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文化藩籬:破局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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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盯著信紙上燙金的英文標識,那金色在燈光下閃耀著刺眼的光芒,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粗糙的紙麵,能清晰感覺到紙張表麵細小的顆粒。
    空調冷氣吹得後頸發涼,絲絲涼意如小蛇般順著脊背遊走,落地窗外三十八層的城市燈火明明滅滅,像夜空中閃爍的繁星,倒映在唐悅驟然黯下去的瞳孔裏,我仿佛能看到她眼中那一絲失落。
    “他們想看傳統皮影戲?”唐悅湊過來時,柔順的發梢輕輕掃過我的手腕,癢癢的,“可上次在展銷會,那些老外明明更喜歡功夫熊貓聯名款。”
    我正要開口,手機突然在實木辦公桌上瘋狂震動,嗡嗡的震動聲在安靜的辦公室裏格外刺耳。
    陳投資人標誌性的大嗓門穿透揚聲器:“小盧啊,我幫你搭上了紐約那邊的審查委員會,下周三視頻會議!”
    會議室投影儀在淩晨兩點還在工作,發出輕微的嗡嗡聲,我盯著屏幕上約翰遜那張刻板的臉,他的臉在藍光的映照下顯得有些蒼白,他身後掛著抽象派油畫,那些扭曲的線條和斑斕的色彩讓人看了有些眩暈。
    “盧先生,”這位審查官員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反光,晃得我眼睛生疼,“貴公司申報的舞獅表演,在我們看來有暴力暗示。”
    “這是祥瑞象征……”趙翻譯剛開口就被瑪麗打斷,那個戴珍珠項鏈的女記者舉起ipad,ipad屏幕發出的白光有些刺眼,“去年貴國某動畫片裏的龍形象,被我國觀眾投訴涉嫌宗教冒犯。”
    我後槽牙咬得發酸,太陽穴突突地跳著,能感覺到血液在血管裏快速流動。
    視頻裏那群人背後,整麵牆的玻璃櫃擺滿兵馬俑仿製品和青花瓷盤——全是他們去年以“文化保護”名義扣押的貨物,那些精美的文物仿製品在燈光下散發著神秘的氣息。
    王文化專家突然闖進鏡頭,他中山裝第三顆扣子總是扣錯,那歪歪扭扭的扣子顯得有些滑稽。
    “你們不懂,皮影戲的鏤空技法始於西漢……”
    “王老!”我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感覺腦袋都要炸開了,“他們在問為什麽主角要穿黃色長衫。”
    爭吵聲混雜著中英文在會議室炸開,那嘈雜的聲音像無數隻蜜蜂在耳邊嗡嗡叫,唐悅悄悄往我手裏塞了顆薄荷糖。
    那一瞬間,一種久違的熟悉感湧上心頭,糖紙剝開的脆響像是打開了記憶的閥門,讓我突然想起二十歲那年,我們縮在城中村閣樓分吃一碗泡麵,她也是這樣在桌子底下碰我的手指。
    “夠了!”我一掌拍在紅木會議桌上,手掌傳來一陣刺痛,震動讓咖啡杯裏的拉花扭曲成猙獰圖案,咖啡濺出了一些,濃鬱的咖啡香氣彌漫在空氣中。
    二十雙眼睛齊刷刷刺過來,王專家山羊胡還在氣得發抖,他的臉漲得通紅,像熟透的蘋果。
    我扯鬆領帶走到白板前,黑色馬克筆畫出兩個交疊的圓圈,筆尖劃過白板發出沙沙的聲音,“傳統符號是根,但我們要嫁接新枝。”筆尖重重戳在交疊處,“比如把皮影戲和全息投影結合,讓鳳凰涅盤的特效破解‘暴力’指控。”
    王專家突然抓起保溫杯又放下,枸杞在沸水裏沉浮,開水翻滾的聲音咕嚕咕嚕作響,“你這是糟蹋老祖宗的手藝!”
    “去年故宮文創營收九個億。”我把手機拍在桌上,屏幕上是青花瓷藍牙音箱的銷售數據,手機與桌麵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死在博物館裏的才是糟蹋。”
    散會時玻璃幕牆外已是暮色四合,天邊的晚霞像一幅絢麗的畫卷,色彩斑斕。
    唐悅幫我收拾滿地的策劃案,突然抽出一張塗鴉:歪歪扭扭的皮影小人抱著吉他,旁邊用紅筆標注“京劇搖滾現場表演”。
    我喉結動了動,這張是今早她在早餐桌上隨手畫的。
    “盧總,”秘書探頭進來,“紐約那邊回郵件了,說新方案可以進入初篩。”她手裏還抱著半人高的《西方亞文化研究》,書頁間密密麻麻插著我昨晚做的便簽,紙張翻動的聲音沙沙作響。
    地下車庫的感應燈隨著腳步聲次第亮起,昏黃的燈光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我聞到西裝上殘留的咖啡漬味道,那淡淡的苦味讓我有些清醒。
    手機顯示晚上八點十七分,唐悅兩小時前發來的消息還躺在未讀列表:“給你留了蟹黃湯包在蒸箱。”
    推開家門瞬間,濃鬱的食物香氣混著當歸雞湯的霧氣撲麵而來,那香氣醇厚濃鬱,讓我瞬間饑腸轆轆。
    暖黃燈光從廚房溢出來,在玄關地磚上淌成一道毛茸茸的金邊,燈光灑在身上,暖暖的。
    抽油煙機的轟鳴聲裏,隱約傳來瓷勺輕碰砂鍋的脆響,那清脆的聲響像是一首美妙的樂章。
    唐悅的圍裙帶子在後腰係成蝴蝶結,隨著切菜動作輕輕顫動,那蝴蝶結像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
    我貼著門框看了三秒鍾,躡手躡腳上前環住她腰肢時,能感覺到她身體的柔軟和溫暖,刀尖懸在冬筍上方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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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心手指。”我把下巴擱在她肩窩,砂鍋裏翻騰的雞湯咕嘟聲恰好蓋住心跳,那咕嘟聲有節奏地響著,像一首舒緩的搖籃曲,“不是說等我回來炒菜?”
    “蟹黃湯包要現蒸才好吃。”她耳垂染著灶火的紅,用沾著蔥末的手背推我,那蔥末的清香彌漫在空氣中,“別鬧,當歸雞湯要……”
    我含住她後半句話,鹽罐被碰倒時雪白的顆粒在黑色大理石台麵炸開,像突然降了場細雪,鹽粒落在台麵上發出細微的聲響。
    落地窗外的城市燈火變得毛茸茸的,抽油煙機的轟鳴裏混進瓷勺掉進水池的脆響,那聲音清脆而突兀。
    直到砂鍋蓋被蒸汽頂得哢嗒作響,唐悅才喘著氣捶我胸口:“盧宇你屬狗的嗎?”她轉身整理淩亂的鬢發時,我瞥見料理台內側貼著的便簽——用口紅畫的皮影小人舉著“加油”的牌子。
    瓷勺攪動雞湯的漩渦裏,突然浮起個瘋狂的念頭。
    “如果不要明星代言……”我夾起塊顫巍巍的蟹黃湯包,看著半透明麵皮裏晃動的金湯汁,那湯汁晶瑩剔透,讓人垂涎欲滴,“讓紐約地鐵站裏等車的普通人來體驗皮影戲全息貼膜,會怎樣?”
    唐悅舀湯的手停在半空,油星在湯麵聚成破碎的虹膜,那油星在燈光下閃爍著五彩的光芒。
    “就像當初我們在夜市擺攤,讓路人免費試玩剪紙燈籠?”
    淩晨三點的會議室,咖啡機發出困倦的呻吟,那聲音低沉而沙啞。
    我把策劃案拍在桌上時,熬夜做方案的小美差點把臉栽進拿鐵裏。
    “讓素人當體驗官?”她頂著黑眼圈戳平板,那平板屏幕發出的藍光映在她疲憊的臉上,“盧總,國外推廣慣例都是找當地網紅……”
    投影儀藍光裏,我調出三小時前讓技術部趕製的概念圖。
    全息皮影在黑人少年掌心化作嘻哈猴王,金發老太太的皺紋裏遊動著錦鯉,那光影變幻的場景讓人眼花繚亂,“文化共鳴不該分三六九等。”
    隨著新方案的逐步實施,第一支體驗視頻上傳那天,服務器崩了兩次。
    畫麵裏布魯克林街頭塗鴉牆前,紮髒辮的街頭藝人對著懸浮的皮影關羽行抱拳禮,背景音是他用蹩腳中文喊:“關二爺保佑我的饒舌專輯!”
    訂單像滾雪球般撞進郵箱時,王專家送來個雕花木匣。
    紅綢布裏躺著對泛黃的皮影人偶,關節處纏著祖傳的牛筋線,那牛筋線摸起來粗糙而堅韌。
    “明朝的老物件,”他山羊胡翹得能掛油瓶,“比不得你們那些花哨投影。”
    我在玻璃展櫃前駐足良久,最終把木匣擺在青花瓷藍牙音箱旁邊。
    監控拍到淩晨四點,老爺子偷偷往展櫃夾了張字條——“鏤空技法改良建議”。
    “盧總,第五大道體驗店預約排到三個月後了!”秘書撞開門時,我正在給抗議“文化異化”的郵件寫回函。
    窗外暴雨傾盆,雨滴打在玻璃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霓虹燈在雨幕裏暈染成梵高的星空,那五彩斑斕的燈光如夢如幻。
    唐悅突然伸手蓋住我鍵盤,她指尖沾著展覽館的金粉,那金粉在燈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記得城中村那麵塗鴉牆嗎?所有顏色混在一起,才是活的。”
    次日晨會我推倒三個月做的方案,在全息皮影係統裏新增了“文化調色盤”模式。
    意大利歌劇撞上川劇幫腔那刻,王專家保溫杯蓋彈起半米高,那清脆的彈起聲在會議室裏回蕩。
    第一筆跨國訂單來自堪薩斯城的家庭主婦,她買皮影貼膜是為自閉症兒子的感官訓練。
    我看著物流信息跨過國際日期變更線,忽然想起二十歲生日那晚。
    在應對這些工作上的挑戰時,我的思緒偶爾會飄回到過去,那些和唐悅一起為文化傳播努力的最初時光,就像黑暗中的點點星光,不斷在我腦海中閃爍。
    我和唐悅蹲在二手打印機前,盯著文化展誌願者證書像盯聖旨。
    此刻她正踮腳調整展櫃射燈,側臉融在皮影人偶流轉的光暈裏。
    變故來得比季度財報還急。
    那是個飄著槐花香的周五傍晚,我正給體驗店最新爆款蓋章——將《山海經》神獸與街頭滑板文化融合的聯名貼膜。
    法務總監連門都沒敲就衝進來,平板電腦上是標紅加粗的《文化產品準入審查通知》。
    看到這個通知,我心裏“咯噔”一下,腦海中迅速思索應對之策。
    首先,我想到之前和審查委員會的交鋒,他們總是以各種理由刁難我們的文化產品,這次主審官又是那個難纏的約翰遜。
    我知道,如果按照常規的方式去應對,很可能還是會陷入困境。
    而我們之前通過創新方案取得了一些成功,這讓我意識到,或許還是要從創新和展示文化價值的角度去突破。
    “主審官是約翰遜。”她指甲幾乎要戳裂鋼化膜,“就是上次說舞獅是暴力暗示的那個……”
    我扯鬆領帶走到落地窗前,暮色中的城市正在點亮千萬盞燈,那璀璨的燈光仿佛在向我訴說著這座城市的繁華與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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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悅悄悄把會議桌上的冰美式換成參茶,杯底壓著張便簽:西裝送去幹洗了,配那套靛青領帶可好?
    玻璃倒影裏,我摸到手機通訊錄裏陳投資人的號碼。
    指尖懸在撥號鍵上良久,我又想到陳投資人雖然能提供一些人脈資源,但可能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審查的問題。
    而市場部收集的用戶體驗視頻,裏麵包含了真實的用戶反饋和文化共鳴的案例,或許能讓審查委員會看到我們文化產品的價值和影響力。
    最終我轉向市場部總監的對話框:“把用戶體驗視頻做成合集,要包括那個自閉症孩子的康複記錄。”
    霓虹燈牌次第亮起時,我在體驗店監控屏前駐足。
    金發小女孩正踮腳觸碰懸浮的皮影嫦娥,她母親眼角的淚光在屏幕裏閃爍如星,那淚光裏包含著感動和希望。
    街角流浪歌手突然哼起《月亮代表我的心》,跑調的音符撞碎在異國晚風裏,那略帶憂傷的歌聲在夜空中飄蕩。
    回家路上等紅燈時,我鬼使神差拐進老城區。
    拆遷中的城中村隻剩半麵塗鴉牆,豔俗的牡丹與賽博朋克機械臂在月光下共生,那獨特的畫麵仿佛是時光的交錯。
    唐悅的高跟鞋陷進碎石堆,我卻看見二十歲的我們推著三輪車穿過雨巷,車鬥裏紅燈籠晃出一地潮濕的星光。
    “明天要用的資料……”她話沒說完就被我拽進陰影裏。
    頭頂“危樓”標誌牌吱呀搖晃時,我咬開她襯衫第三顆紐扣,恍然驚覺和當年王專家扣錯的是同一顆。
    後半夜辦公室的燈光白得疹人,那刺眼的白光讓我有些心煩意亂。
    我摩挲著明代皮影的牛筋線,那粗糙的觸感讓我仿佛觸摸到了曆史的厚重,突然在觸感裏破解了某個祖傳秘方。
    當新方案裏的鳳凰用全息火焰燒毀審查條款時,窗外啟明星正墜在唐悅留在沙發的羊絨披肩上。
    晨光刺破雲層時,我對著電梯鏡麵調整靛青領帶。
    手機在西裝內袋震動,唐悅傳來張模糊的早餐桌照片——蟹黃湯包蒸騰的熱氣裏,隱約可見她畫在餐巾紙上的笑臉。
    當旋轉門將都市喧囂關在身後,公文包裏那份用金箔封著的《文化解碼白皮書》,正沉沉壓著二十歲那年的誌願者證書複印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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