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蝶節是靈蝶界最為盛大的節日，第二天眾人還沒出酒店，就已經感受到了濃烈的節日氛圍。
    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花香，幾乎所有肉眼可見的標識和裝飾，都換成了和蝴蝶相關的，碰見的所有人身上都貼著蝴蝶的紋身。
    幾人路過前台時，還收到了酒店專為遊客準備的節日小禮品，裏麵是各式各樣的蝴蝶紋身貼和幾個蝴蝶小飾品。
    “靈蝶賜福，祝你們玩得愉快！”
    “謝謝，你也是。”
    踏出酒店，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天空中輕盈飛舞的紫金色蝴蝶。
    “哇！好大！”錢小雨不禁感歎道。
    那蝴蝶身形巨大，光是細長搖曳的鳳尾就有幾米長，眾人離著老遠都能感受到蝶翼扇動時帶起的風。
    蝶翼上灑下細細密密淡紫色的磷粉，仿佛一場雨將整個世界染成淡淡的紫色，如夢似幻。
    路上的每個人打招呼都會說一句“靈蝶賜福”，大家入鄉隨俗很快也說順口了。
    快到目的地時，遠遠地就看見了攢動的人流，熱鬧非凡。
    “破繭羽化的高峰期是快中午那會兒，還有點時間，我們先去集會逛逛吧。”
    最為積極的錢小雨在前頭開路，帶著眾人穿過人流擠了進去。
    “紫金賜福香囊！蝶皇出品珍稀好貨！不要999！不要799！399就帶回家！”
    “最新款藍金好運手鏈！假一賠十！童叟無欺！”
    “粉金磷粉水晶球！正放招良緣！倒放拒桃花！一球兩用！隻要288！”
    “九十九蝶繭盲盒！都是極品靈蝶！買到就是賺到！”
    “賣綠金發釵！綠金項鏈！綠金耳墜！戴綠金飾品！享健康人生！”
    “押注押注！今年大熱門紫金能否再續輝煌！藍金綠金能否一雪前恥！為你心動的蝶靈下一注吧！讓它感受到你炙熱的真心！”
    “最新款彩金手鐲！一舉拿下你想要的所有功效！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嘈雜的叫賣聲和喧鬧聲不絕於耳，眾人發現一行人實在不太方便，彼此說話也聽不清，幹脆分頭行動，約定一個小時後在觀景台碰麵。
    林初一沒什麽特別想看的，順著人潮的流動走馬觀花，突然前頭傳來一陣驚呼聲。
    循聲望去，隻見幾隻巨大的蝴蝶低空飛來，紫金、藍金、粉金、綠金、紅金，身影時而交纏時而並行，灑下各色的磷粉飛揚，不少人已經雙手合十閉眼許願。
    巨型蝴蝶繞著集會和觀景台飛了幾圈後悠悠遠去，大概是去了下一個地點。
    時近中午，眾人在觀景台集合，這會兒的人比早先更多，幾人勉強找了個視角還行的地方，等待著破繭化蝶的盛況。
    隨著溫度一點點上升，已經開始有零零星星的蝴蝶率先破繭。
    “呼——”
    一陣風襲來，嘈雜的觀景台霎時安靜了下來，眾人感受著一下一下有規律波動著的風。
    一隻綠金色的巨型蝴蝶從遠處飛來，低低掠過被護欄隔開的山林穀地，翠色交疊的林中如同應召一般飛起五彩斑斕的蝴蝶，追隨著巨蝶往前飛去，鋪成一條飛舞的彩色柔紗。
    在巨蝶的帶領下，蝶群朝著山穀中心的方向飛去。眾人憑著高高的觀景台地勢能遙遙看見從各個方向匯聚而來的巨蝶。
    幾路蝶群在中心交匯，盤旋著往上飛去，越來越多的蝴蝶加入，空中逐漸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蝴蝶集群。
    “怎麽跟去年不一樣？這是還有新節目？”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見。”
    “這麽稀奇的場麵都讓我碰到了，趕緊抓緊時間許願！”
    周圍人細聲討論著，不少人已經開始許願。空中的集群越來越大，逐漸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蝶繭模樣，高高地懸在半空，最初領隊的幾隻巨蝶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
    林初一看著那彩色的巨大“蝶繭”，神色認真。
    蝶繭上一行旁人看不到的字正在飛速變化著。
    [等級：67]
    [等級：69]
    [等級：73]
    ……
    很快，所有的蝴蝶都已經集結於此，“蝶繭”抽動幾下，外層流光溢彩的彩色瞬間失去了光彩，化作淺淡的灰色。
    灰色的外殼裂開一條縫隙，眾人屏住呼吸不敢驚擾。
    裂縫越來越長，一抹黑色掙紮著探出，艱難地撕扯著裂縫想要掙出，漆黑的複眼折射著微弱的光。
    “那……那是……”顫抖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
    “是黑蝶！創世黑蝶！”
    “黑蝶！！蝶神來帶我們回家了！！”
    歡呼聲在人群中傳來，伴隨著無法控製的哭聲。
    白苓他們無法理解眾人為何如此激動，但也不免被這如海浪般洶湧襲來的情緒影響。幾人有些迷茫不安地靠近身邊的同伴，林初一感受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抓住，他輕輕拍了拍錢小雨的手背安撫。
    半空中的羽化仍在繼續，林初一看著那不斷攀升的等級，也在期待著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
    [等級：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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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蝶的大半個身軀已經掙脫出來，身軀上皺皺巴巴的翅膀隱約可見。
    [等級：89]
    巨大的身軀蜷動著，努力將尾部扯出，卻被灰色的繭殼困住。
    [等級：91]
    掙脫出的前翅緩緩展開，黑色的翅麵上漸漸浮現金色的紋路，在陽光的照射下，黑色中顯出五彩斑斕的夢幻。
    [等級：92]
    經過艱難的掙紮，後翅終於從蝶繭中掙出，皺皺巴巴的蝶翼努力伸展著，肉眼可見的生命力自翅根流淌向尖端，巨蝶的動作越發緩慢，似乎已經精疲力竭。
    [等級：93]
    後翅以極其緩慢的速度伸展著，每一絲動作都仿佛抽幹了全部力氣。灰色的蝶繭上窸窸窣窣地落下灰白色的灰燼，是一隻隻枯萎墜落的蝶，它們才醒來不久便再度回歸了黑暗。
    [等級：94]
    墜落的蝶越來越多，越來越快，巨大的蝶繭正在迅速崩解著，蝶翼的展開卻看起來遙遙無期。
    [等級：95]
    消失許久的彩色巨蝶從遠方飛來，身後是數支弱小的蝶流，蝶流義無反顧地衝向蝶繭，將崩解的裂縫一點點補上。
    可遠遠不夠。
    [等級：96]
    幾隻巨蝶繞著蝶繭飛舞著，灑下各色的磷粉將灰色的蝶繭染上了些許色彩，最後落在蝶繭上。鮮亮的色彩迅速變淺，很快就變成了同蝶繭一樣的灰色。
    [等級：97]
    人群中的抽泣聲越來越多，人們一邊哭泣一邊祈禱著，嗡鳴的祈禱聲如清風般向黑蝶吹去，將那努力展開的蝶翼吹開些許。
    [等級：98]
    林初一聽見了巨蝶的哀鳴。
    就差一點點了，可是這一點點對於已經精疲力竭的黑蝶來說卻是怎麽都無法抵達的遠。
    身旁哭泣的聲音漸漸消了，被顫抖著的祈禱聲替代，那是一段在靈蝶界自古流傳的祈福詞，每個靈蝶界的孩子自學會說話起就深深烙印在腦海中的古語童謠。
    人群中的外來遊客對這樣的場景都是如出一轍的不知所措，狀況是看不明白的，祈禱是加入不了的，滿腦子都是“我是誰我在哪我該幹嘛”。
    雜亂的祈福童謠逐漸合成統一和諧的韻律，穀中的翠色叢林蕩出淺綠色的微茫，向墜在高空幾乎無力掙紮黑蝶匯去，黑蝶生出一絲力氣將後翅伸展開了些許，反射著墨彩的漆黑複眼褪成了灰色卻帶著堅毅。
    它的子民還在等著它。
    周遭原本綠意盎然的景致迅速枯敗，整個靈蝶界都仿佛被抽走了全部生機，入眼全是一片黃黑。
    [等級：99]
    林初一緊緊盯著半空，呼吸輕到幾乎消失，完全沒注意到在和諧的童謠聲中身後幾人眼神逐漸迷茫，下意識地低聲和著童謠韻律。
    突然，林初一察覺到了什麽，看向遠處迅速飛來的一道身影，目標是那毫無防備之力的黑蝶。
    來不及更多思索，林初一往前踏了半步，下一瞬出現在黑蝶身邊，“鐺——”一聲，擋下一道攻擊。
    姑懸鈴沒想到會被阻攔，等他看清來人愣住了，但也很快回過神，“大人，這個世界的核心已經變異！再不阻止，整個靈蝶界都會毀滅！”
    “是誰告訴你這些的？”林初一沉聲問道。
    姑懸鈴張口就要答，下一瞬反應過來，語氣中帶著些猶疑，“他們騙我？”
    他能讓林初一進入他的精神世界，便是交出了完完全全的信任，再加上之前心中就有所懷疑，此刻一個不願承認的真相逐漸浮出水麵。
    “大人，即便我不出手，它可能也堅持不住。”姑懸鈴看向林初一身後已經不再動作的黑蝶。
    站在高處，整個靈蝶界被抽幹生機的衰敗之態一覽無餘，下方人群中陸陸續續有支撐不住的人倒下，童謠聲也幾乎微不可聞。
    這場羽化大抵也要走到盡頭了。
    林初一轉過身看著不遠處的黑蝶，等級卡在了99，由蝴蝶聚成的繭殼在迅速崩解，而它的後翅還有一半未曾展開。
    無法展翅的蝴蝶是飛不了的。
    一道微弱的觸角鏈接上了林初一的心神，帶著祈求和不甘。
    林初一來到黑蝶麵前，手輕輕撫上它的頭，帶著些許涼意的毛絨觸感傳來，他壓製住吸收的本能。
    “你能做到的，風雪之地還沒有蝴蝶。”
    話音落下，整個世界被白光籠罩。
    再睜眼時，林初一看到了久違的漫天風雪。
    “謝謝你！”一聲激動稚嫩的聲音傳來。
    林初一看去，隻見一個身穿彩色羅裙的小女孩笑眼盈盈地看著他，隻是那雙如琉璃般透亮的眼睛有些空洞。
    “你的眼睛……”
    “還能看到一點，就是有點看不清，不過我還能聞到！是雪的味道！冰冰涼涼的！”小姑娘興奮地朝前方奔去，最後化作一隻帶著黑色脈絡的冰晶蝴蝶向著風雪的深處去了。
    風裹著雪好奇地繞著她飛了兩圈，似乎挺喜歡這個新來的朋友，帶著她去參觀接下來的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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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細碎的踏雪聲從身後傳來，林初一帶著笑意回身，撲進了來人的懷中。
    “仙尊！我好像找到了新的辦法！”
    林清沉微微俯身將頭埋在林初一頸間，低低笑出聲，“嗯，真厲害。”
    林初一覺得對方的回答有些敷衍，抬手拉開兩人的距離。
    “跟我有什麽關係？是人家自己努力。說起來，她是從你那兒分離出來的，你們算父女嗎？”
    林清沉有些無奈地揉了揉他的頭，“別鬧，難道我們也是嗎？”
    林初一：有道理。
    話題再偏下去有點危險了，林初一把思緒拉了回來。
    “既然靈蝶界可以獨立出來，那是不是說明其他世界也可以！”
    “就像果子成熟就該落地生根長成新的大樹，那些世界也是如此。”
    “以後，這裏會有很多很多的萬界之樹，不止是樹，還會有很多其他的！”
    “到時候，你就再也不用孤零零地待在這裏了！”
    “你說得對，但我現在也不用。”林清沉看著鮮活的林初一，俯身落下一吻。
    林初一起先有些愣住，隨後抬手勾住對方的脖子，加深了這個吻。
    他好久沒有覺得這麽快意了，不用被那些亟待拯救的世界困擾，不用為未知的一切憂煩，像是卸下了一口重擔，渾身一輕。
    林清沉感受到勾著他脖子的手不再用力，睜開了眼，接住了昏沉過去的林初一。
    “他……怎麽了？”
    怯生生的問詢傳來，他看去，露出一個安撫的笑。
    “沒事，隻是有些累了。”
    “這樣啊。”靈蝶看向被林清沉攬在懷裏的人，“你們是一對嗎？”
    她剛才好像看見他們靠的很近，應該是很不一般的關係。
    “嗯。”林清沉輕應一聲，眉宇間帶上了溫柔。
    但是靈蝶看不清。
    “如果累了，可以在那裏休息。”林清沉看著不遠處的參天巨樹向她示意。
    “那怎麽行？”靈蝶想也不想回道，“爹……不是，哥哥，你是有家室的人，要自覺跟別人保持距離的！”
    “中央空調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林清沉：？
    “你要記住哦，不然以後老婆跑了有你哭的！”
    說完便化作蝴蝶去找風雪玩了，留下林清沉看著懷裏的人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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