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八章 純粹的利益關係

字數:5497   加入書籤

A+A-


    賀婉晴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她不明白。
    這個男人,為什麽要說出這樣的話?
    萍水相逢,他憑什麽,要管她的事?
    沈岩的目光,從窗外的流光溢彩中收了回來,落在了她的臉上。
    那目光很平靜,像是在看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
    “字麵意思。”
    他淡淡地開口。
    “我幫你複仇,幫你奪回‘維多利亞珠寶’。”
    賀婉晴的心跳漏了一拍,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警惕和疑惑。
    “為什麽?”
    她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陷進了掌心。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個道理我懂。”
    “沈先生,你想要什麽?”
    沈岩的嘴角,勾起了一個極淺的弧度。
    他喜歡和聰明人說話。
    “我不是在幫你。”
    “我是在做一筆生意。”
    賀婉晴愣住了。
    生意?
    “‘維多利亞珠寶’這個牌子,雖然現在聲名狼藉,但它有曆史,有底蘊,還有你爺爺留下來的那些設計。”
    “這些東西,有價值。”
    沈岩靠在柔軟的真皮座椅上,姿態放鬆,話語卻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剖析著最殘酷的現實。
    “當然,它現在也有一屁股的債,和一個爛到骨子裏的名聲。”
    “最重要的是,它有兩個強大的敵人。”
    “東升集團,還有鯊魚林。”
    “憑你自己,賀小姐,你覺得你有幾分勝算?”
    賀婉晴的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勝算?
    她連想都不敢想。
    對方是兩座壓得她喘不過氣的大山,而她,隻是一隻隨時會被碾死的螻蟻。
    “所以,你需要一個合夥人。”
    沈岩繼續說道,語氣不帶任何感情。
    “一個比他們更有錢,也比他們更不講規矩的合夥人。”
    他看著她,像是看著自己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而我,正好是。”
    車廂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賀婉晴隻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這個男人的話,每一個字,都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壓迫感。
    他沒有安慰,沒有同情,隻有赤裸裸的交易和等價交換。
    “你的條件……是什麽?”
    她艱難地開口。
    “很簡單。”
    沈岩伸出兩根手指。
    “第一,我會出資成立一家新的公司,用來接收‘維多利亞珠寶’所有有價值的資產,並處理掉所有的債務。”
    “這家新公司,我占股百分之八十。”
    賀婉晴的瞳孔,猛地一縮。
    百分之八十!
    那幾乎是奪走了賀家的一切。
    “你,”沈岩的目光沒有絲毫閃躲,“占剩下的百分之二十。”
    “同時,你將出任新公司的首席執行官兼首席設計師。”
    “對外,你還是維多利亞的女主人,賀家的繼承人。”
    “對內,你為我打工。”
    “這是我的第一個條件。”
    賀婉晴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這是……引狼入室。
    不,這頭狼,甚至懶得偽裝,他直接告訴她,他要吞掉整隻羊,隻留給她一張羊皮。
    “第二個條件呢?”
    她的聲音幹澀。
    “第二個條件,”沈岩頓了頓,“我要你,還有你腦子裏所有關於珠寶設計的知識,以及你爺爺留下的全部手稿。”
    “從今往後,你和你的一切,都要為這家新公司服務。”
    “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為任何人設計作品。”
    車廂裏,死一般的寂靜。
    賀婉晴的心,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她以為自己已經一無所有,沒想到,這個男人,連她最後的那點尊嚴和自由,都要拿走。
    “這……這和吳東他們,又有什麽區別?”
    她幾乎是脫口而出,語氣裏帶著絕望的悲憤。
    沈岩聞言,忽然笑了。
    “區別?”
    “區別就是,吳東想讓你死,讓你家破人亡,永世不得翻身。”
    “而我,給你一個機會,親手把那些曾經羞辱你、傷害你的人,全部踩在腳下。”
    他的聲音不高,卻像重錘一樣,狠狠地砸在賀婉晴的心上。
    “複仇,還是抱著你爺爺那塊已經爛掉的招牌一起沉進海底。”
    “賀小姐,你自己選。”
    冰冷的話語,不留一絲餘地。
    開車的吳雅,目不斜視,仿佛什麽都沒聽到。
    但她握著方向盤的手,卻微微收緊。
    她知道,沈岩的耐心,是有限的。
    賀婉晴的身體,在微微發抖。
    她腦海裏,閃過爺爺躺在病床上,插滿管子的樣子。
    閃過陸銘那張偽善的臉。
    閃過拍賣會上,吳東那副小人得誌的嘴臉。
    閃過鯊魚林手下那幫人,充滿惡意的目光。
    恨意,像毒藤一樣,瞬間纏繞住了她的心髒。
    憑什麽?
    憑什麽背叛者高高在上,受害者卻要墜入深淵。
    不,這不一樣。
    賀婉晴的腦海裏,有一個聲音在尖叫。
    吳東和陸銘,是要將她連同“維多利亞”的招牌一起,踩進最肮髒的泥裏,讓她永世不得翻身。
    而眼前這個男人,沈岩,他要的雖然多,卻給了她一樣東西。
    一樣她做夢都想得到的東西。
    複仇的刀柄。
    她可以握住這把刀,親手捅進仇人的心髒。
    代價,是她的自由,是賀家僅剩的榮光。
    值得嗎?
    賀婉晴不知道。
    她隻知道,如果不答應,她連選擇的資格都沒有。
    她將繼續像一隻過街老鼠,在港城這座巨大的城市裏,被鯊魚林和吳東的人追得東躲西藏,直到被抓住,然後被徹底毀滅。
    而她的爺爺,可能會在無盡的屈辱和不甘中,死在病床上。
    不。
    她絕不允許。
    恨意,像最烈的酒,燒灼著她的理智,也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勇氣。
    與其抱著一塊腐朽的墓碑沉淪,不如做一頭披著羊皮的惡狼,哪怕這頭狼,也需要向另一頭更強大的猛獸臣服。
    半日後。
    港城,半島酒店的總統套房內。
    沈岩掛斷了電話。
    電話是賀婉晴打來的,聲音平靜,卻透著一股破釜沉舟的決絕。
    “沈先生,我答應你的條件。”
    “很好。”
    沈岩的回答,同樣言簡意賅。
    “明天上午十點,酒店大堂的酒廊,我們簽合同。”
    “好。”
    通話結束。
    沒有多餘的寒暄,沒有虛偽的客套。
    從賀婉晴說出“答應”的那一刻起,他們之間,就隻剩下最純粹的利益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