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昊的心，沉到了穀底。
    “首先，數據來源不明。光靠一些公開數據模擬出的結果，毫無實際意義。我們齊盛的內部路況、倉儲數據是高度機密的，他們不可能拿到。”
    “其次，兼容性是最大的問題。我們現有的ERP和倉儲管理係統，都是十年前由國外大廠定製的，架構非常複雜。想把這個所謂的‘天樞’係統嫁接進去，無異於在拖拉機上裝飛機的引擎，根本跑不起來。”
    “最後，也是最致命的，是安全問題。”
    李衛民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直刺林深。
    “一個來路不明的係統，誰能保證它沒有後門？一旦接入我們的核心網絡，整個齊盛物流的數據安全，都將暴露在巨大的風險之下。”
    他的一番話，條條在理，句句誅心。
    直接將“天樞”係統，打上了一個“不切實際、異想天開、極度危險”的標簽。
    齊振雄的臉色，又恢複了古井無波。
    他看向林深，像是在等一個解釋。
    如果他們解釋不清楚，今天這場“回歸”，就將以一個笑話收場。
    就在這時，林深的藍牙耳機裏，傳來一個經過處理的，冷靜到極致的聲音。
    是沈岩。
    “他說的沒錯，兼容性和安全，的確是他們這種老舊係統的命門。”
    “現在，問他一個問題。”
    林深抬起頭，迎向李衛民充滿優越感的目光。
    “李總監，您說的很有道理。”
    他先是表示了肯定，讓李衛民的嘴角微微翹起。
    “但我想請教一下，貴部門上個月為了修複‘幽靈’漏洞，緊急采購了一批防火牆服務器，這批服務器，現在應該已經完成部署了吧？”
    李衛民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這件事，是信息部的內部機密，連齊昊這個級別的副總都未必清楚，他怎麽會知道？
    “你……你怎麽知道？”
    “因為那批防火牆的底層協議，我們恰好也研究過。”
    這次開口的，是站在一旁，一直沉默的林默。
    他上前一步，拿過平板，手指在上麵飛快地操作起來。
    “它的確能防禦大部分外部攻擊，但是，它對一種基於‘數據包偽裝’的側信道攻擊，沒有任何防禦能力。”
    林默的聲音裏，帶著一種技術宅獨有的自信與狂熱。
    “簡單來說，隻要我想，我現在就可以繞過你們引以為傲的防火牆，進入你們的內網，就像……這樣。”
    話音落下。
    辦公桌上，齊振雄的私人電腦屏幕，忽然閃爍了一下。
    緊接著，屏幕上出現了一行跳動的綠色代碼。
    【Hello, Mr. Qi. Tianshu sends its regards.】
    整個辦公室，死一般的寂靜。
    齊昊的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李衛民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幹二淨，冷汗從他的額角滑落。
    齊振雄那雙渾濁的眼睛裏，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名為“震驚”的情緒。
    這已經不是演示了。
    這是赤裸裸的“示威”。
    當著主人的麵，撬開了他家最堅固的門鎖。
    “這……這是入侵！這是犯罪！”李衛民的聲音因為恐懼而變得尖利。
    “不，李總監。”林深的聲音很平靜，“這隻是一個提醒。”
    “提醒你們，所謂的‘安全壁壘’，早已千瘡百孔。”
    “我們能進來，就意味著其他人也能進來。而我們，是唯一能幫你們把門重新焊死的人。”
    沈岩的聲音，再次在耳機中響起。
    “火候到了，上主菜。”
    林深深吸一口氣，他知道，決定性的一刻來了。
    他看向齊振雄，沉聲說道。
    “齊董事長，我們兄弟二人此次前來，不求名分，不求股份。”
    “我們隻要一個機會。”
    “成立一個獨立的‘AI戰略部’，由我們二人負責，直接向您匯報。”
    “給我們三個月的時間，和集團物流數據的完全訪問權限。”
    “三個月後，如果齊盛物流的季度成本，無法下降15%以上，我們兄弟二人，淨身出戶，永不踏入京城半步。”
    “但如果我們做到了……”
    林深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們隻要這個部門未來五年，所創造的超額利潤的百分之十，作為技術分紅。”
    這是一個無法拒絕的提議。
    一個對賭協議。
    齊家沒有任何風險，贏了，利潤暴漲；輸了，也隻是浪費三個月的時間。
    而對於林深兄弟來說，他們賭上的，是自己的未來和尊嚴。
    齊振雄死死地盯著林深。
    他試圖從這個年輕人的臉上，找到一絲一毫的動搖和心虛。
    但他失敗了。
    他隻看到了平靜，和一種源於絕對自信的平靜。
    良久。
    齊振雄緩緩靠在了椅背上。
    “好。”
    他隻說了一個字。
    然後，他看了一眼麵如死灰的李衛民。
    “李衛民，停職反省。信息部全力配合新部門的工作，誰敢陽奉陰違，直接卷鋪蓋走人。”
    消息像風一樣，傳遍了整個齊盛集團。
    董事長力排眾議，成立了一個全新的“AI戰略部”，負責人，是兩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
    更勁爆的是，有小道消息說，這兩個人，是董事長的私生子。
    一時間，整個集團內部，暗流湧動。
    位於大廈四十二層的全新辦公室裏，一切設備都是頂配。
    林深和林默，終於在這裏站穩了第一個腳跟。
    但他們知道，這隻是開始。
    真正的戰爭，從拿到數據權限的那一刻，才正式打響。
    董事會上，齊振雄的長子，集團的執行董事齊峰，第一個發難。
    “父親，我不理解。把集團最核心的物流數據，交給兩個背景不明的人，風險太大了。更何況，他們提出的‘對賭協議’，簡直是兒戲！”
    齊峰儀表堂堂，說話擲地有聲，在董事會裏很有威信。
    “是啊，董事長，這件事要三思啊。”其他的董事也紛紛附和。
    他們質疑的，不是技術，而是人。
    就在林深準備開口時，耳機裏，沈岩的聲音再次響起。
    “別跟他們辯論風險，把問題丟回去。”
    “齊峰主管的華南區業務，上個季度被‘速風物流’搶走了多少市場份額，讓他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