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雪下得突如其來，仿佛是趁人不注意偷偷來遊玩一般。
    直到晨光爬上半邊天時，林二娘從屋內走出，推開房門的一瞬間，看到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才意識到昨夜是雪孩子來臨。
    林二娘笑肌克製不住地提起，鑽進屋對正在穿衣服楚大勇激動說道：“外頭下雪了！”
    楚大勇聽聞從容地套上衣服：“是嗎？雪大不？”
    “昨晚下的，看起來不大，我去喊孩子們起來看看！”
    楚大勇還沒來得及出聲，林二娘便一溜煙地跑了，無奈地勾起嘴角：“下雪這麽激動，還跟個小孩兒一樣。”
    房門被推開的一瞬間，外頭刺骨的冷風爭先恐後地鑽進屋內，貪婪地吞噬著屋內的熱氣。
    謝景瀾擰起眉打了個哆嗦，睜開眼便看到林二娘在晃一旁的福寶。
    “孩子們，外頭下頭啦。”
    “下雪啦？”楚勇平立起彈跳起身，外衣顧不上穿拖著鞋就往門口跑去。
    福寶迷迷糊糊醒來，眼睛半眯著嘟囔道：“什麽血？爹爹他們又殺熊啦？”
    林二娘被逗笑了：“是‘雪’不是‘血’。”但這莫名的口音福寶愣是沒聽清有什麽區別。
    因為下雪的緣故，楚家兩兄弟今天不打算進山狩獵，而幾個小孩穿上新縫製的獸皮大衣，在院中圍著積雪打鬧。
    雲麗兒裹著厚厚的熊皮大衣，單手撐腰挺著肚子，對著空氣緩緩吐出一口白氣：“真冷啊。”
    楚二勇從她身後走出來，捏了捏她手皺起眉：“我去給你灌個湯婆子。”
    走進廚房恰好碰到林二娘抱著湯婆子走出來，林二娘笑著將東西遞給楚二勇。
    “我尋思麗娘怕冷，早早便燒水給她弄了，沒想到這邊的冬天這般冷。”
    楚二勇接過有些燙手的湯婆子道謝：“費心了。”
    林二娘卻不以為然地擺擺手，順帶提了一嘴：“算一算時日，也快到麗娘生產的時間了，這些時日一定要多加照顧。”
    “自然，村裏的產婆離咱們家有點遠，到時候看情況，得提前候著。”楚二勇說。
    正當楚大勇苦著臉走進院裏時，還沒來得及發話，便被迎麵而來的雪球砸中臉。
    楚大勇倒吸一口涼氣抹了把臉，瞪向那幾個罪魁禍首。
    福寶咯咯笑著，身上穿著赤色的狐皮獸衣，手裏捧著一個雪球跑向楚大勇：“爹爹，咱們來打雪仗！”
    可楚大勇此時心頭正有鬱悶的事，他蹲下身抱起喋喋不休的福寶，耐心解釋：“爹爹的人參出了些問題，得去搭幾個帳篷給他們保溫。”
    要怪就怪這場雪下得太突然，沒給他們做準備，剛才去地裏看的時候，發現人參的葉子都塌了幾片，可把楚大勇心疼壞了。
    這麽一說，楚二勇想起天地裏的白菜和蘿卜：“我也去地裏一趟。”
    幾個孩子閑不住，便跟著楚大勇到後山撿了一些折斷的樹枝，又拿了些喂老牛的稻草，快速給人參搭建了帳篷，不放心又在上頭覆蓋一層厚厚的樹葉和幹草。
    福寶見楚大勇愁苦的臉，將自己凍得通紅的手拍到楚大勇臉上。
    “爹爹，莫擔心，沒事噠。”
    這可是受了她祝福的人參，健康著呢！
    楚家人有個習慣，會在下雪的頭一天煮黃酒熱熱身，然後圍在爐碳旁品品小酒，烤點花生或者橘子吃。
    可惜的是前幾年鬧饑荒，生活條件不好日子過得也差，已經有四年沒再體驗過這般悠閑的生活了。
    今日楚老爺子提了一嘴，林二娘明了立馬就去準備。
    楚二勇從地裏回來時，臉上帶著止不住的笑意與嘚瑟。
    “咱們家運氣真不錯，昨晚那場雪下得突然，有好幾戶人家的菜都歇涼了，那一圈就咱家沒事兒。”
    “地裏沒事便好。”楚大勇此時滿心都是院後的人參。
    到了晚上，就在楚家人準備過舒服的小日子時，獵戶隊裏的一人突然上門來訪。
    楚大勇還以為對方是來串門，趕忙拉著人進屋打算小酌幾杯，被對方毫不猶豫地拒絕。
    那人嬉笑著說出自己的目的：“楚哥，今兒進不進山？”
    “進山？現在？”楚大勇一臉懵，看了看對方的一身行頭，眉頭皺起：“這個時候進山不安全，而且今天本就下雪，山裏沒東西。”
    那人諂笑兩聲，湊到楚大勇跟前小聲道：“那不一定，現在冬眠的玩意多著呢，咱們要去現在進山，定能大撈一把！”
    “不行。”楚大勇想都沒想立馬拒絕，並好聲勸道：“聽哥一句勸，咋不缺這一躺，以後有的是機會。”
    那人也沒再多說什麽，點頭稱是便離開了。
    楚大勇回屋後，便看到三個小孩坐在爐碳邊漲紅了臉，五官擰在一起吧唧著嘴。
    “咋了這是？”楚大勇好笑道。
    林二娘忍笑解釋：“爹給三孩子各倒了一杯黃酒，孩子們現在估計暈了。”
    楚老爺子哼笑一聲：“黃酒可是好東西，暖好身子一年不怕冷。”說完便拿起杯子啄了一口，發出滿意的感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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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麗兒剛拿起杯子便被楚二勇從手中奪去，一臉嚴肅道：“你現在不能喝酒。”
    雲麗兒聳聳肩：“得，反正再過不久孩子就落地了，到時候你可別攔我奧。”
    “那是那是。”楚二勇趕緊點頭哄著。
    在這祥和的夜裏，沒有什麽事比一家人能聚在一起更幸福。
    而這一次的雪，仿佛在給後麵的日子做開端，從這夜開始，雪便一直陸陸續續下個不停，偶爾會有中斷的時候，但幾乎每天都會下。
    這時就得靠之前儲存的食物過冬。
    好在楚大勇一家的糧管夠，但人總得找點事情做不能閑著，所以在白天的時候，村裏的獵戶還是會結伴進山碰碰運氣。
    可楚大勇發現，前幾日來約自己晚上進山的兄弟沒在隊中，有些擔憂地問周正：“那老三咋不來？”
    周正臉色有一瞬的不好，便馬上恢複原先的模樣：“他有事。”
    一句話便把事情給帶過，但幾次下來都沒見著人，楚大勇便有些不放心，特意上門去拜訪了那人。看到對方確實相安無事後才放下心，隨便聊了兩句。
    “這幾次一直沒見你來，幹啥去了？”
    那人擠眉弄眼地看著楚大勇，整得楚大勇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還以為他是幹什麽不正當的事，便沒再多問。
    快進入二月的時候，楚大勇已經將此事忘得差不多了。
    直到一日，周正匆匆忙忙地跑來找楚大勇，冷靜地問：“你這些天瞧見老三沒有？”
    楚大勇見他臉上有慌張的神色，立即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沒啊，咋了？”
    周正又問：“那天之前有沒有單獨來找過你？”
    想到那天夜晚的拜訪，楚大勇立即點頭：“有，他上個月找到我，讓我晚上跟他一起進山。”
    “他娘的！”周正咒罵一聲，一拳打到身旁的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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