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界。
    楚凡再睜眼時，青銅古樹的虯結根係已在腳下鋪成網絡，樹冠遮蔽了大半的心界天空，十道枝椏分別指向不同的星位。
    幾隻潔白的仙鶴在樹下耷拉著腦袋。
    這裏好像有些許的變化。
    走在過道上，楚凡十分詫異的看著這裏的變化。
    遠處，楊眉道人與時辰道人在愜意的下著棋，靈木道人在一旁閉目養神，唯獨輪回王還是呆在了石屋裏麵沒有出來。
    “才幾日沒來，這裏怎麽開始有些變化呢？”楚凡忍不住發問道。
    “這其實都與你在外麵的所遭遇的有關。”
    “遭遇？”
    楊眉道人率先轉身，拂塵上的玉墜發出清鳴：“怎麽自己剛經曆了一場大險，這麽快就忘記了？廣法天尊的施展靈力時，可是讓你的心界震顫了三次。”
    他抬手間，青銅古樹的葉片紛紛化作鏡麵，畫麵裏映出廣法天尊在聖心修道院地窖的場景，玉笛抵住蔡航航後頸，玄螭殘魂如黑霧鑽入她體內。
    楚凡瞳孔驟縮：“果然是他，明明是九霄殿正神，為何要行此等肮髒手段？還請各位解惑！”
    “你沒用【時間法則】回到過去嗎？”
    “我試過了，但也隻能看到一些時間片段，根本無法看全事情的真相。”
    “也正常！畢竟是九霄正神，以你如今的修為境界，怕是不能夠破了他所設的阻礙，那就讓本大仙出手吧！”
    時辰道人右手一張，掌心瞬綻一團光芒，待光芒隱去之時，初見一個羅盤的輪廓。
    隻見他單手握緊羅盤的瞬間，一條條星軌自羅盤幻出，而後凝聚於半空中，密密麻麻，好似群龍盤旋。
    再度轉動羅盤，星軌突然凝固成一段時間倒影：“五百年前，他還是九霄殿的執法仙官，掌星辰刑律。” 羅盤表麵浮現出古老的九霄畫卷，金袍仙人正以鎖鏈捆縛暴動的玄螭，“但作為最早發現玄螭汙染的上神，親手將八仙引入陷阱，卻在封印過程中被玄螭殘魂侵蝕。從此，他眼中的三界便蒙上了一層血色濾鏡，所有的情感，在他看來都是秩序的裂痕。”
    靈木道人輕撫水池邊的一朵枯蓮，花瓣上滲出暗紫魔氣：“他有一間執法殿密室，裏麵藏著無數青銅鏡，每麵鏡子都囚禁著一個「不完美的世界」，他曾在鏡中世界觀測了三千小世界，每個世界都因‘愧疚’‘憤怒’等情緒引發戰亂。”
    枯蓮突然盛開，露出裏麵無數凡人互相殘殺的畫麵，“於是他得出結論：唯有剔除七情六欲，將眾生馴化成不知痛癢的傀儡，方能永絕災禍。蔡航航對錢家那份愧疚感、錢笑陽的報仇執念，在他眼中都是絕佳的‘馴化餌料’。”
    “為了一己之私，就隨意讓人成為一具傀儡。如此折磨一個人，還不如一刀兩斷的將人解決掉算了。”楚凡憤慨道。
    石屋裏突然幻出了一條鎖鏈，纏上楚凡手腕，幽藍火焰灼燒著他的神識：“你想得過於簡單些，他要的不是毀滅，是重塑。”畫麵中浮現出廣法天尊在燭龍骸骨前的場景，玉墜吸收著龍骸的時間之力，“從一開始，他就想用燭龍的‘睜眼為晝，閉眼為夜’之力，將六界九霄困入永恒的‘秩序繭房’，而你們，不過是他用來測試繭房強度的螻蟻。”
    楚凡捏緊無塵，指尖因為握緊筆杆而有些泛白：“好大的野心！他離開前，說我日後與他必有一戰。”
    “哈哈哈！那你可別被唬住了！”
    時辰道人突然輕笑，羅盤指針瘋狂旋轉後指向楚凡眉心：“你可知為何你手中的神筆能認你為主？”
    楚凡搖了搖頭。
    星軌如流水般注入楚凡識海，他看見自己在無數時空中揮筆改寫命運，每一道金芒都在撕裂廣法天尊的繭房，“那位給你留下的這座心界，本就是對抗‘絕對秩序’的最後防線。你的血，是能溶解神性的強酸；你的筆，是能刺穿命運的銳器。”
    楊眉道人執出一道法束掃過楚凡手背，“別忘了，你身上還是有紅雲老祖的修為在，隻要你多加修煉，一個廣法天尊不算什麽。當然你跟他過去還是有些恩怨？”
    “恩怨？”
    他的眼神落在楚凡掌心，“當年他在九霄殿上跪求天帝允許他施行禁術時，燭龍的一滴血恰好墜入人間，那就是你的起源。”
    原來，從誕生之日起，自己與廣法天尊便是天平兩端的砝碼，一端是秩序的囚徒，一端是混亂的火種。
    “那我該如何在短時間內，提升修為，才能與他有一戰之力？”楚凡握緊神筆，筆尖金芒與心界共鳴。
    從石屋幻出得鎖鏈開始崩解，化作漫天星鬥落入楚凡心海：“不是戰勝，是理解。當你能在筆尖同時寫下‘秩序’與‘自由’，當你的心界能容納善與惡的共生……”輪回王的聲音消散前，最後一句傳入楚凡耳中，“廣法天尊真正的對手，從來不是你，而是他自己種下的偏執。”
    “他說得對！雖然有些晦澀難懂！”楊眉道人接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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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辰道人將羅盤塞入楚凡手中，星軌在他瞳孔中流淌：“下次見麵時，記得用‘時間錨點’刺向他的玉墜 —— 那裏藏著他墮魔時，最後一絲未滅的善念。”他突然眨眼，語氣輕快，“不過在此之前，先抓緊時間回現實世界去收集錢笑陽的靈魂碎片吧！”
    楚凡猛然睜眼，發現自己仍坐在床上，無塵正發出微光。
    窗外，天已經放亮，趙千境的笑聲混著許鴿的咒罵傳來，樓下豆漿的香氣鑽進窗縫。
    楚凡翻身下床，迅速穿好衣服。
    他走到院子，看見趙千境正搶著許鴿手裏的早餐，鄭智則在一旁整理裝備。楚凡咳了一聲，四人立刻安靜下來，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他。
    “凡哥！你醒了，快來吃早餐了，街頭王阿姨的豆漿油條特別的好吃，老趙差點要把你那份一起吃掉。”
    楚凡點點頭，有些羞澀地走到桌邊坐下，拿起油條咬了一口，豆漿的香甜和油條的酥脆在口中交織。
    片刻後，他看向三人，眼神堅定：“吃完早飯，我們就將航航送回錢家。”
    鄭智三人會意的點了點頭，大夥各自心裏都明白，到了錢家，還有另外一件大事要做—尋找錢笑陽的靈魂碎片。
    吃完早餐，四人帶著蔡航航來到錢家老宅。
    大門上的銅環布滿銅綠，在晨光下泛著幽光。蔡航航的手觸到門扉，稍用力一推，門內的一切格外的熟悉，隻不過少了親人的身影。
    “老趙，你就負責在這裏布好結界。”楚凡布置道。
    趙千境點了點頭，待眾人進去之後，他獨自一人來到錢家別墅的圍牆邊，鑄鐵圍欄爬滿枯藤，趙千境的刀尖懸停在鏽蝕的門鎖前。
    陽光沿著【破風】的刃麵流淌，在地麵投下細長的銀線。他忽然翻轉手腕，刃尖斜斜劃開，驚起三片懸鈴木的落葉。
    枯死的藤蔓突然抽搐起來，卷曲的須莖順著刃光軌跡蠕動。當第三片落葉觸地時，整座庭院的地麵泛起漣漪，青石板縫隙滲出暗綠水霧。
    趙千境倒退七步，靴跟精準踩在懸鈴木的陰影邊緣，刃柄頂了頂突突跳動的太陽穴。
    與此同時，二樓露台的雕花玻璃突然結霜，冰紋以特定角度蔓延。
    趙千境眯眼數著裂紋的數量，當第七道冰棱垂落時，他旋身揮刃斬向庭院中央的枯山水。砂礫應聲騰起，在半空凝成七十二枚懸浮的青銅齒輪虛影，每個齒槽都嵌著片枯萎的懸鈴木葉。
    水霧愈發濃稠，漸漸勾勒出別墅的鏡像輪廓。趙千境突然將刀刃插入假山石隙，刃身震顫發出的嗡鳴驚散池中錦鯉。漣漪蕩開刹那，懸浮的枯葉突然嵌入虛影齒輪，將鏡像別墅切割成規整的菱形碎片。
    當最後一片枯葉歸位，整座庭院的地磚發出細密的龜裂聲。
    裂縫中鑽出銀白色的根須，纏繞著別墅基座織成繭狀結構。趙千境收刀入鞘時，一滴冷汗正巧墜在玄關台階，那青石表麵突然浮現出與他手臂同款的齒輪紋路，轉瞬即逝。
    “搞定收工！”
    趙千境將【破風】收起，甚是滿足的拍了拍手，就進去找楚凡他們了。
    一到大廳，楚凡就對許鴿使了一個眼色，“鴿兒！你先帶航航去一個房間裏休息，等老趙完事後，我們三個再一起收拾這裏的衛生。”
    許鴿會意的將蔡航航帶到了裏麵的房間。
    支走了蔡航航，楚凡這才幻出了【陰陽司南】。
    “原來這邪物是被你撿走了，難怪當日我怎麽找，都沒找到。”鄭智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這東西是邪物，若是此處有笑陽的靈魂碎片，以他的性子，相信一定會有所反應。”楚凡端著司南，來回走動了起來。
    “這是個好辦法！也替我們省了不少功夫。”
    說話間，趙千境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怎麽？結界我都布置好了，你們這邊還是顆粒無收啊？”
    楚凡沒有理會趙千境的調侃，而是緊盯著自己手中的【陰陽司南】。那羅盤在陽光下泛著幽幽的光澤，仿佛能吞噬周圍的一切光明。
    隨著楚凡的移動，司南的指針開始緩緩轉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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