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何至於此啊！！”車玄君的聲音顫抖著，他望著眼前這個已經完全魔化的身影，眼中滿是痛惜。
    “閉嘴！閉嘴！閉嘴！！！”獨孤鐸的魔軀劇烈震顫，六條劍刃觸手瘋狂揮舞，將周圍的空間割裂出道道黑色裂縫。
    他的咆哮聲中混雜著無數冤魂的哭嚎：“你們不願幫我報仇，那我就自己想辦法！！這——就是我的辦法！！”
    魔氣如火山噴發般從他體內湧出，在空中凝結成一個個猙獰的骷髏幻影：“我要整個暗暝天魔聖宗，死無葬身之地！！！”
    遙想當年，當舊·暗暝天魔聖宗還在肆虐人間時，各大宗門都與其有過摩擦。
    而九劍道宗，在一次靈脈爭奪中與舊聖宗結下血仇。舊聖宗行事狠辣，為報複竟派出三支魔軍突襲九劍道宗轄下的數座城池。
    那日，獨孤鐸正在外執行宗門任務。當他趕回青霞城時，看到的隻有滿目瘡痍。城牆坍塌，街道上橫七豎八躺著無數屍體。
    而在自家宅院中，他找到了妻子緊緊摟著幼子的屍骸。
    妻子的後背被魔器貫穿，卻仍保持著護住孩子的姿勢；孩子的胸口，赫然印著一個漆黑的魔掌印。
    “宗主！請為青霞城討回公道！”回到宗門的獨孤鐸跪在大殿三天三夜，額頭磕得鮮血淋漓。
    “此事需從長計議……”當時的宗主卻隻是歎息，“聖宗勢大，貿然開戰恐……”
    一次次請求，一次次被搪塞。直到後來，舊聖宗在內憂外患中覆滅，但那些手上沾滿鮮血的魔頭卻大多逍遙法外。
    這份刻骨銘心的仇恨，在獨孤鐸心中埋下了魔種。某個月夜，當他獨自在亡妻墳前酩酊大醉時，一道魔影悄然出現。
    “想要力量嗎？”劍魔族的聲音如同毒蛇般鑽入他的心底，“我們可以給你複仇的力量……”
    在極度的悲痛與憤怒中，獨孤鐸握住了那隻魔爪。契約達成的那一刻，他胸口的血肉裂開，一顆跳動的魔晶緩緩嵌入心髒。
    “現在……”獨孤鐸抬起利爪，六柄魔劍同時指向車玄君，“該清算一切了！”
    他背後的魔氣凝聚成一幅駭人的景象——正是當年青霞城慘案的重現，無數冤魂在其中哀嚎。
    車玄君看著這一幕，深深歎息。他緩緩褪下腕間那枚古樸的儲物手鐲——那是曆代九劍道宗宗主的信物，內藏宗門傳承。
    “拿著。”他將手鐲遞給身旁最年輕的弟子，聲音平靜得可怕，“立刻回宗。”
    那年輕弟子雙手顫抖如篩糠，接過手鐲時幾乎要跪倒在地。
    他抬頭望向宗主的麵容，突然重重磕了三個響頭，額頭撞擊地麵的聲音清晰可聞。再抬頭時，已是淚流滿麵。
    “弟子……遵命！”
    一道青色劍光劃破長空，年輕弟子帶著宗門最後的希望遠遁而去。
    車玄君目送那道劍光消失在天際，這才轉身麵對獨孤鐸。
    “宗主……”柳修竹白須染血，“看來這次，是凶多吉少了。”
    車玄君聞言竟露出一絲苦笑，目光望向宗門方向：“就是可惜了……還想看到雪晴那丫頭成仙的那天呢。”
    “眾弟子聽令！”車玄君突然暴喝，聲如雷霆，“燃燒神魂！”
    “遵命！！！”
    數十名九劍道宗弟子齊聲應和，沒有半分猶豫。刹那間，一道道璀璨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
    那是修士們點燃了自己畢生修為與神魂的象征。每個人的身軀都開始透明化，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柳修竹深吸一口氣，這位向來嚴肅的大長老突然露出釋然的微笑：“老朽這把骨頭，也該活動活動了。”
    說罷，他周身燃起最熾烈的青色魂火。
    車玄君最後看了一眼這個世界，九柄本命飛劍同時發出清越的劍鳴。
    隨著他心念一動，純淨的金色魂火自七竅中噴湧而出，將他整個人包裹成一柄人形利劍。
    萬家燈火，共赴死戰。
    遠處觀戰的眾修士和三家古族修士彼此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決然。
    “九劍道宗的道友們尚且如此……”古家長老突然大笑，“我等豈能落後？”
    霎時間，戰場上亮起無數道顏色各異的魂火。金家、古家、謝家……所有修士都選擇了燃燒自己的一切。
    這一刻，沒有宗門之別，沒有派係之分，所有人都化作了照亮黑暗的火炬。
    “殺！！！”
    車玄君這一聲怒吼，仿佛驚醒了沉睡的天地。無數道燃燒的身影如流星般衝向那尊魔神，每一道光芒中都蘊含著必死的決心。
    “不知死活的東西！！”獨孤鐸的魔吼震蕩九霄，六柄魔劍舞成一道毀滅風暴。
    每一劍斬落，都有一道燃燒的身影在璀璨的光芒中消散。但那些隕落的修士們並未真正消失。
    他們燃燒神魂後化作的純粹光芒，如同不屈的英靈般盤旋在戰場上空，將這片天地映照得如同白晝。
    車玄君周身纏繞著近乎實質的金色光焰，九柄本命飛劍已經融為一體，化作一柄橫貫天地的光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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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達到劍仙級極限的存在，在燃燒全部修為的極致狀態下，他的氣息竟短暫觸摸到了那個夢寐以求的境界——仙之門檻！
    “這就是……仙的力量嗎？”車玄君感受著體內奔湧的全新力量，但隨即苦澀地意識到：
    即便暫時觸及仙階，與真正踏入此境的獨孤鐸相比，仍是雲泥之別。
    戰況慘烈至極。每一秒都有修士在魔劍下隕落，但他們消散前綻放的光芒卻越來越盛。
    金家的長老化作金色流星撞向魔軀；古家的修士們結成青色鎖鏈捆住魔劍；謝家的弟子們引爆紫雷符籙……
    所有人都用最後的力量，在這位魔頭身上留下傷痕。
    “宗主……老朽先走一步了！”柳修竹的聲音突然傳來。
    這位大長老整個人化作一柄青光灼灼的巨劍，帶著一切刺向獨孤鐸心口的魔晶。
    “滾開！！”獨孤鐸怒吼著揮劍格擋，卻見柳修竹在最後時刻突然變招，青竹劍以一個刁鑽的角度刺入魔軀關節。
    “哢嚓”一聲脆響，一條魔劍觸手應聲而斷！
    “你！！”獨孤鐸暴怒地一掌拍碎柳修竹的身軀，但這位大長老消散時，臉上卻帶著欣慰的笑容。
    不知過了多久，當車玄君驀然回首時，戰場上已隻剩下他與獨孤鐸兩人。
    無數英靈之光在他們頭頂盤旋，仿佛在見證這場宿命的對決。
    大地滿目瘡痍，空氣中飄蕩著未散的靈氣與魔氣，遠處還能看到插在地上的半截青竹劍。
    那是柳修竹留下的最後痕跡。
    “師兄，現在就剩我們了。”獨孤鐸的聲音突然平靜下來，魔化的麵容竟恢複了些許人形，“就像當年在劍塚比試時一樣。”
    車玄君沒有回答，隻是緩緩舉起那柄由九劍合一的光劍。劍身上倒映著他的麵容，也倒映著天空中那萬千英靈之光。
    “來吧，師弟。”他終於開口，聲音裏帶著無盡的疲憊與決絕，“是時候了結這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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