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心裏早就已經猜到這個結果了，但沈清遠還是變了臉色，因為這話是從葉淩雲嘴裏親口說出來的。
    葉淩雲掏出煙盒給自己點了根煙，吞雲吐霧之間，神情顯得有些恍惚，仿佛是陷入到了回憶之中。
    “我跟你爸，還有老陳和周海斌都是在當兵的時候認識的，那時候我們四個關係最好，平時基本都在一起。”
    “部隊裏的生活很枯燥，那時候夥食標準也沒現在這麽好，我們四個又都不是安分的人，偷雞摸狗的事倒是沒少幹。”
    說到這裏，葉淩雲的臉上也出現了笑容，隨即從上衣的口袋裏拿出一張已經有些泛黃的照片放在了桌子上。
    沈清遠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照片，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父親，還有旁邊的葉淩雲以及陳老，至於剩下的那個，他猜測應該就是周海斌了。
    照片裏的人看起來也就二十歲左右的樣子，甚至可能還不到二十歲，滿臉的青澀和稚嫩，不過笑的卻非常開心。
    沈清遠沒想到，原來葉淩雲跟周海斌年輕的時候也是認識的，不過他並沒有開口說話，而是靜靜的等著葉淩雲往下講。
    “我們四個雖然平時關係特別好，但是性格卻各不相同。你爸是我們幾個裏最聰明的，鬼主意最多，所以雖然不是年齡最大的，但是我們有什麽事一般都習慣性聽他的。”
    “老陳你已經見過了，他屬於比較沉穩的那一類，身上總是帶著一股子讀書人的儒雅氣質，但是我告訴你，這老小子那時候其實沒啥文化。”
    “至於周海斌，他是一個非常圓滑的人，在部隊裏不管是跟領導還是其他人，關係處的都非常好，從來不會得罪人，我們在一塊那麽多年，我就沒見他跟誰紅過臉。”
    “我跟他完全相反，我那時候就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脾氣暴躁，有什麽事情懶得廢話，基本都靠拳腳解決。你爸雖然不讚同，但每次都是最先伸手幫我的。”
    葉淩雲在說這些事情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幾乎沒有斷過，沈清遠能看得出來，他們當年的關係確實非常好。
    澤淩雲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照片，看了許久，這才再次開口：
    “後來我們就退伍了，老陳家裏還是有些關係的，屬於正經的紅色家庭，所以就給他安排去了機關單位，他問過我們要不要跟他一起，我知道自己性格在那種地方待不了，所以就拒絕了。”
    “你爸不放心我一個人在外麵闖蕩，說我這性格早晚要闖出來大禍，沒個人在身邊約束不行，所以也就放棄了這個機會，最後隻有周海斌跟著老陳一塊去了。”
    “我跟你爸那時候手裏還有點錢，老陳跟周海斌又一人給我們湊了點，也算是有了點本錢，就琢磨著幹點買賣。”
    “事實證明，你爸這個人還是非常有頭腦的，他拿著這些錢買了兩輛車，我倆一人一輛，幹起了收糧的買賣。”
    “那時候我跟你爸每天天不亮就得起來，然後去農村收糧，再拉到城裏賣。雖然辛苦，但是每個月確實不少掙。”
    “再後來我們越做越大，不光是糧食，一些雞蛋，大豆這些農副產品也一塊收，掙的錢也越來越多。”
    “那時候家家戶戶能有輛自行車就算不錯了，摩托都屬於非常少見的了，但你知道我們開的是什麽嗎？桑塔納！”
    “所以你可別小看了農村這些東西，幹好了不比在城裏掙的少！”
    葉淩雲越說越激動，臉上滿滿的都是自豪的神色，臉色也罕見的有些紅潤。
    沈清遠能夠看得出來，葉淩雲對自己父親還是非常敬佩的，話語裏滿是推崇。
    “我們這邊發展的同時，老陳跟周海斌那邊也沒閑著。老陳家裏關係硬，所以這官是越當越大，周海斌雖然沒什麽關係，但這小子會做人，倒是積累了不少人脈，聽說還認識了個什麽老師。”
    “再後來我就有點不滿足眼前的情況了，農村的這幾條線幾乎已經被我跟你爸壟斷了，掙的錢也是有數的。再加上老陳那邊的順利升職，所以我就想著掙點快錢，畢竟上麵也算是有關係，不怕麻煩。”
    “你爸當然是不願意，接連勸了我很長時間，甚至因為這個事都跟我吵起來了，老陳當時也勸我好好收糧，別去違法勾當。”
    “但我那時候就跟鬼迷心竅了一樣，誰的話都聽不進去，滿腦子想的就是發財，所以最後還是一意孤行，在市裏開了家地下賭檔。”
    說到這裏，葉淩雲的聲音逐漸低了下來，抽煙的速度明顯加快，一口接著一口，一根接著一根。
    “後來我的賭檔發展的不錯，掙了不少錢，一個月的利潤頂得上你爸辛辛苦苦收半年糧食的。所以我就開始做高利貸，九出十三歸。”
    “我不止一次讓你爸來跟我一塊幹，但是他一直沒答應，仍然自己經營著那兩條糧食線，我給他分的錢，一分不要，反倒是把糧食線的錢，月月給我分紅。”
    “再後來我幹的越來越大，光是賭場就開了五家，還有歌廳，旱冰場，雜七雜八的加起來有十幾家店。”
    “上麵的事情有老陳和周海斌幫我擺平，生意上的事，你爸雖然不讚成，但隻要我問，他也會盡心盡力給我指點，所以沒過幾年，我就成了星海市的地下皇帝，你爸雖然這些年除了給我出主意，幾乎沒參與過我這邊的生意，但是外麵也都知道，他是我葉淩雲的兄弟，所以也算是名聲在外。”
    這些事情沈清遠可以說是一點都不知道，因為根本沒人跟他提過這些事情。他聽的非常認真，隨著葉淩雲的描述，腦海中也能想象出一些當時的畫麵。
    眼見葉淩雲突然停了下來，沈清遠立馬下意識的開口問道：“然後呢？後來怎麽樣了？”
    “後來？後來就出事了……”
    葉淩雲沉默了半晌，隨即語氣沉悶的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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