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寧陽和許梔又設計了幾種場景，試圖勾起林初一的共鳴，但都沒能調動林初一的情緒。
    “啊啊啊無憂你就沒有什麽不甘心的事嗎！”儲寧陽沒能把對方的情緒挑起來，自己反而焦躁上了。
    “我已經做了我能做的所有了。”林初一思索片刻後回答道。
    回望過去，雖然並不算圓滿，但對林初一來說，已經是他能夠達成的最好的結果了。不甘心也許是有的，可他也清楚地知道，再怎麽不甘心也改變不了任何，重來一次未必會更好。
    儲寧陽被他的話一梗，突然覺得自己像一個非要給人家找出一個傷口來戳一戳的惡人，看著林初一單純的眼神，他一時間無言以對。
    赤鈴蘭看著他們折騰了半天半點進展都沒有，逐漸失去了耐心，直接走到林初一麵前。
    “無憂，會彈琴嗎？”
    “會一點。”林初一點了點頭，從前在望清宗各類樂器都有學過一點，說不上技術多好，但至少能聽個響。
    “那就好。”赤鈴蘭從儲物鐲裏拿出一把長琴遞給林初一，“別管什麽情緒什麽場景的了，你就跟著我彈。”
    因為有些底子在，林初一上手得很快。剛開始還有些生澀，半個時辰後已經可以跟上赤鈴蘭的速度了。
    一時間整個房間裏琴音不斷，或清幽或激昂，時而如流水潺潺，時而如疾風驟雨。
    在彈一首快節奏的曲子時，林初一似有所感抬頭看向赤鈴蘭，隻見赤鈴蘭衝他眨了眨眼。
    回想著方才如玉珠落盤的琴聲，他恍然明白，原來琴聲也可以罵人的嗎？
    林初一看著自己的手和手下的琴，有種微妙的輕鬆感，先前不覺得怎樣，現在突然泄出一口氣，整個人的感覺頓時不一樣了。
    他覺得，有點累。
    赤鈴蘭從他的琴音中聽出了端倪，很快結束了這一曲，手輕按在琴弦上，“方法呢已經教給你了，後邊你就自己練吧。”
    “啊？結束了？教什麽了？”儲寧陽聽她這話滿臉問號，看了看邊上跟他一樣反應的許梔才確認了不是自己的問題。
    赤鈴蘭衝他笑了笑，“我這招呢，隻傳有緣人，你懂沒懂不重要，無憂懂了就行。是吧無憂？”
    “嗯，我懂了。”林初一點了點頭，“謝謝。”
    “客氣什麽，這琴就送你了！好好練，我看好你哦。”說罷，赤鈴蘭站起身把琴往白江月懷裏一扔，伸了個懶腰回了房間。
    林初一看了看天色，站起身準備離開。
    “無憂，你別回去了，留在這兒休息吧，反正明天就到了。”儲寧陽攔住他，拉著他往房間裏去。
    “你放心，我睡相很好的。”
    林初一沒有推拒，比起跟完全不熟悉的陸有住在一起，他還是更願意住在這裏。
    洗漱過後，兩人躺在床的兩邊，中間隔的距離都夠再睡一個人了。
    第一次和別人一起睡的儲寧陽有些興奮，閉眼半天也沒能睡著，索性睜開了眼，剛偏過頭想問問身邊的人睡著了沒，就看見對方呼吸均勻姿態放鬆，應該是已經睡著了。
    儲寧陽借著月光看著無憂，突然發現對方臉上的冰晶裂紋似乎消退了一些，不似之前那麽明顯了。
    月光下，透明的冰晶散發出冰涼的寒氣，蔓延的裂紋逐漸愈合，儲寧陽看著那隱約可見的麵容瞳孔一縮。
    不是，無憂為什麽會和樂遊神像長的這麽像？
    樂遊界是一個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遊戲的世界。
    一千多年前，由於人類的過度開發和戰爭破壞，整個世界的資源到了近乎枯竭的地步，過度發達的戰爭武器使得這個世界再經不起任何一次衝動的戰爭。
    為了守護人類最後的家園不被完全毀滅，人類聯合第一智能——艾思打造了超虛擬遊戲“彼世”。
    僅存的人類進入到遊戲中，以億萬年為期望在這片虛擬世界中生存，等待現實世界的一切被自然之力重塑。
    儲寧陽就是在虛擬世界中誕生的孩子。
    打儲寧陽記事起，每年都會和父母去拜樂遊像。樂遊像是彼世自動生成的一尊尊數據雕像，它靜靜地矗立在每座城市的中心，是和平安樂的象征。
    儲寧陽打小就對那尊看不清的樂遊像很感興趣，甚至修煉的最大動力也來源於此，因為等級越高看得越清楚。可以這麽說，儲寧陽飛升前的半輩子都在跟樂遊像較勁，而在意外飛升的那一刻，他才真正看清了那張臉。
    一張同眼前這人十分相像的臉。
    儲寧陽看著冰晶逐漸消散後無憂的臉，突然就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對無憂一見如故了，研究了半輩子可不得一見如故嗎。
    但儲寧陽又清楚地知道，樂遊像不會是無憂，臉是很像，但還有更多不同的地方，最明顯的不同就是感覺。
    樂遊像永遠是溫暖平和的，如同秋冬的陽光，溫暖而溫和，如同陽光下的溪流，舒緩而靈動。
    而無憂則像是經年的冰川，即便你能感受到他微弱的情緒，也猜不到它究竟來自多深的冰層之下，隻能靠著模糊的感應去靠近去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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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這麽像的一張臉，很難讓人覺得他們沒有聯係。
    儲寧陽看著月光下幾乎完全褪去的冰晶，思緒萬千。
    一會兒是“怎麽這麽像？該死的，這讓他以後怎麽直視無憂，等醒了以後他要問嗎？要怎麽問？好友突然長了一張守護神像的臉我該怎麽辦？在線等，挺急的。”
    一會兒又是“無憂這個冰晶每天都會融嗎？明天太陽出來還會長回去嗎？這到底是什麽個原理？天生不足還是後天事故？或者說外物寄生？”
    儲寧陽越想越清醒，最後瞪大眼盯著天花板熬到了天亮。
    好在天亮後無憂的臉又恢複了之前的模樣，儲寧陽這才安心地睡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房間裏已經隻剩他一個人了。儲寧陽洗漱完撐著脹痛的腦袋走出房間，和正在練琴的林初一四目相對。
    林初一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手下動作一點沒停，整個房間裏都是悠揚的琴音。
    儲寧陽走了過去，在他邊上的沙發裏坐下，抱著抱枕看著林初一發呆。
    林初一草草將曲子收了尾，看向他，“怎麽了？”
    儲寧陽欲言又止，斟酌半天才開口，“你臉上的冰晶是怎麽來的？”
    “修煉出了點岔子，等靈力疏通完應該就好了。”他身體裏的情況很雜亂，自身的靈力和這個世界的靈力並不相通，他一直在嚐試轉化，雖然效果不明顯但還是有了一點眉目，“怎麽了嗎？”
    想到以後那張臉遲早會被人看到，儲寧陽還是打算跟對方說一聲，至少讓他有個準備，“昨天晚上，你臉上的冰晶消退了，今早上才恢複，這事你知道嗎？”
    林初一愣了愣，搖搖頭，“我也才知道，謝謝。”
    “不用。”儲寧陽現在看著無憂還是不太適應，總會忍不住想到那張臉，“我……我去找點吃的，你繼續練琴吧。”
    “哦……好。”
    看著儲寧陽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林初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儲寧陽也對這張臉有反應，可是為什麽？儲銀杏同仙尊是舊識，他在仙尊的記憶裏已經找到了部分佐證。可儲寧陽怎麽會認識？仙尊沒有離開過原初界，儲寧陽也才從樂遊界上來，這兩人是怎麽聯係到一起去的？
    林初一看著腿上的長琴陷入沉思，他有預感，這張臉帶來的麻煩遠超他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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