沉默地點點頭。
    “那邊的草嫩，我們去那邊！”福寶拉起謝景瀾的手往另一邊跑去，老牛哼出一聲氣慢悠悠地跟在兩人的身後。
    而田地那頭的情況讓所有人感到震驚。
    自從那日下過一場雨之後，田地裏的土壤就變得鬆軟許多，泥土成黑褐色，田埂邊上還有已經曬幹了的蚯蚓。
    今日再來看，地裏竟長出了許多嫩芽，說明此時泥土的狀況和營養非常好。
    “沒想到一場雨就有這麽大的變化。”楚二勇發出感慨。
    楚大勇打趣道：“說不定是我兩澆的糞水起了作用呢？”
    楚二勇：“那咱村的人，吃得也太有營養了吧。”
    兩人相視對看，突然默契地笑出聲。
    “照這樣看，咱倆今兒把新長的雜草除了，明日便可以撒種了。”
    楚大勇點點頭：“就是不知道到時候種植出來的菜會如何，希望一切正常吧！”
    忙碌完一天，兩人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去時，路過之前的樹林，楚大勇下意識地朝裏頭望了兩眼，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回去時，見幾個小孩還沒有回來，心中不禁有些擔心。
    楚大勇放下鋤頭，再次出門到後山逮人去。
    原以為是幾個小孩頭一次放牛，玩脫了忘記回家的時間，但當楚大勇到後山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人時，才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
    “勇平——”
    “福寶——”
    “景瀾——”
    他扯著嗓門在後山呼喊幾人的名字，卻遲遲沒有回應。
    大滴大滴的汗水從額頭留下，楚大勇一邊告訴自己要冷靜，一邊往後山更裏麵的樹林走去。
    這片林子一般隻有打獵的人，或者家裏有什麽需要時人們才會進入，小孩往往是不允許往裏走的。
    想到這，楚大勇心中開始有些懊悔，恨自己當時沒把事情交代清楚，應該叮囑幾個孩子別往深處走。
    他走進樹林朝裏頭大聲呼喊福寶幾人的名字，心中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正當他準備往回走，到村裏尋求幫助時，隱隱約約聽到一聲的牛叫。
    楚大勇心頓時提到嗓子啞，嘴裏的吐沫快速被吸入的空氣吹幹，直到嗓子眼有些發疼，他撒開腳步快速朝聲音的方向跑去。
    遠遠便看到老牛的身影，待他跑進後卻沒發現其他人的聲音。
    此時的他來不及仔細思考，對著牛脫口而出問道：“他們幾個人呢？”
    剛問完就意識到自己的這個舉動有多好笑。
    而老牛卻對著天空哼一聲，朝一個方向走去，剛才哼的那一聲仿佛是在同楚大勇說跟它一起走。
    楚大勇見這頭老牛行為詭異，但也顧不得多想立馬提腳跟上。
    一人一牛在這樹林中走了會兒，便聽到水流聲。
    他的心中頓時有了一個猜測，他加快步伐往河的方向小跑去，離河越發近時便聽到的小孩的呼救聲。
    呼救聲驗證了楚大勇的猜測，他慌忙地衝出樹林，看到五米外的河堤邊，謝景瀾三人正以人鏈的姿勢吊在河的斜坡上。
    最前端的謝景瀾半個身子已浸入渾濁的河麵，他死死揪住福寶後頸的衣領，因用力過度漲紅的臉上，河水順著下巴往下淌。而福寶則死死抓著楚勇平的手不鬆手，吃力地往回拉卻無濟於事，裂著嘴巴兩排牙齒咬得直響。
    楚大勇激動地吼道：“楚勇平！”他百米衝刺般衝上去，腳底與地上的石子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揚起一陣灰塵。
    落水的楚勇平在激流的河水中時隱時現，他掙紮的動作越來越微弱，隻剩濕漉漉的腦袋在水麵上拚命地頂起。
    而拉著楚勇平的福寶，水一次接一次地拍在她的臉上，讓她眼睛都無法睜開，卻仍咬著牙不肯鬆開分毫。
    當楚大勇撲到河堤邊時，冰涼的河水瞬間漫過膝蓋，他吃力地朝福寶和楚勇平的方向劃去。
    他抓住福寶的後領往上拽的刹那，連帶著楚勇平也拉回到河麵一瞬，楚勇平驚慌失措地張口嘴大口大口吸氣。
    “別怕，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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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大勇嘶吼著將兩人整個提起來，往岸上拖，餘光瞥見楚勇平青紫的嘴唇，咬碎牙加把勁急忙將幾人拽了上去。
    楚大勇癱坐在泥濘裏大口喘氣，三個小孩坐在他身旁瑟瑟發抖。
    特別是楚勇平的神情，瘦小的肩膀抖得像篩子，雙手死死摳著地麵指甲縫裏全是泥土，眼神空洞地望著遠處翻湧的河麵。
    而剛才還渾濁的河麵，因為幾人離去後泥土漸漸往下沉，又恢複到了往常的清澈。
    “你們幾個......”
    楚大勇胸腔滿是怒火，剛想開口把幾人罵一頓，但瞧楚勇平的狀態不正常，便著急忙慌地將三個小孩馱到牛的背上，趕著牛快速往回走。
    老牛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之前還很緩慢的動作竟變得麻溜起來，踩著牛蹄跟著楚大勇快速往家裏跑。
    等到家時，庭院的門“碰”的一聲被楚大勇用力推開，嚇得家裏的幾人探出頭來看。
    見老牛身上馱著落湯雞似的三個小孩，林二娘驚呼一聲：“天老爺！”
    “他們三個落水了，楚勇平情況不對勁，快看看！”
    楚大勇的聲音把愣在原地的雲麗兒喚醒，她先緩走了兩步，隨後迅速跑到牛的身旁抱下楚勇平。
    楚勇平也在看到雲麗兒的那一刻，終於回過神，呆愣的臉上露出劫後餘生的神色，嘴巴大大地往下裂開哭喪著臉。
    “娘......”
    “誒娘在這，別怕別怕......”雲麗兒顫抖的手輕輕撫在楚勇平的後腦勺上。
    楚二勇重重呼了一口氣，閉了閉眼冷靜下來後問道：“這是咋了？”
    “我到後山找他們幾個沒找著，正打算回村裏喊人時，是這頭老牛把我帶到河邊......”
    楚大勇邊說著一切，脫下上身的衣服光著膀子擰著水，聽得林二娘臉色一變又一變。
    “咋這麽嚇人呐，你們三個跑河邊幹嘛去啊？”
    福寶吸了吸紅通通的鼻子，夾著鼻音委屈道：“我和弟弟，是去河邊尋勇平哥的，他那會兒已經落水了......”
    楚大勇看向謝景瀾，見他微蹙著眉身體還有些發抖，點了點頭。
    確認之後，還沒來得及問楚勇平為何要去河邊，就見雲麗兒揚起手，一巴掌落到楚勇平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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