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 從內部開始腐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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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岩吹了吹茶杯上的熱氣,沒有抬頭。
    張巨峰回過神來,連忙將腳邊的舊皮箱,雙手捧著放到了桌上。
    哢噠。
    箱子被打開。
    裏麵沒有金銀珠寶,隻有一疊疊碼放得整整齊齊的文件。
    有些紙張已經泛黃,字跡也有些模糊。
    它們像一群沉默的遺孤,靜靜地訴說著一段被塵封的過往。
    “沈先生,都在這裏了。”
    “這是當年遠山重工所有的核心項目資料,包括師父他……他老人家的所有手稿和筆記。”
    “還有……還有我偷偷複印的一些財務往來記錄,以及師父出事前後,和他接觸過的一些人的名單。”
    張巨峰的聲音,帶著壓抑的顫抖。
    這些東西,是他冒著生命危險保留下來的。
    沈岩沒有說話。
    他放下茶杯,伸手,拿起最上麵的一份文件。
    那是一份關於“新型複合材料冶煉技術”的項目報告。
    報告的封麵上,有一個剛勁有力的簽名。
    李崇山。
    遠山重工的創始人之一,張巨峰的師父,一個被冠以意外死亡的天才工程師。
    沈岩一頁一頁地翻看著。
    他的速度不快,但目光極其專注。
    包間裏,隻剩下紙張翻動的沙沙聲。
    張巨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知道沈岩能看出些什麽。
    這些資料,他自己翻來覆去看了不下幾百遍,除了能證明師父的清白,根本找不到陷害他的真凶。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半個小時。
    一個小時。
    沈岩看完了所有的技術文件,又開始翻閱那些財務記錄。
    他的眉頭,始終沒有皺一下。
    表情平靜得像是在看一份與自己毫不相幹的報表。
    突然。
    他的手指,在一張票據的複印件上,停住了。
    那是一張從境外采購特殊催化劑的單據。
    “這個人,是誰?”
    沈岩指著單據上的一個簽名。
    張巨峰湊過去看了一眼。
    “哦,他叫趙光,是當時采購部的副經理,師父出事後不久,他就辭職了,聽說回老家了。”
    “回老家?”
    沈岩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我猜,他回的不是老家,是去了一個更好的地方。”
    他將那張單據抽了出來,放到一邊。
    然後,他又拿起另一份文件。
    那是一份遠山重工申請破產前,進行資產剝離的清單。
    “遠山重工的核心技術和專利,最後流向了哪裏?”
    “這個嘛,當時公司一片混亂,很多都被當成不良資產,低價打包拍賣了。”
    張巨峰回憶道。
    “大部分,都被一家叫‘江南集團’的公司給收購了。”
    “江南集團……”
    沈岩輕輕念出這個名字。
    他將資產剝離清單,和那張采購單據,並排放在一起。
    “這個趙光,辭職後,是不是就去了江南集團?”
    張巨峰愣住了。
    “我……我不知道啊,我沒關注過他。”
    “不用查了,他一定去了。”
    沈岩的語氣,不容置疑。
    “而且,職位應該不低。”
    他又拿起一份沒有屬名的私人筆記。
    快速翻到最後幾頁。
    上麵隻有幾個淩亂的字。
    “我對不起山叔……”
    “他們用小芸威脅我……”
    “我別無選擇……”
    字跡潦草,可見寫下這些字時,主人的內心是何等的痛苦與掙紮。
    張巨峰的眼眶紅了。
    “小芸是劉旭的獨生女,當年……當年突然得了很嚴重的腎病,需要一大筆錢換腎……”
    “劉旭求到了你師父麵前?”
    沈岩替他說完了後半句話。
    張巨峰痛苦地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樣。”
    沈岩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放在身前。
    “線索,都串起來了。”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柄重錘,敲在張巨峰的心上。
    張巨峰猛地抬頭,一臉愕然地看著沈岩。
    “沈先生,您……您是說,您知道真凶是誰了?”
    “一個為了女兒,鋌而走險的父親。”
    “一個處心積慮,想要得到核心技術的商業巨鱷。”
    “一個貪圖富貴,裏應外合的內鬼。”
    沈岩的目光,落在桌上那杯已經涼透的茶水上。
    “一出很常見,也很拙劣的戲碼。”
    “遠山重工的倒下,不是意外,而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圍獵。”
    “獵人,就是江南集團。”
    “而你的師父周柏平,以及他的師父李崇山,都隻是這場圍獵中的……獵物。”
    每一個字,都像冰錐,刺入張巨峰的耳朵。
    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江南集團!
    那個如今在整個江南地區都如日中天的商業帝國!
    它的董事長魏明遠,更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他做夢都沒想到,害死師父的,竟然是這樣一個龐然大物。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絕望。
    是比之前更深的絕望。
    如果敵人是江南集團,那他這點證據,無異於螳臂當車。
    “怎麽……怎麽會是他們……”
    張巨峰的聲音,充滿了無力和茫然。
    “完了……全完了……”
    他像是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癱坐在椅子上。
    沈岩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沒有任何表示。
    他隻是重新拿起茶壺,不急不緩地將兩人麵前的冷茶倒掉,又續上了滾燙的新茶。
    茶香,再次彌漫開來。
    “你就這點出息?”
    沈岩的聲音,冷得像冰。
    張巨峰一個激靈,抬起頭。
    他看到沈岩的眼睛裏,沒有同情,沒有憐憫,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不會食言。”
    “區區一個江南集團,還沒資格讓我退縮。”
    張巨峰的嘴唇翕動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覺得眼前的沈岩,有些陌生,甚至有些可怕。
    “你想怎麽做?”
    沈岩端起茶杯,輕輕吹了一口。
    “為死人正名,有很多種方法。”
    “最蠢的一種,是拿著這些所謂的證據,去敲響衙門的大門。”
    “那樣做的結果,就是你人間蒸發,這些東西,也會變成一堆廢紙。”
    張巨峰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知道,沈岩說的是事實。
    “那……那我們該怎麽辦?”
    “對付獵人,就要用獵人的方式。”
    沈岩的嘴角,終於有了一絲笑意。
    那笑容,卻讓張巨峰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首先,我們要讓他引以為傲的堡壘,從內部開始腐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