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微垂著纖長的睫毛，遮住眼裏一閃而逝的晦暗。
    若東冥隻是個簡單的任務目標，就隨他去了，可凡間一世姻緣，他是她的。
    既然是她的，不管是身還是心，都要絕對的忠誠。
    若是有一絲偏移，她都會不開心的。
    …
    白若正洋洋自得，東冥上神果然對她有幾分不同，如今自己已經進了他的宮殿，隻要朝夕相處，徐徐圖之，再加上前世她苦苦追隨他三百年，知曉許多先機……東冥上神一定逃不過她的手掌心。
    白若端了一杯茶上來，聲音婉約，“這是我在桑蠶仙子那裏摘得引夢茶，有安魂助眠的功效，最近上神晚上休息時間總是很晚，想必是睡眠有礙……”
    東冥撐著額頭，深邃的眼眸中掠過一絲晦暗的情緒，抬起頭，“白若仙子在琉璃台多久了？”
    白若微怔，“已經守了琉璃台十年了。”
    “聽聞看守琉璃台最是乏悶枯燥，並且輕易不得離開？”
    “是這樣不錯，看守琉璃台，雖然對仙資沒有要求，可卻一步不得離開，日月與星辰為伴，守夠十年才能與其他仙子交接，方才多幾分自由。”
    白若忍不住訴苦，可卻又想起了，那最寂寞的十年中，她卻是在琉璃台上看到東冥飛升的一幕。
    寂靜的黑夜中繁星點綴，突然天邊炸破一道紅光，男子修長挺拔的身影，從中逐漸顯露，金光從頭頂散落下來，立體分明的臉，俊美得不可思議。
    那是他飛升之際，之後就被仙官接到了南天門，也就是那一眼，她動了心。
    其實她才是這天界第一個見到東冥的仙子，可恨被琉璃台困住了。
    東冥沒再說話。
    所以白若十年都在琉璃台，他來到天界才不過三年，她卻好像對他了解頗多。
    包括他頭疼夢多的毛病，似乎也了如指掌。
    東冥在宮中待了幾日，始終和格夏沒有交集，卻一直在打聽外麵的消息。
    例如，清鸞確實跟著他一塊兒下凡了，而在他曆劫歸來之後，清鸞也跟著回來。
    她們是同一個人。
    她也同白若一樣，在凡間的時候都是帶有記憶的，可是回到天界又好像沒有發生過那回事，依舊待在自己的宮殿，閉門不出。
    ……其實這是正常的，恐怕隻是她一時興起，凡間短短幾年，對於上神漫長的壽命來說，實在不足為道。
    可是、可是……
    東冥做了個夢，黑夜中猛地驚醒，後背出了一層膩汗，呼吸始終無法平息，夢裏那些曖昧的呼吸交纏，撫摸觸碰，親吻……
    她怎麽也能當沒發生過？
    東冥揮手點亮了殿中的燈，緩緩坐起身來，掀開被子就發現床上出現了讓人十分尷尬的狀況。
    一個法術下來，身上清爽很多，東冥又重新躺一下，輾轉反側，再也沒有一點困意。
    恍惚之中，好像回到了凡間那幾年，眼前出現女子的臉，墨色的眼眸瀲灩著溫潤碎光，她輕柔擦去他額頭上的濕汗，再將他攬入懷中。
    他靠在她懷裏覺得十分安心，沒有記憶的他，也沒有頭痛的毛病，再沒有過夢魘，聞著她身上的氣味，會漸漸合上眼，輕聲叫一聲“妻主”。
    東冥沒反應過來，竟真的呢喃出聲，一時愣住。
    另一處清靜的宮殿中，格夏雙手枕在腦後閉目養神，緩緩睜開了眼，不知感應到了什麽，看向天武宮的方向，唇角微微揚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弧度，轉瞬即逝。
    …
    最近天界多了很多關於格夏的編排。
    畢竟天界仙人壽命漫長，平時閑得發毛，就靠著八卦續命，東冥人間曆劫，和格夏、白若、利鶴的四角戀夠眾仙津津樂道好長一段時間了。
    他們聊著聊著就覺得格夏的行為有些不恥。
    “東冥上神容顏俊美，英勇神武，就算是清鸞上神傾心於他也是正常的，可卻在東冥上神記憶全失的時候，趁虛而入，未免卑鄙。”
    “白若小仙追愛就被罵慘了，清鸞上神卻在中間隱身，可明明她才是得到最多好處的那個，不僅和東冥上神有一世姻緣，還親也親了，抱也抱了，白若小仙什麽都沒撈著，反而回到天界受盡了欺負，我都替她委屈。”
    “誰說不是呢？”
    格夏聽著這話就知道，這些言論是誰背後發出來的。
    確實是白若在背後主導輿論，最近她被欺負慘了，尤其是她進了天武宮之後，更加遭受東冥那些追求者的嫉恨，找到機會就會折騰她一番。
    白若最近苦不堪言，而格夏還好端端的，心理愈發覺得不平衡。
    她們同樣跟著東冥上神下凡曆劫，自己什麽好處都沒撈著，憑什麽隻有自己受這樣的對待？！
    東冥連做了好幾日夢，想了想，覺得還是要見格夏一麵，最起碼也要問一問，為什麽要在自己曆劫的時候跟著下凡。
    若不是凡間相伴那幾年，自己也不會如此困擾。
    可再換句話說，若不是她，自己恐怕也會被白若影響，可能還會曆劫失敗，自己要謝謝她才是。
    那就當是去道謝了，也是一個見麵的由頭。
    東冥鼓起勇氣來到了格夏的宮殿，越靠近，心跳越快，一下比一下快。
    “東冥上神這是？”
    東冥有點尷尬，“清鸞上神在嗎？”
    “在是在，隻是這會兒多有不便，我先帶上神進去吧。”
    守門仙帶東冥進了宮殿。
    遠遠就聽到院子裏有人氣急敗壞的大罵，“清鸞，你有種就別跑！和我大戰三百回合！”
    東冥疑惑地看向守門仙。
    守門仙笑著解釋，“是名武上神，今日剛閉關結束，來找我們上神切磋，可技不如人……”
    話音未落，格夏就出現在東冥的視線中，從小路那邊走出來，她也看到了他，神色淡淡的，隻是腳步加快了幾分，來到身邊就牽住了他的手腕。
    東冥呼吸一滯，總感覺什麽都沒有變，好像還是在凡間那時，他們是夫妻。
    可明明什麽都變了。
    “先走再說。”
    格夏帶著東冥趕快離開了宮殿，名武上神在後麵不依不饒地追著，追了一會兒就發現看不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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