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來人 拿戒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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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婢女來傳話。
    是官府的馬車隊終於姍姍到來,依舊是李公公帶隊,攜皇命來。
    聖旨至,是個活人都要出去跪拜接旨,出嫁新人也不能例外,可新婚當天姑娘雙腳不能沾地,否則不吉利。
    何嬤嬤正得團團轉,古笛對她耳邊輕言幾句,何嬤嬤點頭便出去。
    不一會,婢女撩開垂紗珠簾。
    容寐走來一步步走來,大紅衣袍襯得他麵如冠玉,豐神俊朗,仿佛從古畫卷裏走出來的仙人。
    這是容寐第一次踏入女子閨房。
    少女身穿一襲繡祥雲蝴蝶的大紅色嫁衣,以團扇掩麵,露出雙小鹿般的眼睛,眸光閃爍,有些緊張又有些好奇偷窺他,見他看靠近,麵色羞紅的移開目光。
    容寐轉過身半蹲下,一開口便是青玉石般低沉有磁性的嗓音。
    “恕再下唐突了,上來,背你出去。”
    古笛輕聲道謝,手臂從後麵圈住他脖頸,隔著幾層衣服,胸前柔軟與後背緊貼住,腦袋靠在右邊肩膀。
    容寐雙手圈住她膝彎站起身,心微微一顫。
    少女看起來瘦小,背著也是輕飄飄的很小一隻。
    古家都不讓她吃飽飯麽?
    看到容寐的眸色變化,何嬤嬤打心底替古笛高興。
    三小姐在府裏受二小姐欺負多年,這個書生雖家境清貧,他若對古笛有幾分真情,也不失為一個出路。
    容寐肩背寬厚溫暖,穩穩背著她大步流星往前走,沒有半分吃力模樣,如一顆鬆柏般堅韌,安全感十足。
    小院本就位於最偏僻處。
    新婦不能走回頭路,容寐提前給婢女塞了紅包,繞開轎子來那段路。
    古笛察覺繞道,知曉是他提前安排好,內心似有暖流劃過。
    容寐以小四方步緩緩步行,眼角餘光偷偷落在少女臉上。
    看清她的容貌,容寐眼睛陡然亮了幾分。
    少女約莫十七八歲,小臉白皙透亮,還帶著幾分尚未褪去的嬰兒肥,三千秀發戴花冠,粉黛未施,隻塗了唇脂。
    容寐見過的女子屈指可數,更別提像古笛這般,美得驚心動魄。
    古笛容貌傾城而不自知,神情略帶幾分懵懂,像隻小動物般趴在他肩頭,嘴唇微張,比她衣服檀香氣先傳來的是她呼吸的熱氣。
    容寐親自背出來,這可是古昕上輩子都沒有的待遇。
    而古昕是府裏後院粗使嬸子背出來的。
    那嬸子五大三粗,臨時被通知背府裏二小姐,連幹淨衣服都來不及換就來了,後背還有剛搬煤炭的黑灰。
    古昕嫌棄,又怕耽誤了入宮時辰,隻能忍著難受讓嬸子背出來。
    古昕打扮得花枝招展,就算嬸子後背蓋了層粗布,她原本為進宮而精心挑選的大紅色衣裙沾了一汗氣,混合身上的淡玫瑰花香,俗氣至極。
    對比之下,受夫家重視程度顯而易見。
    李公公用詫異的眼神看古昕。
    她又不是出嫁女,這點路都需要背,她是沒長腿麽!
    古昕是忘了入宮選秀,並非尋常百姓家的娶妻習俗,不用守新婦腳不沾地的規矩。
    此番叫嬸子背,多此一舉。
    容寐背著古笛出現,還是引起古昕心底的怨氣。
    轉念一想,這將是古笛受容家蹉跎前的最後風光,古昕心裏好受許多。
    接旨,侍女翹翹扶入馬車,古昕端著高雅姿態上馬車,仿佛她已是六宮之主。
    嫁妝車馬隊待命,就等一聲吩咐出發。
    李公公看古昕馬車後跟了一條冗長車隊,又看到旁邊古笛花轎後孤零零的兩輛板車,皺眉叫停。
    “古郎中,你家庶女嫁妝看不到盡頭,她加上私人物品就幾箱嫁妝?”
    李公公口中的‘她’是指古笛。
    古父支支吾吾,因心虛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子,江氏緊張的替他擦汗。
    欺君可是死罪啊!
    李公公當然知曉古郎中家有三女,庶長女下嫁富商,古家就剩嫡長女和庶次女。
    目光在古昕和古笛臉上徘徊。
    古笛看起來乖巧、順從、溫婉嫻靜、完全是被家裏長輩拿捏住的柔弱表情,不似嫡女該有的樣子。
    而古昕方才堂而皇之走進馬車,眼尾都不帶看人一眼。
    見李公公懷疑眯眼,古父從江氏腕間扯下一隻鑲紅瑪瑙的金臂釧,臉上堆起笑,偷偷塞到李公公手心裏。
    “大人,一點小心意,一定是有誤會,有誤會。”
    李公公收下禮,依舊端起公事公辦架子。
    “……古郎中,這事情不妥,你家嫡女怎可能就幾個箱子,莫不是府裏下人疏忽搞錯,把兩位小姐的嫁妝搞反了?”
    “對對對,是府裏下人疏忽,大人英明!”
    古父臉上堆起討好的笑,招呼兩邊嫁妝車輛物品換過來。
    江氏用淬毒的眼神剜古笛一眼,見馬車拉開窗簾,古昕雙眸帶不悅,江氏使了個眼神示意古昕別衝動。
    古昕氣急敗壞拉回窗簾,自命清高地坐在車裏,不讓人察覺她失態。
    嫁妝沒了事小,欺君之罪古家擔不起。
    等她贏得帝王寵愛登後位,要什麽沒有,這些普通的珍寶在宮裏就是垃圾!
    看古昕吃癟躲馬車裏,江氏氣得七竅生煙還要堆起假笑,古笛心底別提有多暢快了。
    一切如古笛所預料。
    古昕又爭又搶,最終東西都落她口袋裏!
    這幾日,古昕堂而皇之攬收好東西,嫡母愛女心切縱容,給古笛留幾箱破爛,這兩人都沒想過會引起旁人懷疑。
    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
    如此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古笛特別好奇,以古昕的智商,如何能在宮裏廝殺爭搶。
    李公公是宮裏的老人,閱人無數,一眼就能看穿古昕這種端起清高架子,被家裏寵壞而不自知的‘嫡女’。
    嫁妝有問題,古郎中讓人調整兩人嫁妝,他收了禮可以隻眼睜隻眼閉。
    但古昕不把他放在眼裏這筆賬……
    李公公意味不明道:“古郎中,你家秀女嫡庶尊卑不分,若傳到聖上耳裏,恐落人口舌。”
    古父從江氏手裏又拔下一隻鑲寶石金臂釧,笑著塞到李公公手裏。
    “大人,你看這事……”
    李公公笑納禮物,吩咐道:“來人,拿戒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