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白光一閃，林初一感到一陣失重感，下一秒，兩人就落在了地上。
    傳送過來的地方在一處再尋常不過的山上，黑堯剛落地還有些懵。
    “誒？我怎麽過來了？”
    “你可以現在就把符燒了回去。”林初一把紙符遞給他，還很貼心地提供了火折子。
    黑堯看著手裏的紙符，猶豫了片刻，“來都來了，就這麽回去太虧了。”
    林初一對他的覺悟很滿意，隻是看著黑堯身上隱隱冒出的黑氣，提醒了一句，“魔氣收一收。”
    “哦哦，好。”黑堯努力了半天，於是林初一就看著他身上的黑氣越來越多。
    黑堯從一團黑氣裏眨著眼無辜地看著他攤攤手。
    很好，一次心血來潮換來一個超大麻煩，他要怎麽藏住一個渾身冒著黑氣的魔族？
    “要不你還是把符燒了回去吧。”林初一麵無表情地說道。
    黑堯一聽整個人都蔫了，乖乖地拿出了那張符。
    過分的乖巧反而讓人更加良心不安了。
    “等等！”林初一把黑堯的手按住，“你那個小銅鏡還在吧？拿出來擦一擦。”
    “那個不是壞了嗎？”
    “你先試一試。”
    “好吧。”黑堯從衣襟裏掏出那枚小銅鏡，擦了擦，然後等待。
    “你看吧，我都說了……”
    熟悉的威壓傳來，林初一伸手把黑堯往邊上一拉，一團黑霧撞在了樹上。
    這次黑霧裏的並不是那頭黑狼，而是一個身穿玄服的男人。
    男人很快來到黑堯麵前，雙手按在黑堯的肩上，“沒受傷吧？”
    “沒有。”
    眼看著男人一雙手借關心之名在黑堯身上摸來摸去，林初一輕咳了兩聲。
    男人將黑堯攔在身後，不小的體型差讓他直接把黑堯的身形遮了個嚴嚴實實。
    黑堯看不到，男人放肆了不少，看著林初一的眼神中滿是警惕，還用口型讓他滾。
    好裝一魔主，但他林初一不一樣，他向來直來直去。
    “黑堯，你知道為什麽上次出現的是黑狼嗎？”
    “啊？為什麽？”黑堯從男人身後探出頭。
    “因為……”
    “因為它太久沒見你想你了。”男人搶答道。
    “啊，這樣啊。”黑堯總覺得哪裏不太對。
    收到男人妥協的暗示，林初一笑了笑，“對，就是這樣。”
    即便是武力值拉滿的魔主，有了軟肋也隻能無奈妥協，情愛這種東西果然隻能讓人軟弱毫無益處。
    林初一原本帶著些興意突然冷卻了下來，覺得沒勁透了。
    “既然你來了，那黑堯就交給你了，我走了。”
    說完拿出飛劍踩上就要走，卻聽見身後的山中乍起的鳥叫，一時間林鳥驚起，逃命似的飛離。
    有情況，得趕緊走。
    林初一催動靈劍飛了出去，可沒飛多遠就感受到巨大的吸力，沒來得及做任何反應就被吸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他……醒……”
    “……死……”
    耳邊傳來模糊的話語聲，林初一耳邊傳來清醒後聽到的第一句話。
    “死了正好，帶回去給黑玄配陰婚，那小子就能專心修煉早日繼承魔宮了。”
    過於驚悚，林初一瞬間清醒了。
    “黑玄那小子哪兒配啊，就是個混小子。”黑堯歎了口氣，“那小子好像還學壞了，玩什麽替身，活該找不到媳婦兒。”
    “不像我，我從來都潔身自好。”
    “你……像你這麽不解風情也不行啊？”
    “我不解風情？”
    “對啊，上次遛進魔宮的那個女人都快明說喜歡你了，結果你呢，就顧著炫耀那堆破爛。說真的，少撿點破爛吧，沒一點用，就說你那鏡子，之前我擦半天都沒反應。”
    黑淵沉默了，偏頭一看發現林初一睜著眼看這邊，當即決定禍水東引。
    “那人醒了，你不去看看？”
    黑堯果然看向林初一，“你醒啦！”
    “嗯，這是哪兒？”林初一坐起身，看向四周，看著像是個石壁山洞。
    “好像是個秘境，不知怎麽的就突然被吸進來了。”黑堯說道。
    “既然你醒了，那就走吧。”一邊的黑淵站起身，十分自然地牽過黑堯的手往裏走。
    “黑淵，你慢點。”
    林初一跟在兩人後麵，看著一代魔主借著各種幼稚的手段吃豆腐。
    一會兒是山洞裏太黑，非要貼著黑堯走；一會兒又是風聲太嚇人，非要黑堯挽著他；一會兒又是回頭看看他，說什麽山洞狹窄不好三人並行別介意。
    林初一在後邊聽著他茶言茶語白眼快要翻上天了。拜托大哥，這牆上的夜明珠都快把這兒照成白天了，您這麽怕黑在那一片漆黑的魔域是嚇大的？還有這路比你家書房都寬，還不好三人並行，瞎編都不看情況的嗎？
    林初一心裏吐槽了無數，越看越覺得這倆人礙眼，隻求能趕緊出去，讓他離開他們。
    這山洞般的通道似乎無止無盡，三人走了許久還是沒有走到盡頭。
    “啊——啊秋！”黑堯猛的打了個噴嚏，大概是牽動了之前的傷口，冷不丁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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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神色悠閑的黑淵瞬間正經起來，“怎麽了？”
    “扯到之前受的傷，沒事。”那傷口一直沒什麽存在感，黑堯都快忘了，不知怎麽突然就被扯到了。
    “讓我看看。”黑淵輕輕拉開黑堯的衣服。
    “都好的差不多了，有什麽好看的。”黑堯嘴上說著不用，但也沒阻止對方查看，這人看不到就瞎擔心，還不如讓他看呢。
    林初一看著兩人開始拉拉扯扯，無語地撇了撇嘴，在黑淵威脅的眼神中偏了頭看向石壁，黑堯那傷口還是他給包紮的呢。
    黑堯感受到裏衣被緩緩拉開，微微有些涼。
    “你看吧，說了沒事。”
    “這是誰做的？”黑淵的聲音十分森冷，話語中隱隱壓抑著怒火。
    “我本來要跟你說的，我那天在飼養園喂雞，突然就衝出來一群人要殺我，我一路逃到流放之地，那些人才沒再追了。你不是在魔宮設了結界嗎？怎麽失效了？”事情已經過了許久，黑堯再提起這事語氣還挺輕鬆。
    “是我的錯。”黑淵看著對方腰間的傷口，眼神冰冷。他每過一段時間就會魔力失控變成獸形，近幾年還經常神誌不清，為了避免誤傷到黑堯，他都會去人間躲一躲，或者去魔域深處待著。要不是出了這次的事情，他甚至都不知道在虛弱期他會連結界都無法維持。
    “我以後……不會再離開你了。”就算是虛弱期，也要把黑堯放在自己身邊，大不了把自己鎖起來。
    “啊？那倒是不必。”黑堯想也不想地拒絕了，其實他一直覺得魔主有些過於粘人了，但每次他拒絕的話都到嘴邊了，一看黑淵那張臉又說不太出口。
    不得不說，魔主這張臉太容易讓他意誌不堅定了。
    聽著兩人膩膩歪歪了半天，林初一忍不下去了，想提醒兩人差不多得了別太過分，結果一眼看見了黑堯腰上的傷口。
    衣服遮掩看的不太清晰，初一走上前，強硬地分開倆人，扯開黑堯的衣服看那處傷口。
    “你！”黑淵一雙眼瞪著林初一。
    林初一並不理會黑淵，神情嚴肅地問道，“什麽時候開始疼的？”
    黑堯被他嚴肅的表情鎮住，開始認真回憶，“大概是被吸進來的一刻鍾後？”
    “疼了多久？”
    “快一個時辰了？”
    “越來越疼嗎？”
    黑堯點點頭，其實最開始隻是有點癢，他沒在意，結果疼痛一點點增加，再加上剛才那一扯，疼痛已經很明顯了。
    黑淵聽著林初一的問話，神情收斂。
    林初一仔細看了看那傷口，之前他給黑堯敷過飲血草，按理說傷口已經愈合的差不多了才對，而現在，那傷口處已經有了輕微的撕裂，絲絲暗紅色的血跡滲出。
    林初一伸手在傷口的邊上輕輕一按，“疼嗎？”
    “有點，還有點麻。”
    林初一又換了個位置，“這裏呢？”
    “沒什麽感覺。”
    又繞著傷口按壓了幾個地方，其中好幾處都毫無感覺。
    “你中毒了。”
    “或者說，我們都中毒了。”
    林初一給黑堯查看的時候也仔細留意了一下自己的情況，大概是沒有傷口的原因，他中毒的表現沒有黑堯這麽明顯，但仔細觀察也能感知到靈力的流動比平日滯澀些許。
    初一抬眼看向這裏實力最強的黑淵，“你什麽情況？”
    “我也中毒了。”黑淵麵色難看地道，這毒悄無聲息無知無覺，要不是林初一發現，他仔細內視才發現了端倪。
    “這毒對你和我暫時不會有什麽影響，但黑堯怕是等不了多久了，我們得想辦法盡快離開這裏。”
    黑淵凝起魔力一拳轟向石壁，可那石壁卻突然變得柔軟，如同沼澤一般將打來的力量吸收。他又拿出一把血紅色的長刀劈了上去，石壁依舊毫發無傷，連道劃痕都沒有。
    黑淵還想再試，林初一喊住了他，“省點力氣吧，大概不是用蠻力破的。”
    林初一開始仔細觀察石壁，這石壁上花紋或者圖案，就像是一塊巨石被鑿出了一條通道一般，石壁上的紋路更像是長年累月風化的痕跡。
    初一緊緊盯著那石壁，伸手摸了摸，手感跟一般的石頭差不多，堅硬冰冷，但剛才它突然變軟吸收黑淵的攻擊也是事實。
    就在林初一仔細研究的時候，身後傳來了黑堯的聲音。
    “那邊的牆，好像在動。”
    林初一看向黑堯指的地方，那是夜明珠難得照不太到的地方，比洞裏其他地方暗的多。他一步步走過去，眼睛盯著那片黑暗，隻見那石壁靜止了一會兒如同呼吸般起伏了幾下。
    林初一飛快將靈劍召出刺了過去，靈劍被石壁吞沒大半，初一緊緊抓住劍柄，那石壁努力地想要吞下整把劍，使了半天的勁都吸不進後，把吞下的半截靈劍吐了出去，繼續裝死。
    “把那些夜明珠都砸了。”話是對著黑堯說的，但看的卻是黑淵。
    黑淵長刀一轉，附近的幾顆夜明珠紛紛碎裂在地，失去了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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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塊黑影的區域變大了，林初一緊緊盯著那裏，靜靜等待，果然，過了一會兒，石壁開始輕微起伏。
    “衝進去！”林初一刺出靈劍，飛快地撞向石壁，想象中的痛感並沒有發生，他感受到自己穿過了一層薄膜，黑影閃過，他落在了地上。
    身後傳來落地聲，林初一回頭，看見正黑淵打橫抱著黑堯。
    沒眼看。林初一別開了眼。
    三人來到的地方十分開闊，像是一處洞窟，石壁上頭頂上都是繁複的黑色花紋，看著那些紋路上隱隱滲出的黑氣，明白了該派別人上場了。
    黑淵也發現了此地的魔氣，和魔域中的不同，這裏的魔氣沒有那麽多的戾氣和怨恨，反而流露出一絲平和深遠。
    他抱著黑堯走到洞窟的中心，抬頭看著圓頂正中心的那個花紋，若有所思。
    “這應該是黑霄的秘境，那個圖案是黑霄在位時用的。”
    “黑霄！！傳奇魔主！真的假的！”黑堯聞言超級興奮，從黑淵手上下來，仔細看著那些花紋，“真的是霄紋！”
    林初一在一旁聽不懂一點，隻覺得一整個魔域都姓黑的話會不會很多重名的。畢竟魔域不像北境森林，北境森林開了靈智有名字的不過幾萬數，魔域一座城都有幾十萬的魔族。
    等黑堯好不容易激動完了，終於想起來邊上還有個對魔域完全不了解的人。
    “初一哥，我跟你說，黑霄可是超級超級厲害的傳奇人物！……”
    於是在接下來的一個時辰裏，林初一被迫聽完了黑堯給他科普。黑霄是萬年前的一任魔主，在位時造就了無數傳奇。
    最初的魔域是魔獸的天下，魔族隻能在東躲西藏中夾縫求生，直到黑霄的出現。黑霄是天生魔體，修煉神速，也是因為有了他的庇護，魔族才能建起整整十座魔城。其中的一座在幾千年前被魔獸攻占，其餘的九座就是現在九大魔城的原型。
    萬年前還沒有流放之地，那時有了棲息之所的魔族逐漸掌握了魔力修煉，想要離開魔域去到傳說中更適合生存的人間。可他們沒有想到，人間並不是一個好的去處。
    彼時的人間早已出現了修道者，有了完善的體係和傳承。闖入人間的魔族被視為異類，被排擠被仇視被追殺。
    人族與魔族之間的關係愈發惡化，魔族不得不回到魔域，但人類並不滿足於此，他們認為魔族是惡的化身，要將魔族趕盡殺絕。
    無數修仙者進入魔域大肆殺戮，在殺戮中迷失自我走火入魔，但這卻被認為是魔族本惡的鐵證，修仙者堅信是因為魔族汙染了那些人。
    過於懸殊的實力使得魔族處於十分被動的局麵，這時黑霄站了出來，將那些來者不善的修仙者打了出去，然後用盡畢生修為劃出了流放之地，讓人族不能再進一步。
    劃下流放之地後，黑霄就失蹤了，有傳說他沒多久就死了，有人認為他在哪裏默默閉關，還有人說曾見過魔域的某處黑雲散去霞光普照是黑霄飛升了。
    眾說紛紜，但唯一能夠確定的是，黑霄再也沒有出現過。
    黑堯講故事喜歡講細節，比如黑霄有個慘死在魔獸爪下的妹妹，比如黑霄最喜歡吃人間的桂花糕，比如魔族如何友好人族如何惡毒……
    林初一被黑淵按著聽完了整個故事，作為故事中無比惡毒的人族的一員，他的心情有些複雜，倒不是覺得人類無辜，隻是這故事他聽過截然相反的另一個版本，是在望清宗時看的雜書裏記載的。
    書中記載大致是說，人族友好對待外來的魔族，但魔族生性殘暴喜好殺戮，一心隻想統治整個人間。於是為了保護天下蒼生，修仙者將魔族驅逐回了魔域，並弄出了流放之地，防止魔族卷土重來。
    這兩版故事孰真孰假意義並不大，萬年前的事情也無從溯源，最有用的地方大概就是提供了一點線索。
    “所以這個霄紋，有什麽特殊含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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