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家這一頓年夜飯很豐富，除了自家飼養的家禽這些肉類，顏莉媂還花大價錢，請人送來了不少洪豐鎮稀缺的海鮮，其中就有喬蕎很喜歡的帝王蟹。
    喬家人多，也想著給喬家幾個小子吃個新鮮，顏莉媂所有海鮮都是以十斤打底買的。
    除了喬家自己人，還給喬曉芸的婆家，以及喬家幾個兒媳的娘家送了一些過去，裴家也有。
    眼見著飯菜快要做好了。
    喬長慶將喬長東拉到了一邊，問他：“要不請沈家那位過來，反正多幾個人就多幾雙筷子的事情，或者說，給他們送點飯菜過去也行。”
    “他在這洪豐鎮也沒有別的親戚吧，還有魏同誌和唐同誌，都不是咱們這的人，估計不知道我們這小地方，過年是沒有店麵開門的，就是雜貨鋪都不會開。”
    喬長慶嘴裏的唐同誌是指沈老爺子的司機，姓唐，叫唐喜來。
    “嗯，我去問問他。”喬長東沒什麽意見的點點頭。
    轉頭就去找了正在陪著喬蕎放仙女棒沈清宴。
    問他：“你家那位要不要接過來一起吃個年夜飯，我們這地方小，年三十到初六，基本都沒有飯館開門的，他們的吃飯問題要怎麽解決？”
    頓了頓又說：“或者還是說，你給人送點飯菜過去？”
    “爸爸，去接。”回答的是喬蕎。
    兩個爸爸同時看向她。
    “一個人過年，不好受。”喬蕎垂下眼，抿著小嘴，窩到了喬長東的懷裏。
    前一世，她被沈清榮帶走的時候已經十月份了，所以那一年的除夕她也是在京都過的。
    一個人過的。
    兩個保姆阿姨是在上午十點之前就給她做好了飯菜，然後離開了。
    獨留她一個人在那個大大的小洋樓裏過年。
    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自己不是沈清榮和畢雅彤的孩子，她也不明白，為什麽過年那天，她要一個人在那個小洋樓裏過。
    那個時候，她特別想喬長東，想喬家人。
    那一頓飯，她是白米飯合著眼淚一起吞下的。
    那種孤單，她感受過，也明白有多不好受，沈老爺子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他，他是不是一個人過年她不在乎。
    但是跟著他的那兩個伯伯，尤其是開車的伯伯，會讓她想到自家爸爸在外麵跑車的時候。
    有一年，她爸爸也是過年還在外麵，她免不了就聯想到，那個時候自己爸爸是不是也沒地方吃飯。
    “那就去接來吧，他無所謂，但別委屈了小魏和小唐，估計家裏人也念叨著。”這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他們身後的顏莉媂說的。
    顏莉媂看著沈清宴，又說：“就當是給咱寶寶積福了，又免得人說我們虐待老人。”
    沈清宴點點頭，開車去了鎮上。
    去鎮上的途中，沈清宴發現這一路上真的格外的冷清，路上沒有什麽行人，所有的店麵都是關的，除了馬路邊上幾戶人家屋頂煙囪偶爾飄出的煙霧，安靜的不得了。
    當他開車到了招待所門口，進去看到魏興誌拿著幾包餅幹和一壺開水，往房間走的時候，他也沒有任何的意外。
    “沈首長。”迎麵看到沈清宴進來，魏興誌也很驚訝。
    沈清宴朝他點了下頭，轉身進了沈老爺子住的房間。
    沈老爺子背對著他，坐在輪椅上看著窗外，聽到了腳步聲隻以為是魏興誌，也沒有回頭。
    隻淡淡的說了一句：“我現在沒有胃口，東西你放在桌子上吧，我晚點再吃，也不用管我。你自己回房休息。”
    身後沒有回應。
    隻有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沈老爺子這才回頭。
    看到是來人是沈清宴，他微微有些失神，隨即眼睫輕輕的顫動起來。
    “寶寶讓我接你們過去吃年夜飯。”沈清宴走近了說。
    “她……她……”沈老爺子眼睫顫動的更加厲害了，聲音也哽咽了起來。
    最終，沈老爺子也沒有說出什麽話來，隻是被手捂住的眼睛濕潤了。
    沈清宴接著沈老爺子回到喬家的時候，喬家的飯菜基本都上桌了，隻等著沈清宴了。
    知道沈老爺子的車過來了，也隻有喬長慶出門去迎了。
    至於喬家其他人，都是該幹嘛就幹嘛。
    他們願意接沈老爺子過來吃飯，並不是代表著接受了這個人。
    隻是將他當成了一個普通的老人，就跟在路邊看到一個流浪乞兒，在大年夜這天，給人施舍一碗飯菜是一樣的道理。
    所以這頓年夜飯，沈老爺子也隻是過來吃個飯，喬家人其他人都是熱熱鬧鬧的，就他這一方稍微冷清。
    經過這個把月的相處，顏莉媂儼然已經融入了喬家這個大家庭，絲毫沒有半點不適應。
    沈清宴話不多，但是麵部的表情始終是柔軟的，大部分心神都在怎麽照顧女兒身上，偶爾也會分神去看看其他人，和其他人說說話，喝一點酒。
    這樣看來，也就隻有他一個人是外人了。
    沈老爺子想起談老爺子離開時，對他的質問。
    難道他真的想當個孤家寡人嗎？
    明明有孩子，有妻子，有孫女，卻過的像個孤家寡人，這是他想要的嗎？
    沈老爺子的心裏心潮湧動，麵上卻沒有太顯。
    他的視線大部分都放在，坐在喬長東和沈清宴中間的喬蕎身上，小姑娘被兩個爸爸照顧的極好，白嫩的小手捏著特製的小筷子，埋著小腦袋，乖乖吃著大人夾到她碗裏的飯菜。
    她也不挑食。
    不管是肉，還是蔬菜，隻要是大人夾到她碗裏的，她都乖乖的吃了，吃的腮幫子鼓鼓的，看得人心裏也軟軟的。
    沈老爺子在京都見過一些人家的小孩子吃飯的。
    那些小家夥們可能因為從小生活環境好，就養成了挑食的毛病，往往是這不吃，那不吃的，有些甚至還要大人端著飯碗，跟在他們的屁股後麵追著喂飯。
    哪像眼前的小姑娘，不但不要人喂，還能自己捏著筷子扒飯，偶爾一兩粒白米飯掉在了桌麵上，還會珍惜的捏起來塞小嘴裏吃了。
    沈老爺子難以想象，這樣可愛乖巧的小姑娘，被人綁上手術台，並且挖了心髒和腎髒的該是什麽樣子。
    她明明這麽小，又這麽懂事乖巧。
    沈清榮怎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