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內。
    “來，苗苗，吃這個，咱們廠食堂裏的京醬肉絲可是一絕！”
    “來，這個豬肉燉粉條，也非常不錯！”
    初苗苗看著碗裏飛快增加的小山，有些無奈：“劉嬸，王嬸，張嬸，你們自己吃，別管我，我餓不著的。”
    “那可不行，你大老遠的從哈城過來看三水，咱們可得招待好了，唉，三水這孩子苦啊，從小沒了娘……”
    阿嚏！
    外麵有人打了個噴嚏。
    “秦淼從小就失去了母親？”
    “對啊，他娘生他的時候，難產大出血，這孩子苦啊，從小就和父親相依為命。咱們這些當嬸子的，也經常幫襯著，現在，三水出息了啊，不僅僅上了大學，還有你這麽漂亮的媳婦。”
    “各位嬸子，我們是同學，同學。”
    “哼，什麽同學，如果隻是同學，能大老遠的跑過來，專程看三水？”
    “沒什麽不好意思的，三水可是大學生，廠裏職工子弟裏的女娃子，可都盯著呢！”
    初苗苗不知道怎麽接話了。
    “老秦啊，咱們在你們這裏用餐，那也不能白吃白喝，咱們每人得上交兩元的糧票，兩元的飯錢，來，我先出……”
    “不不，那怎麽行呢？兩元也太多了……”
    “你們要是不收，咱們就不吃。”
    這聲音，怎麽有些熟悉？
    初苗苗抬起頭來，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麵孔。
    頓時，四目相對。
    “苗苗，你怎麽？”
    “爸，我看你忙，就一個人在廠裏溜達溜達。”
    爸！
    這一聲稱呼，把所有人都給驚呆了。
    秦淼睜大眼睛，看向初苗苗。
    你姓初，這位首都來的領導姓張，你們這父女關係……幹的？
    陪著初苗苗吃飯的三個嬸子們，也都驚呆了，她們聽說了，廠裏來了大領導，首都過來的，看現在秦廠長陪同著，肯定就是了，沒想到，居然是這女娃子的父親？
    “這麽多菜，看著很豐盛啊，咱們就坐這裏吃吧！老秦，說好了，別給咱們加菜了！”
    “啊？”
    “幾位女同誌，你們不嫌棄吧？”
    “當然不，歡迎領導，我們這就讓開。”
    “別，一起吃，一起吃，你們說說，對廠子現在有什麽看法啊？”
    “好，太好了，自從秦廠長上來，咱們就過上了好日子！您看這幾個菜，都是肉的！一個月前，咱們哪裏舍得這麽吃，當時廠裏工資都發不出來……”
    “來，你們也別愣著，坐啊！”
    秦淼坐了下來，腦袋裏是懵的，看這情況，今天打壓趙國慶的，不是那些市場的負責人，而是初苗苗的父親，自己……居然欠了初苗苗一個人情？不管在什麽時候，這人情都是最難還的啊！
    “來，秦淼同學，坐這裏！”初苗苗熱情地打招呼，然後……把自己碗裏小山一樣的東西，夾到了秦淼的碗裏。
    張萬和隻看了一眼，心中就莫名地揪了一下，自己女兒這白菜，被秦淼這頭豬給拱了？這小子……
    雖然在開會的時候，已經知道秦淼來曆不凡，但是現在……張萬和還是有一種想要教訓秦淼的衝動。自己的女兒，可不能太容易就給了這小子！
    想到這裏，張萬和的目光中多了一股子的殺氣。
    秦淼莫名地打了個冷戰。
    吃過飯，已經是晚上七八點鍾了，秦淼全場是一句話沒說，就在那裏低頭幹飯，現在，一大群人送張萬和等人上車，秦淼依舊還向後麵躲。
    車門打開，初苗苗剛剛要上車，又扭頭看向秦淼：“三水哥，後天你來接我，咱們一起回學校。”
    三水哥？叫誰呢？
    秦淼身後，劉嬸捅了他一下。
    “哦哦。”
    初苗苗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鑽進了車裏。
    秦淼有些心情複雜，今天這一天，還真是心力憔悴，他晃晃悠悠地向回走，就聽到附近傳來聲音。
    “哼，趙國慶的舅舅算啥，咱們三水的老婆，是首都市裏領導的女兒！”
    “沒錯，以後看看誰還敢欺負咱們！”
    秦淼差點沒一跤摔到花池子裏，這劉嬸幾個人，的確是熱心腸，但是也絕對是個大嘴巴子！這才幾個小時，就傳遍整個工廠了？這要是傳到那個張領導耳朵裏……
    自己後天還得去接初苗苗……我勒個去，到時候，不得被那個張領導給使勁敲打？
    秦淼思維混亂，都不知道是怎麽回到自己家的，當他用鑰匙打開房門，頓時一愣，自己走錯了？
    這房子煥然一新，就像是做了保潔一樣，這也太幹淨了吧？
    這家，一直就是兩個男人住，雖然也能利索一些，但是絕對不會像現在一樣幹淨。
    秦淼下意識的就退了出來，但是再看看門牌號，沒錯，是自己家啊！
    自己給張領導匯報了半天工作，去了食堂，結果初苗苗才吃飯，搞了半天，是給自己家打掃衛生了啊！
    秦淼走回到自己的房間，也是幹幹淨淨。
    等等！
    秦淼突然想到什麽，翻開床頭的褥子，那本硬塑料皮的筆記本果然還在，但是……裏麵那張分數條已經消失不見了。
    裏麵多了一句話。
    秦淼同學，你沒騙我，三百多分上的哈工大，你是第一人！分數條我拿走了，就當做是我給你們打掃衛生的報酬吧，祝睡個好覺！
    睡個錘子啊！
    另一邊。
    紅旗車上。
    “你喜歡那個王八蛋？”
    “嗯。”
    “奶奶的，司機，掉頭，看我不回去……”
    “爸，我喜歡他是我的事，他沒說過喜歡我，我們目前還是純粹的同學關係。”
    “不行，那就更得回去了，我女兒看上的人，他居然還清高，看不上我女兒！司機，掉頭回去！”
    “爸，你都多大的人了，怎麽還這麽幼稚！我媽還等著咱們回家吃飯呢，你要是再耽擱……”
    前麵，司機破天荒的沒有聽張萬和的，繼續向首都市區的方向開去。
    大院門口，張萬和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然後邁開大步，向家的方向而去。初苗苗跟在他的後麵，滿臉的驕傲。
    嗖！門口的值班室裏，躥出來了一個人。
    “老張！聽說你去了清山機械廠？有個叫秦淼的，是不是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