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整整兩分鍾的沉默，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好。”
    馮遠山的聲音，有些沙啞，但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
    “我接了。”
    王海東整個人，肉眼可見地鬆弛了下來，後背瞬間就被冷汗浸透了。
    沈岩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
    他隻是端起茶杯，朝馮遠山的方向，虛虛一敬。
    “馮總，是聰明人。”
    這頓飯接下來的氣氛，便融洽了許多。
    仿佛剛才那段劍拔弩張的對峙，從未發生過。
    王海東不斷地給沈岩敬酒，言語間全是感激和敬佩。
    馮遠山也恢複了文人雅士的風度，聊起了T市的風土人情，奇聞異事。
    沈岩話不多。
    多數時間，他隻是安靜地聽著，偶爾才會接上一兩句。
    但每一句，都恰到好處。
    一頓飯，賓主盡歡。
    第二天，清晨。
    晨曦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空曠的大廳裏，在地板上拉出長長的光影。
    馮遠山帶著他的首席設計團隊，早早地就等在了這裏。
    他一夜沒睡。
    腦子裏全是各種設計方案和施工進度的推演。
    昨天答應得有多幹脆，今天他心裏的壓力就有多大。
    嘎吱——
    別墅沉重的大門被推開。
    沈岩走了進來。
    他換下了一身西裝，穿著簡單的休閑服，整個人看起來少了幾分淩厲，多了幾分居家的隨和。
    “沈總。”
    馮遠山連忙迎了上去。
    “設計草圖，我們連夜出了三版，您過目。”
    他說著，讓助手將幾張巨大的圖紙，在客廳中央的空地上鋪開。
    三張圖紙，三種風格迥異的新中式。
    或禪意空靈，或雍容華貴，或簡約雅致。
    每一版，都堪稱教科書級別的設計。
    馮遠山對自己團隊的專業能力，有著絕對的自信。
    沈岩隻是淡淡掃了一眼。
    “都推翻吧。”
    他說道。
    馮遠山和他身後的團隊，全都愣住了。
    “沈總……這……”
    一個年輕的設計師忍不住開口，“這三版方案，已經是我們能想到的，最契合這棟建築結構和您身份的設計了。”
    沈岩沒有理會他。
    他走到圖紙前，蹲下身。
    手指，點在了建築的核心承重區。
    “這裏，這麵牆，不是不能動。”
    他的話，讓整個設計團隊都倒吸一口涼氣。
    那是主承重牆！
    動了，整棟樓的結構都會出問題。
    “用H型鋼梁做支撐替換，可以將整個一層和二層的空間，徹底打通。”
    沈岩的聲音，不疾不徐。
    “我要的，不是一個被牆分割開的家，而是一個流動的，開放的，能讓陽光和空氣自由穿行的空間。”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智能家居係統，你們用的方案太舊了。”
    “我會讓我的團隊，為這棟房子量身打造一套‘天樞’AI中控係統。”
    “它會學習主人的生活習慣，自動調節光線、溫度、濕度，管理安防和能源。”
    “你們要做的，隻是預留好相應的線路端口。”
    馮遠山已經聽得有些發懵。
    他感覺自己麵對的，不是一個客戶。
    而是一個比他更懂建築，更懂未來的頂級設計師。
    “還有園林。”
    沈岩的目光，投向窗外的庭院。
    “你們設計的那些疊石流水，太刻意了。”
    “我要的，是‘雖由人作，宛自天開’的意境。”
    “把後院那堵牆敲掉，引入山景，做一個無邊界的水景庭院。”
    “風、光、影、聲，都要成為設計的一部分。”
    沈岩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重錘，敲在馮遠山和他的團隊心上。
    他們引以為傲的專業，在沈岩麵前，顯得如此稚嫩。
    這個男人，他對空間的理解，對科技的運用，對審美的認知，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半天的討論。
    說是討論，其實更像是沈岩單方麵的授課。
    當最終的設計方案，在圖紙上被勾勒出來時。
    馮遠山看著那份近乎完美的圖紙，心中隻剩下兩個字。
    折服。
    他看著沈岩，眼神裏，再也沒有了昨日的審視和不忿，隻剩下由衷的敬佩。
    “沈總，我明白了。”
    “兩個月，我保證，給您一個奇跡。”
    解決了T市的事情。
    沈岩沒有片刻停留，直接飛回了公司。
    董事長辦公室內。
    他看著電腦屏幕上，由係統提供的那個坐標，位於M國西海岸的一座港口城市——聖洛都。
    “失落的航線”任務獎勵，霍森家族小少爺的落難情報。
    這個霍森家族，是M國老牌的航運巨頭，掌控著數條黃金航線。
    情報顯示，這位小少爺因為家族內鬥，被設計陷害，如今正躲在聖洛都的一個貧民窟裏，朝不保夕。
    這，就是他的下一個機會。
    沈岩拿起手機，預訂了當晚飛往聖洛都的機票。
    頭等艙。
    他剛掛斷電話，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了。
    “進。”
    陳光科推門而入，手裏還端著兩杯咖啡。
    “岩子，看你這幾天跟個陀螺似的，T市那邊搞定了？”
    他把一杯咖啡放到沈岩桌上，自己則大咧咧地在沙發上坐下。
    “嗯，搞定了。”
    沈岩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那你這是……”
    陳光科看到他電腦屏幕上的機票預訂信息，愣了一下。
    “又要出差？去M國？”
    “自己一個人？”
    一連串的問題，透著關心。
    沈岩笑了笑，關掉了頁麵。
    “嗯，出去辦點事。”
    “什麽事啊？這麽急，連我都不能說？”
    陳光科皺起了眉頭，“那邊可不比國內，人生地不熟的，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沈岩靠在椅背上，半開玩笑地看著他。
    “掙錢給你們發工資啊。”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輕鬆。
    “咱們那個AI項目，你也知道有多燒錢。”
    “我這個當老板的，再不出去多找點食，研發部的那些天才，我可養不起了。”
    “你可以去問問財務，上個月的研發投入，報表數字有多嚇人。”
    陳光科聽到這話，也噎住了。
    他當然知道研發有多費錢。
    各種頂級設備，高薪挖來的科學家，每一次實驗失敗，燒掉的都是真金白銀。
    而沈岩，作為老板，從未在研發投入上皺過一次眉頭。
    他隻說了一句話：我隻要結果，錢，我來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