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床上的人睡的正熟，窗口無聲無息地多出了一串青玉風鈴。
    鈴身刻滿細密的血色符文，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當一縷夜風吹過，風鈴突然瘋狂震顫，卻未發出半點聲響，所有的聲波都化作無形的利刃，直刺床上熟睡之人的神識。
    夢境如潮水般吞沒了林小滿。
    她猛地睜開眼，卻發現自己跪在登仙階第一級石階上。
    熟悉的重力瞬間壓垮脊背，五髒六腑仿佛被無形大手攥住。
    “怎麽會...”她艱難抬頭，望不到盡頭的石階在雲霧中若隱若現。
    她不是爬過了嗎？還是之前的才是夢，因為此刻的她好痛……
    指尖剛觸到第二級台階，指甲就因重壓而崩裂，鮮血順著石紋蜿蜒，比之前爬的那次還要痛！
    第不知道次跌倒時，她突然在血泊中看見自己的倒影，那張臉上布滿鱗紋，瞳孔已變成野獸般的豎瞳。
    她驚恐地後退，卻聽見熟悉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你以為換了副皮囊，就不是畜生了嗎？”
    石階突然變成滑膩的蛇身，無數雙蒼白的手從台階縫隙裏伸出......
    如果這是現實，那麽此時的她還不知道自己是獸人！而且，她還不認識虞清霜！
    努力感知著自己的身體，她的意識已經清醒，可是身體卻十分僵硬，動不了一點！
    她一點點的嚐試，一點點的發力，她不知道到底有用沒有！
    整個人開始驚慌失措，終於，她仿佛回歸了身體，她直接用盡全力咬破了舌尖，疼痛讓她整個清醒！
    猛地坐起，窗外已是天光微亮，整個人還在微微發抖。
    寢衣被冷汗浸透，指尖殘留著夢中的劇痛。
    她顫抖著摸向脖頸，還好，獸神給的寶貝就是靠譜！
    “我怎麽會做這種夢？”她突然僵住，目光落在窗戶上，那裏懸掛著一串青玉風鈴，正隨著晨風輕輕擺動。
    鈴舌上沾著暗紅粉末，散發出熟悉的冷香。
    “夢魂散？”
    這是藥王峰禁藥，能把人困在夢境裏反複折磨，要不是這幾天在通玄峰那裏看過有關於夢魂散的記錄，她怕是也認不出來！
    真是一個關心弟子的好師尊啊！竟把這種東西掛在弟子房門上！
    銅鏡前，梳洗到一半的她，腦中突然回憶起夢裏的話，所以……她也懷疑她不是人類了！
    想起玉衡詐自己，她冷靜下來，這次一定要沉住氣。
    “她這是要逼我現原形啊...”林小滿冷笑，當她推開丹房大門時，臉上已恢複乖巧笑容：“弟子來遲了。”
    虞清霜正在研磨一株草藥，頭也不抬道：“把這爐清心丹煉了。”她踢了踢腳邊鐵籠，裏麵關著隻紫貂，“用它的心頭血作引。”
    看著籠子裏的小紫，臉色有些陰沉，她就說昨天晚上怎麽不見小紫小貂回來，小紫被她抓了，那小貂呢？會不會也在她手裏。
    “怎麽？你認識？這是我昨天在通玄殿發現的。而且還是在白蓮的住處！”
    她昨天怎麽會在通玄殿？難道昨天她也在地宮？也對，謝臨風就是給她準備的，她又怎麽會不在！
    “說來也巧！我發現白蓮房間的禁製損壞的地方，跟它有一樣的氣息！破壞了晉升，你說，它是不是死有餘辜？”看著她那越來越繃不住的臉色，很滿意，繼續道。
    “怎麽不說話？難道你不這樣認為嗎？”
    她還在月華殿，還在藥王峰的地盤上！戲還是得演完：“師尊說的有理！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膽子！”
    “既然知道，還不快開始！”見她這麽快就收斂住了神色，她有些失去逗弄她的興趣了。
    “弟子遵命。”恭敬地接過藥杵，在虞清霜轉身時迅速將一枚解毒丹碾碎在藥碾中。
    本來打算濫竽充數的，誰知道她堂堂一個大長老竟然盯著她取血！還美其名曰，教徒弟。
    當小紫哀鳴著被取血時，林小滿心痛欲絕卻不得不假裝無事的樣子，成功取悅了她。
    看著被取完血後，僵直的躺在那裏的小紫，眼角一滴淚劃過，剛好被一直盯著她看的虞清霜捕捉到。
    欣賞著她一邊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一邊煉丹的模樣，心情好多了。
    一爐接一爐，全廢了！
    虞清霜看著她的樣子，終於滿意：“廢物！這麽點事都做不好！真不知道怎麽進的內門！”
    林小滿回神，趕緊放下手中的丹爐，退到一旁認錯：“弟子無能！請師尊寬恕。”
    “沒用的東西！今天就到這裏吧！”
    “多謝師尊。”她趕忙告退，生怕多一秒，眼淚就掉下來了。
    看著她倉皇失措的背影，還有地上僵硬了的紫貂，心情頗好的喚來侍女清理，自己則開心的離開了。
    早該回去的林小滿，在她離開後，從大殿門口探出頭來，盯著侍女的一舉一動，直到，小紫被丟進了垃圾堆，其他人都走光了，她才偷偷摸摸的把小紫扒拉出來。
    虞清霜給的藥有毒，她想讓自己親自毒死小紫，卻沒想到她會利用假死，成功讓小紫回到了自己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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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去了幾滴心頭血的小紫有些虛弱，最近就在空間裏麵好好養傷了。
    小紫還撐著虛弱的身子告訴她，小貂沒事，它藏在他們約定的地方等著，它是先進月華宮探路的。
    看著虛弱成這樣的小紫，當即就決定去接小貂回來，小貂膽子那麽小，再出意外就不好了。
    林小滿悄悄離開了月華殿，宗門禁地邊緣，一處隱蔽的山洞被藤蔓半掩著。
    這是小紫和小貂約定的秘密聯絡點。
    “小貂？”聲音盡量壓低，心跳卻如擂鼓。
    洞內靜悄悄的，隻有滴水聲回響。
    一絲血腥味飄入鼻腔，她渾身汗毛倒豎。
    撥開眼前的藤蔓衝進去，隻見岩壁上一道刺目的血痕拖曳至洞底。
    “不...不...”她顫抖著向前，在洞底角落發現了蜷縮成一團的小貂。
    紫色皮毛被鮮血染濕，透露出奇異的色彩，腹部一道猙獰的傷口幾乎將它貫穿。
    小貂聽到動靜，勉強睜開琥珀色的眼睛，看到是她後微弱地吱了一聲。
    “別怕，我帶你回去療傷。”
    手忙腳亂地掏出丹藥，卻被小貂用盡力氣推開。
    “快...走...”小貂斷斷續續道，“月華宮...地下...血池...他們...在找...天鱗...”
    天鱗！這正是她夢中聽到的稱呼！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誰傷的你？”她急切地問，同時不顧小貂掙紮，將止血散按在它傷口上。
    小貂痛苦地抽搐，瞳孔開始擴散：“穿...黑袍...不是...宗門...人...”它突然劇烈咳嗽，噴出一口帶著內髒碎片的鮮血，“主人...小心......”
    話音未落，小貂的身體猛地繃直，隨後軟軟垂下，再無氣息。
    “不！”林小滿將小貂緊緊摟在懷中，淚水奪眶而出。
    她自從修仙開始，雖然道路坎坷，但是，這是第一次，跟她有了羈絆的夥伴，死在了她麵前，而她卻無能為力！絕望幾乎將她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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