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青的波浪長發泛著檀木般的光澤，隨海風揚起時仿佛有星河在發梢流動。
    她握著木船槳的指節微微發白，藍白條紋的棉麻襯衫被汗浸出深色的雲紋。
    船頭破開的碎浪裏，偶爾能看見銀色小魚驚慌逃竄的影子。
    林曉曉的蛋卷發在烈日下蜷曲得更厲害了，像頂著朵蓬鬆的蒲公英。
    她忽然前傾身子，貝殼項鏈從領口滑出來晃蕩。
    "看那！"她指向遠處閃爍的細線——那是河海交界處形成的透明波紋，淡水與鹹水在此撕扯出無數細小的漩渦。
    船底傳來"咯噔"的輕響，幾粒渾圓的鵝卵石正被潮水推著滾過淺灘。
    船舷兩側的水色漸次分明，左側的河水還泛著柳葉茶的青黃，右側的海水已透出琉璃般的藍綠。
    方青青的槳葉帶起一串珍珠似的水滴，有隻膽大的海蟑螂正順著槳杆往上爬。
    林曉曉突然笑起來，笑聲驚飛了礁石上的白鷺，雪白的翅膀掠過她們的發頂時，落下兩三片絨羽漂在漸漸混濁的水麵上。
    在鹹腥味突然濃烈起來的刹那，小船輕輕打了個旋。
    無數細小的泡沫在船尾交織成蕾絲邊的形狀，又迅速被湧來的浪舌舔舐幹淨。
    她們不約而同鬆開船槳，看著它像被無形的手牽引著，橫在水色交融的魔幻界限上微微震顫。
    陽光像融化的金子般傾瀉而下，將整個湖麵鍍上了一層耀眼的銀白。
    空氣中彌漫著湖水蒸騰的濕潤氣息，混合著岸邊柳樹散發出的淡淡清香。
    "下次坐腳踏船，省力又安全……"林曉曉整理了一下被風吹歪向了一邊的劉海，指著那排剛停岸的色彩鮮豔的塑料船。
    方青青摸了摸古樸的木製小舟，"這才有感覺嘛，劃槳多浪漫！你看這木頭紋理，多有質感！"
    船身漆成天藍色，邊緣已經有些掉漆，露出原木的顏色，反倒增添了幾分古樸的韻味。
    船槳隨著林曉曉的動作輕輕蕩開圈圈波紋。
    "你確定你會劃船？"方青青雙手緊緊抓住兩側船舷。
    "當然！"林曉曉自信滿滿用力擺起船槳，"小時候我爺爺教過我，so easy！"
    然而事實證明，林曉曉的記憶可能出現了嚴重偏差。
    小船在她的操控下，不是原地打轉就是歪歪扭扭地走"之"字形。
    方青青坐在船尾，看了看岸邊越來越遠的碼頭，又看了看滿頭大汗的林曉曉，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就是你說的"so easy"？我們已經在湖心轉了三個圈了！"
    "安啦。"林曉曉擺了擺手，"這是……這是戰術性繞圈，為了更好地欣賞風景！"
    陽光直射在湖麵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偶爾一陣微風拂過，帶來短暫的清涼。
    湖麵上零星散落著幾艘遊船，遠處的水鳥時而掠過水麵，激起一圈圈漣漪。
    林曉曉終於找到了些感覺，小船開始平穩地向前滑行。
    "看吧，我就說我能行！"林曉曉得意地揚起下巴。
    就在這時，一條肥碩的鯉魚突然從船邊躍出水麵，銀色的鱗片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帶起的水珠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魚尾不偏不倚地拍打在船沿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啊……!"林曉曉發出一聲足以驚飛方圓百米內所有水鳥的尖叫，整個人像觸電般彈了起來。
    小船劇烈搖晃，她手中的船槳"撲通"一聲掉入水中。
    "我的衣服！"林曉曉顧不得自己的文化衫被船槳濺了一大片水漬，伸手想抓住船槳。
    小船再次危險地傾斜，方青青驚恐地抓住兩側船舷。
    "別動！你會把船弄翻的！"方青青喊道，但為時已晚。
    林曉曉已經蹲下身，不滿地用手拍打水麵。
    “調皮的魚！嚇死我了！”每拍一下，就濺起一片水花。
    濺起的水珠在陽光下晶瑩剔透，像無數顆小鑽石在空中綻放。
    "曉曉！別拍了！"方青青話音剛落，一大捧水花就迎麵而來，將她精心打理的發型和上半身淋了個透濕。
    水珠順著她的臉頰滑落，睫毛膏微微暈染開來。
    空氣凝固了一秒。
    "林！曉！曉！"方青青一字一頓地大喊，抹了把臉上的水，"我這可是新買的防曬衣！"
    林曉曉愣了一下，隨即指著方青青的狼狽樣子大笑起來："哈哈哈，你看起來像隻落湯雞！"
    方青青嘴角彎起可疑的弧度，突然俯身舀起一捧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潑向林曉曉。
    "那你也一起！"
    "啊！你偷襲！"林曉曉尖叫著反擊，兩人很快陷入一場激烈的水戰。
    小船在她們的打鬧中劇烈搖晃，像喝醉了酒似的左右搖擺，船底與水麵撞擊發出"砰砰"的悶響。
    "小心！船要翻了！"方青青在間隙喊道，但手上的動作絲毫沒停，又一把水潑向林曉曉。
    ＂你先停手!“林曉曉側身躲閃,不料動作太大,小船猛地向一側傾斜,幾乎要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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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同時尖叫,本能地向反方向倒去,結果小船又危險地擺向另一邊。
    岸邊的遊客被這驚險的一幕吸引,紛紛駐足觀望。
    有人驚呼,有人大笑,還有幾個年輕人掏
    出手機開始錄像。
    “看那艘船!＂
    “天啊,她們會翻船的!”
    “哈哈哈,太搞笑了!＂
    方青青和林曉曉此刻已經顧不上形象,兩人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衣服也濕了大半。方青青的褲腳早已從最初的幾滴水漬變成了了全麵浸泡狀態,林曉曉的文化衫緊貼在身上,顏色深了一大片。
    "都怪你！"林曉曉一邊穩住身體一邊指責，"要不是你潑我水……"
    "明明是你先開始的！"方青青打斷她，試圖抓住晃動的船槳，卻抓了個空。
    小船在湖心打著轉，像一片隨波逐流的落葉。
    陽光依舊熾熱，但兩人已經感覺不到炎熱，隻有腎上腺素飆升帶來的興奮和一絲後怕。
    就在小船即將恢複平衡的瞬間，一條更大的魚……也許是剛才那條鯉魚的親戚……突然從水下躍起，這次幾乎是貼著船邊飛過，濺起的水花比之前大了許多。
    "啊……!"兩人同時尖叫，本能地向後仰去。
    小船終於失去了最後的平衡，緩緩地向一側傾斜……
    “不……”
    “完了！”
    “撲通！撲通！”
    兩道落水聲幾乎同時響起，平靜的水麵被打破，濺起巨大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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