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一睡了一個漫長的覺，再睜開眼時神識清明了不少。
    隻是這一覺，不知道又睡到了哪裏。
    “滴噠噠滴——滴滴——”十分有節奏的樂聲在白雲層疊的空間回蕩，林初一環顧四周打量著這片空間。
    “憑飛升印進浮生鏡，機會隻有一次，且用且珍惜。”
    一道聲音從身側傳來，林初一看去。隻見一個半大的少年躺在一團團雪白柔軟的雲中，拿著個鐵盒子，手指瘋狂點按著，看起來無暇顧及林初一。
    有節奏的音樂回蕩著，同以往聽過的樂曲截然不同，很有律動感。
    林初一繼續觀察四周，發現前方雲朵掩蓋中立著一麵一人高的鏡子。
    他走近了些，雲朵輕輕飄開，露出了鏡子的全貌。
    那鏡麵並非黃銅也非細銀，更照不出鏡子前的人影，而是泛著粉藍光澤，如水幕天華，十分夢幻迷離。
    “嘟——”突兀的聲音擾亂了快速律動的節奏，很快，樂聲消失了。
    “怎麽還在這兒？直接走進——”躺在雲裏的少年抬起頭，話音卻在看清林初一後戛然而止。
    “你這個修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少年手一撐輕巧地落在了地上，朝著林初一走來。
    打量的視線上下掃過，最後在心口處一頓。
    “原來是這樣。”少年得到了答案將打量的視線收回，“你還不到來這兒的時候。”
    “飛升印是什麽？”
    少年狡黠一笑，“你真的想知道？”
    林初一看著他躍躍欲試的神情，眼眸低垂，“我大概猜到了。”
    “好吧。”少年聳聳肩，“那你現在是要回去嗎？”
    “這裏麵是什麽？”林初一看向那麵鏡子。
    “是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少年抬手召來團團雲朵，往後一倒，陷了進去。
    “浮生鏡是飛升前的最後一眼回望，你可以去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但你此生隻有一次進去的機會。”
    “要不你回去好好想想再來？”
    “真的哪裏都能去嗎？”林初一望著那泛著夢幻光芒的水幕鏡麵出神。
    “那是自然，浮生鏡能跨越的可不止是空間，就連時間都能跨越。”
    “你心境未成，現在進去不是什麽好事。”
    “謝謝，那我們……”林初一不再猶豫踏入了水幕之中，“有緣再見。”
    ——————
    粉映桃霞，落英紛飛。
    真實的月清山桃林，比心境中看到的更加讓人沉醉。
    難怪仙尊那麽念念不忘。
    漫步桃林，他發現林中有一條淺溪穿行而過，潺潺流水，紛紛飛花。
    初一坐在溪邊的石頭上，看著那溪水上浮動的光影出神。
    黑玄曾同他說過，這世上並沒有一座名為月清山的山峰，這座山隻存在於林清沉的心境之中。
    但他如今來到了這裏，是不是說明這座山或許真的存在過。
    放空許久後，林初一站起了身，隨手撿起一根粗枝，在地上挖了起來。
    不多時就挖出了一個小坑，他想了想，捧了幾捧桃花瓣放進坑裏，然後堆起一個小土堆。
    接下來……
    環顧四周，林初一看到了溪中一塊細長的扁石。
    涉水取石，置於土堆前。
    他本來想把石頭立起來，但看了半天還是選擇讓它橫躺下來，作了橫碑。
    ……
    霞光漸暗，林初一知道自己該離開了。
    看著這片顧自搖曳的桃花林，他驀地笑出了聲。
    “再見了，林清沉。”
    桃林中的身影消散，仿佛從未出現。
    彩金的霞光躍於林間，蕩過花枝，落在那塊新碑上。
    「此間一清風，何必落俗塵。」
    林間的風漸起，一道溫柔的劍意在林間蕩開，吹落一樹樹粉瓣，伴著月光在空蕩的枝頭落上一層銀霜。
    劍意拂過那碑石，卷起微塵，在那碑文上添了恣意瀟灑的一筆。
    「既已與風起，和光亦同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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