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重機，接待室。
    “袁教授，您稍等，我們廠裏的領導都在設計部門那邊開會，一時半會兒還無法過來，等會議開完，就一定會來的。”負責招待的小王一邊給眾人沏茶倒水，一邊解釋道。
    “沒關係，我們也不急，如果今天沒時間，那就明天再說。”袁教授笑容滿麵。
    接到首都那邊正式簽合同的消息之後，垂直金屬擠壓機剛剛完成設計，袁教授臨時起意，決定來一重機這邊下訂單。
    現在想想，是有些過於魯莽了，也沒提前發個電報，通知這邊一聲，一重機作為國家工業的龍頭企業，自然那是非常忙的。
    看著外麵漆黑的天空，秦淼很想說，咱們還是去吃飯吧，這一重機的食堂，夥食應該很不錯吧，後世很多的城市，都有齊齊哈爾烤肉的。
    就在此時，外麵傳來了爽朗的笑聲：“哈工大來的同誌，歡迎歡迎，真是抱歉啊，咱們剛剛在開會……咦，這位小同誌，應該就是秦淼同誌吧？”
    秦淼很是好奇：“您認識我？”
    “當然了，哈工大的大一新生，在哈工大搞了很多科研項目，還出國拉來了一筆訂單，一億美元啊，這件事，早就在國內傳開了，大家夥都說，秦淼就是財神爺，不管去哪裏，都得供著啊。”
    看著麵前的中年人，秦淼心中好像明白了，這可不是拉訂單，這估計是自己在首都外匯部門的一番作為傳開了，不管去哪裏，不管什麽領導，都知道自己不好惹了吧？
    “各位，這是我們趙副廠長，他負責廠裏的新任務的接收工作。”一旁的小王趕緊介紹。
    “趙廠長好！”
    咕嚕嚕……
    秦淼的肚子，已經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各位同誌遠道而來，一定是餓了，走，咱們去食堂，先吃飯，吃過了飯，咱們再聊！”趙東大手一揮。
    “好，我們給飯票……”
    “不用，既然來了，那就是咱們一重機的客人！客人來上門做客，主人家準備飯菜是應該的，怎麽能讓客人掏錢，走！”
    食堂，包廂內。
    溜肉段、炸雞腿、酸菜燉肉、蘑菇炒肉……很快就上來了一桌。
    北大倉，齊城本地酒，在本地人的眼裏，這酒是可以和茅台齊名的。
    咕嘟嘟……
    這酒杯……可不是喝白酒的幾錢杯，這大小和後世的一次性口杯差不多，這一杯酒，差不多有三兩酒了！
    秦淼看著趙東把一杯酒倒滿，就要給自己，趕緊搖頭：“別，趙廠長，我可喝不了酒……”
    “這都十月份了，天氣賊冷，暖氣還沒開始供應，先喝一杯，暖暖身子。工作上的事情，咱們明天再談，今天的任務，就是吃好喝好！”
    很快，每人一杯。
    趙廠長舉起酒杯：“東北風氣酒飄香，豪氣萬丈杯莫停，我老趙，先幹為敬！”
    咕嘟嘟……
    東北人喝酒，都是對瓶吹的嗎？
    秦淼捂著肚子：“我去方便。”
    還是先尿遁，等他們喝差不多了再回來！
    秦淼大步流星地走出包廂，外麵是大堂，普通職工們都在這裏吃飯。
    “唉，這次的厚壁管，需求量太大，隻有進口一條路可走，咱們老廠長，就是不同意……”
    “這秦山核電站，是咱們自主建造的第一座核電站，老廠長是為了爭口氣，這也是可以理解的，隻不過……這鍋爐鋼管，咱們除了進口，還真沒別的辦法……”
    五六十年代，國內的火力發電站機組都在十兆瓦以內，用的管道大部分都是普通的無縫管，過熱器和再熱器這些使用的低合金鋼管，那是需要從蘇聯進口的。
    到了七十年代中期，隨著鍋爐技術進步，使用的高壓鍋爐鋼管，隻能從德國進口。
    進入八十年代，開始上亞臨界機組之後，大直徑的無縫鋼管，依舊全部依賴進口。
    現在造核電站，該進口也得進口，雖然說是要獨立自主，但是……
    “今天會議之後，老廠長情緒不太好……”
    秦淼瞬間眼前一亮，這時機是剛剛好啊！
    秦山核電站，85年開始建造，但是，這核電站的研發，其實從80年就開始了，一重機的核電產業，也是從秦山核電站開始的！
    現在，他們在研發中，遇到了大直徑厚壁鋼管的難題，要進口，就得耗費大筆的外匯，而且，核電站意義重大，用外國貨不合適。
    所以……
    於是，秦淼扭頭往回走。
    “咦，這麽快，你小子該不會找了個犄角旮旯解決的吧？”趙廠長看到秦淼回來，立刻笑著打趣。
    “對，還抬起來了一條腿。”
    趙東頓時一愣：“你小子，還真是好相處啊。”
    “好壞我是能分出來的。”秦淼說道：“對了，咱們也別光吃飯，袁教授，您把咱們的項目，給趙廠長說說。”
    “三水，還是你來介紹吧，畢竟這個想法是你提出來的。”
    秦淼開口：“好吧，我們哈工大機械係，設計了一款特殊的機器，它的作用，就是來造厚壁管的，速度快，浪費少……”
    厚壁管！
    趙東瞬間就睜大了眼睛，手裏的酒杯停在半空。
    “怎麽造？”
    “我們把這款機器叫做垂直金屬擠壓機，隻要把燒紅的鋼錠放進去，一分鍾都不用，鋼錠就會擠壓成鋼管，要多粗有多粗，要多厚有多厚……”
    造厚壁管，可以如此簡單！
    趙東咽了一口吐沫：“這樣的機器，怕是需要很大的壓力吧？”
    把鋼鐵像麵團一樣來回揉捏，那可不是一般機器能做到的！
    “36萬噸。”
    啪！趙東手裏的酒杯，落到了地上。
    1967年，一重機給西南鋁加工廠建造了一台三萬噸的模鍛壓機，這機器在1973年，正式投產，之後，一重機就再也沒有建造過三萬噸以上的模鍛壓機！
    至於運十需要的那台65萬噸模鍛壓機……估計十有八九是要黃。
    現在，哈工大居然要搞36萬噸的垂直金屬擠壓機！有了這東西，厚壁管豈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老廠長的心病，也就能解了啊！
    “快，把圖紙打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