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學，三個人一塊去了周飛昂家裏。
    周母和沈母在廚房忙活著。
    許溫瑜的父母和周父在客廳打撲克牌。
    許父去超市買東西了。
    廚房裏傳來飯菜的香氣。
    三個孩子，除了幫忙打打下手，遞遞東西，就也沒別的事情可幹。
    就坐在客廳看電視。
    天色逐漸變暗，客廳裏的燈光亮了起來。
    廚藝了得的周母和沈母，很快做了一桌子琳琅滿目的美食。
    許溫瑜被叫去廚房拿碗筷。
    等他回來的時候，該落座的都已經落座了，隻剩下一張空著的椅子放在周飛昂身邊。
    他腳步頓了頓。
    將碟子和筷子放在桌麵上。
    又去書包裏拿出自己的手機。
    手指撥了一下耳邊的頭發。
    “對了，今天老師說的這個我沒聽懂。是什麽意思來著？”
    他拿著手機湊近格夏，另一隻手十分自然地將周飛昂身邊的椅子拉到了格夏身邊。
    周飛昂眉眼深了深。
    其他家長沒有關注到這一幕，但注意力總是在周飛昂身上的周父周母，互相對視了一眼。
    周母的臉色有點不太好看。
    氣氛多了一絲古怪的感覺。
    許溫瑜自然感覺到了。
    他沒有抬頭，隻能裝什麽都不知道。
    格夏望著他的手機屏幕，嘴角無聲勾了勾。
    眼神透出幾分揶揄。
    “這可難倒我了，我也不太知道是什麽意思。”
    許溫瑜手機界麵上是他的同好剛才給他發的一個資源鏈接。
    勁爆的畫麵十分有視覺衝擊。
    許溫瑜手一抖，差點把手機砸了，尷尬地笑了笑。
    手指點了好幾下，退出了這個界麵。
    “點錯了點錯了。”
    吃飯的時候，許溫瑜有點心不在焉，咬著筷子。
    想起之前格夏幫他洗褲子。
    還有後來他臉撞到的地方。
    還有這段時間總是做的夢，以及剛剛……他到底還要在她麵前丟臉多少次？
    “小瑜。”
    許溫瑜猛地從思緒中抽出，迷茫抬頭，對上周母溫和的目光。
    “你坐得太遠了，很多菜夠不到吧，要不坐你飛昂哥哥身邊，讓他幫你加菜。”
    許溫瑜動了動唇，正想著用什麽措辭拒絕。
    旁邊女生伸出修長的胳膊，將距離最遠的糖醋肉夾了一塊過來，放在許溫瑜碟子上。
    許溫瑜連忙笑了笑，“不用，有沈確幫我。”
    周母臉色僵了僵，也就沒再說什麽。
    許溫瑜鬆了口氣。
    這下誰都看出來了。
    許溫瑜和周飛昂之間不對勁。
    周飛昂身邊的許父用手肘碰了碰他，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夠聽到的聲音問。
    “你跟小瑜鬧別扭了？”
    這可是件稀罕事兒。
    周飛昂搖了搖頭，不想多說。
    鬧什麽別扭？他哪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也很煩好不好。
    以前許溫瑜和周飛昂形影不離，可能是習慣使然，許溫瑜對周飛昂很依賴。
    那種依賴甚至是不自知的，隻要周飛昂在的場合，他的目光就會忍不住追隨他。
    可是現在，許溫瑜的視線裏明顯不再隻有周飛昂。
    他會專注美食，會玩手機，會和父母說話，更多時候是和格夏說悄悄話。
    說句聽起來會讓人覺得奇怪的話。
    如果一定要形容許溫瑜的改變，那麽就是，他變得正常了。
    身為旁觀者，除了周母，其他家長也覺得兩個小孩以前的關係，有點病態。
    整個飯局，周母都在用一種犀利的目光看著周飛昂，像是某種審問。
    周飛昂不是沒看到，但都忽略了。
    許溫瑜和他隔得不遠。
    能夠聽到他對格夏說‘這個好吃’‘我想吃那個’之類的話。
    他的心情，奇異的感覺很平靜。
    就像是心上的一根刺。
    傷口早就結痂，從剛開始的疼痛變成麻木，也已經習慣了那根刺的存在。
    而如今把那根刺拔出來，剛開始傷口會流血，可早晚有一天會愈合。
    吃飯結束，幾個大人忙著收拾殘局。
    廚房裏用不了那麽多人，周母從裏麵走出來。
    許溫瑜看到她的時候心裏就咯噔一下，那是一種下意識。
    果然接著就看她瞥了周飛昂一眼。
    “飛昂，之前你爸不是給你買了一個新的遊戲機嗎？你還沒讓小瑜看過吧，帶他去你房間玩吧，你們男生應該都喜歡。”
    許溫瑜坐在沙發上，手揪著膝蓋那塊的褲子，渾身寫滿了無措。
    他就差把不想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尷尬地笑了笑。
    “不用了阿姨，一會兒我們就回家了。”
    周母微笑。
    “我跟你爸媽約好一會打牌呢，恐怕要很久，沒事，你跟飛昂去玩吧，不用顧慮我們。”
    許溫瑜：……
    可是他不想啊！周飛昂癱在沙發裏，正在玩手機，從始至終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語氣淡漠得沒有一絲波瀾。
    “沒看到他不想嗎？我也不想，他那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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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母的臉色直接冷了下來，許溫瑜感到愈發尷尬。
    從小到大這樣尷尬的情形時常發生。
    如果是以前，最後的結果一定是他妥協。
    他會和周飛昂去他的臥室玩遊戲機，但也不會玩得很愉快。
    周飛昂的沉默總是讓他覺得自己像是在逼迫他，可明明自己也是在被逼迫著。
    但是今天……
    許溫瑜下意識在客廳尋找格夏的身影，還沒看到她，就聽到搖籃那邊傳來格夏的聲音。
    溫和之中帶著隨意。
    “許溫瑜，過來。”
    許溫瑜連忙站了起來，這道聲音對他而言如同天籟。
    看著少年跑到搖籃那邊，周母望著那邊皺起了眉。
    巨大的編織搖籃擺放在落地窗前，下麵是一塊白色的地毯，格夏就躺在搖籃上麵。
    手機被放在一邊，她雙手枕在腦後，看著落地窗外，能夠一眼看到星空。
    許溫瑜將抱枕扔在搖籃旁邊坐上去。
    趴在搖籃上。
    水汪汪的眼睛清澈見底，小聲問：“你叫我幹嘛呀？”
    女生淡然的睫毛，垂著在雪白的眼瞼，落下一團溫和的陰影。
    語氣隨意。
    “救你啊。”
    許溫瑜對她的目光，莫名有些鎮住了，她的眼神總是好像有一種魔力。
    不知不覺間，心魂都仿佛要被她攝取。
    許溫瑜心跳漏了一拍，慌忙撇開目光，隨意趴在搖籃上，就在格夏腿邊開始玩手機。
    以往的聚會，總會令他感到戰戰兢兢。
    因為他不知道周母會怎麽發號施令。
    但今天在沈確旁邊，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
    他和他二次元圈子裏的網友聊天。
    「感覺你有點變了。」
    手機裏跳出這樣一條信息。
    許溫瑜眨了眨眼睛，他變了嗎？
    抬頭看向女生，她已經閉上眼睛。
    其實他也感覺到了自己身上似乎有了一些變化，而這些，都是她帶給自己的。
    但其實對格夏來說，這樣的任務格外簡單。
    從前許溫瑜的世界裏隻有周飛昂。
    她隻需要把許溫瑜的世界變大，讓他看到其他，那麽他的目光不會隻聚焦在周飛昂身上。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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