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像要炸開一樣！
    蘇軒猛地睜開眼。
    視線模糊，渾身骨頭像被拆開重組， 劇痛鑽心。
    入眼是破敗。
    蛛網懸梁，黴味刺鼻。
    陽光從破窗擠進來，光柱中塵埃飛舞。
    身下是硬邦邦的稻草， 硌得他生疼，旁邊簡陋的木床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嘶……”
    蘇軒倒吸一口涼氣，掙紮著想坐起來。
    劇痛！腦子像被一柄無形重錘狠狠砸中，無數混亂畫麵、聲音、情緒，如開閘洪水般衝進意識！
    “玄元大陸……”
    “流雲城，蘇家……”
    “贅婿……蘇軒？”
    “丹田被廢……廢物！”
    痛！深入骨髓的痛！
    蘇軒死死抱住頭，牙關緊咬，發出“咯咯”的聲響， 指甲幾乎要嵌進皮肉裏。
    這根本不是他的記憶！
    他明明是二十一世紀一個為生活奔波，最終卷到猝死的普通社畜！
    現在卻成了這個同樣叫蘇軒的倒黴蛋？
    還是個……地位卑賤的贅婿？
    記憶碎片瘋狂衝擊。
    懦弱。
    卑微。
    嘲諷。
    毆打。
    畫麵最終定格在一張年輕卻寫滿囂張刻薄的臉上。
    【蘇銘】！蘇家旁支的一個子弟！
    就是這個家夥，在所謂的“家族切磋”中，用陰狠毒辣的手段，震碎了原主視若生命的丹田！
    “廢物！就你這種貨色也配當蘇家姑爺？”
    “丹田碎了，我看你還怎麽翻身！”
    蘇銘獰笑的聲音在他腦中反複回蕩。
    不！
    記憶更深處似乎還埋藏著別的什麽！
    那場衝突絕非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
    原主死前那股刻骨的絕望和不甘，此刻如同滾燙的烙印，深深刻在蘇軒的靈魂之上。
    “呼……呼……”
    不知過了多久，蘇軒才從記憶風暴中掙脫出來， 大口喘著粗氣，冷汗早已濕透了身上單薄的衣衫。
    他扶著粗糙的床沿，勉強坐穩。
    眼神，變了。
    不再是原主那深入骨髓的懦弱，而是屬於二十一世紀靈魂的審視、冷靜，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狠戾！
    穿越了。
    而且開局就是地獄模式， 穿成了個處境淒慘的廢物贅婿。
    他快速梳理著當前絕境：
    一，身份卑賤。蘇家贅婿，名為姑爺，實則地位比某些下人高不了多少。
    二，修為盡廢。丹田破碎，在這個以武為尊的世界，等同於被打上“廢物”標簽，永無出頭之日。
    三、家族冷漠。原身是給體弱多病的蘇家嫡係小姐【蘇靈兒】衝喜才入贅的。可惜蘇靈兒半年前香消玉殞，他這個名義上的“克妻”廢婿，怕是離被掃地出門的日子不遠了。
    四、強敵環伺。廢他丹田的蘇銘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記憶中還有幾張模糊不清、卻同樣充滿惡意的麵孔在晃動。
    死局！
    這他媽簡直是天崩開局！
    蘇軒拳頭不自覺地握緊。
    前世卷到死，今生還要窩囊到死？
    不！
    絕不！
    “吱呀——”
    破舊的木門被一隻肥膩的手粗暴推開。
    一個體態臃腫、麵相刻薄的老婦人端著一個豁了口的破碗走進來。
    那眼神，像在打量一堆發臭的垃圾。
    她是負責“照顧”蘇軒起居的下人，【張媽】。
    “砰！”
    破碗被重重砸在缺了一條腿的木桌上，幾滴渾濁散發著餿味的米湯濺了出來。
    “哼，廢物姑爺，總算醒了？”
    “老婆子可沒閑工夫伺候你，這餿飯，愛吃不吃！”
    張媽雙手叉腰，吊著一雙三角眼，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鄙夷。
    “死了正好，還能給蘇家省點米糧！”
    蘇軒眼底寒意一閃而逝。
    但他清楚，現在絕不能衝動。
    他低下頭，用原身慣有的、帶著怯懦的聲音道：
    “……知道了，張媽。”
    內心卻在冷笑。
    “老虔婆，你等著。”
    “等小爺翻了身，第一個就讓你明白，什麽才叫真正的‘伺候’！”
    張媽見他這副窩囊樣子，愈發不屑，往地上啐了一口濃痰，扭著肥胖的身軀走了。
    “呸！什麽玩意兒！”
    門被再次重重帶上。
    蘇軒這才抬起頭，目光落在桌上那碗連豬食都不如的餿飯上。
    胃裏一陣翻騰。
    這就是“他”的日常？
    連條狗都活得比這體麵！
    他掙紮著下床，挪到桌邊。
    先檢查身體。
    凝神內視，意沉丹田。
    丹田位置一片空虛混沌，感應不到絲毫名為“玄氣”的能量。
    經脈萎縮、阻塞，如同幹涸龜裂的河床。
    身體更是虛弱到了極點，長期營養不良，加上丹田被廢時受的暗傷未愈，這具軀殼簡直破敗得如同風中殘燭。
    一股涼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就算僥幸得到逆天功法，這破敗的身子骨也根本承受不住修煉的消耗！
    絕望，再次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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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希望？
    就在這時。
    腦海深處，一絲極其微弱，幾乎要消散的記憶碎片忽然閃過。
    一個溫柔女人的模糊身影。
    看不清她的麵容。
    她似乎在對著年幼的原身微笑，說著一些古怪卻又異常熟悉的話。
    “兒子，要記住，知識就是力量……”
    “打不過就跑，猥瑣發育，別浪……”
    地球的詞匯？！
    蘇軒心頭猛地一震！
    那是……原身的【母親】？！
    記憶中，關於母親的印象一直很模糊，似乎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他。
    對了，還有一枚破碎的玉佩……觸感溫潤……似乎是母親留下的……
    線索太少，如同霧裏看花。
    但這驚鴻一瞥的發現，讓他混亂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絲。
    母親，或許和他一樣，也是……來自同一個地方？
    “咚咚。”
    敲門聲再次響起，這次輕柔了許多。
    “姑爺，醒了嗎？”
    一個蒼老而帶著善意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蘇軒迅速調整表情，再次切換回那副怯懦的樣子：“……誰？”
    門開了。
    一個頭發花白、腿腳有些微瘸的老者端著一個幹淨的粗瓷碗走進來。
    碗裏是熱氣騰騰、散發著米香的白粥，旁邊還放著兩個白麵饅頭。
    是【林伯】。
    蘇家的老仆，也是這冰冷蘇家之中，記憶裏唯一給過原身些許溫暖的人。
    “姑爺，這是老奴偷偷給你留的，趁熱吃。”
    “你身子剛好一些，可不敢再餓著了。”
    林伯將碗筷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那雙渾濁的老眼裏帶著真切的同情和擔憂。
    蘇軒看著老人那雙布滿老繭、微微顫抖的手，又看了看碗裏那冒著氤氳熱氣的白粥。
    一股久違的暖流，緩緩淌過心間。
    他喉嚨有些發幹，聲音沙啞：“謝謝……林伯。”
    “唉，姑爺說這話就見外了。”
    “快吃吧，老奴還得去後院幹活。”
    林伯歎了口氣，佝僂著身子，蹣跚著退了出去。
    蘇軒拿起饅頭，狠狠咬了一大口。
    口感很粗糙，拉嗓子。
    但在這一刻，卻比他記憶中吃過的任何山珍海味都要香！
    他狼吞虎咽地吃完饅頭，端起碗將溫熱的白粥一飲而盡，一股暖意瞬間驅散了胃裏的寒冷，身體也恢複了些許力氣。
    林伯的這份恩情，他蘇軒記下了！
    將來若有翻身之日，必百倍報之！
    但……
    拿什麽翻身？
    丹田已廢！
    武道之路徹底斷絕！
    在這個力量至上的世界，他就是個徹頭徹尾、任人踐踏的廢物！
    蘇軒靠在冰冷的床頭，眼神再次茫然。
    難道真的要像原主那樣，屈辱地活著，最後像一條喪家之犬，被蘇家毫不留情地丟出去？
    不！
    他猛地攥緊了拳頭，骨節發白！
    他經曆過現代社會的殘酷競爭，知道底層掙紮的不易！
    他體會過猝死瞬間的無盡遺憾，明白生命的可貴！
    賊老天！
    既然讓我再活一次！
    怎麽能就這樣卑微地認命！
    “我蘇軒，絕不認命！！！”
    他在心中無聲地咆哮！
    前世的憋屈，今生的絕望，原主殘留的不甘，所有負麵情緒在這一刻瘋狂積壓、碰撞、凝聚！
    強烈的求生欲，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在他胸腔內熊熊燃燒！
    就在他這股不屈的意誌力凝聚到極致的刹那！
    轟！！！
    靈魂最深處，那片名為“識海”的神秘空間，猛地傳來一陣天崩地裂般的劇痛！
    仿佛有什麽沉寂了萬古歲月的東西，被這股不屈的意誌徹底驚醒！
    下一刻，就要衝破束縛，顯露於世！
    那……
    那到底是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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