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骨子裏有令人心驚的暴戾和凶殘的那一麵，直麵最恐懼的東西，隻會勾出他最可怕的那一麵。
    “為什麽要殺我？！”
    “人類，去死吧！”
    “求求你……”
    人魔大戰的戰場上，無數血影在眼前重重閃現，他看到那些魔族士兵死之前一雙雙恐懼的眼睛，麻木寂靜的眼睛裏，最終倒映出的是自己的臉，冷漠得像是被抽取靈魂的傀儡，沒有任何同情和憐憫，仿佛，是從地獄中走出的羅刹。
    畫麵一轉，是他小時候父母死的那一幕，被魔族殘忍殺害，那魔族走之前留下的正是這樣的眼神。
    恍惚發現自己和那魔族似乎沒有什麽差別，都在做同樣的事，都站在自以為正確的立場上，手上沾著無辜之人的血。
    ……可自己又何其無辜？他不殺別人，最後死的隻會是自己，對敵人的心慈手軟，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兩道聲音在腦海中天人交戰，幾乎將他的靈魂撕碎。
    黑夜魔仍舊在鬼魅低語，試圖勾起他心底深處的恐懼和脆弱，一邊靠近，企圖給他致命一擊。
    卻見男子忽而抬頭，一雙赤紅的眼，冷白的麵容仿佛瓷器，直到豔紅的唇角緩緩勾起一絲細微的笑。
    黑夜魔一下怔在原地，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仿佛電流一般從腳底竄到全身，渾身血液凍結，瞳孔發顫。
    “都、去、死、吧。”
    少年輕輕念出一句，手中斬魔劍紅光大放，輕而易舉的刺進了黑夜魔的胸膛，他似是痛快，又仿佛抱著玩樂的心態，握著劍柄的手轉了一圈，劍刃在黑夜魔身體裏攪動，發出血肉破碎，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東冥殺紅了眼，就好像又回到了戰場，耳邊戰馬悲鳴，腳下血流成河，屍體如小山一般的堆在那兒，仍舊不斷有人攻擊他，他拿著劍揮，劍已經卷刃，身邊的人一茬一茬地倒下。
    他像是不知疲憊，血液不斷沸騰，腦海裏隻有一個聲音，“殺！殺！殺！”，像是要把除了自己所有的活物都殺絕才罷休。
    格夏趕到封印處的時候，黑夜魔的屍體已經碎成了渣，空氣裏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氣，男子仍舊揮刀亂砍，身上的黑衣，已經被血浸泡，從衣擺處往下滴。
    “東冥。”
    格夏握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的動作，來到他身邊，東冥猩紅的眼睛，冷漠地看著她，又似乎不是在看她，另一隻手執著的朝她攻擊而來。
    格夏三兩下將他製服，卻令他感覺更加暴躁，一口咬在她肩膀。
    格夏倒吸一口涼氣，看來一時半會想要把他喚醒並不容易，隻能把人先帶出這裏。
    從黑水出來的時候，東冥在她懷裏已經睡著了，濃密的睫毛輕闔著，和剛剛要打要殺的模樣比起來，簡直像個純潔無害的小天使。
    外麵天已經黑了，山洞裏燃燒著火，火星劈裏啪啦的向上飛舞，照亮一小塊空間。
    東冥悠悠轉醒，似乎還沒有完全從之前的狀態中中斷，感覺到周圍有活人的氣息，像小狼狗一樣的撲了過去，眼神滿是凶狠。
    隻是在雙手觸碰到一片軟膩的肌膚，才有些迷茫的停了下來，眨了眨眼睛。
    東冥撲在格夏後背，一隻手抓著她光潔的手臂，另一隻手壓著她另一個肩膀。
    格夏隨意坐在那，衣衫半褪，露出左邊的肩膀，那個清晰可見，血肉模糊的牙印，就這樣直衝衝的撞入東冥的視線中。
    格夏淡淡地垂著眼眸，聲音似乎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怎麽？還想再咬一口？”
    東冥張了張嘴，手一時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有點迷糊，她怎麽會在？發生了什麽？
    格夏捏住他一個手指，將他的爪子從自己的手臂上移開，手指戳著他的額頭，將他推開，拿起一個藥瓶，自顧自地上藥。
    藥水倒在傷口上冒出一陣黑煙。
    東冥立刻判斷出是魔氣，同時之前的記憶回籠。
    畫麵最後定格，自己狠狠咬她一口上麵。
    東冥摸了摸鼻尖，感到有些尷尬，努力想要維持平日清冷淡漠，波瀾不驚的樣子，但總歸還是有幾分拘束，“……抱歉。”
    東冥咬那一口並不嚴重，隻是當時他們在死水那的環境中，周圍又到處都是魔獸屍體，所以傷口沾染了一些魔氣。
    東冥又想起之前自己中招，在身體裏探查了一圈，並沒有發現魔氣，隻是神力被吞噬了些，顯得有些虛弱。
    魔氣應該是被她驅除掉了……
    於是東冥又說：“謝謝。”
    格夏處理好傷口，將衣服穿好，才慢悠悠的回頭，火光在她墨色的眼眸中透出明暗的光影，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沒有別的要說了？”
    東冥想起在天武宮發生的那一晚，薄唇微抿，臉色有點發白。
    他就是為了躲她，才匆匆離開的，沒想到她會找上來。
    東冥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思緒紛雜中，女子已經站起身。
    “時候不早了，回天界吧。”格夏向外走去，察覺到身後的人沒有動靜，又回過頭，“你總不能一輩子不回去。”
    東冥沉默了幾秒，站起身跟上她。
    東冥走在她身後，看著她的背影，一邊在想事情該如何解決應對。
    在人家新婚之夜，給人家戴綠帽子，東冥覺得怎麽想都沒辦法解決。
    他錯的徹底。
    可換句話說，她就沒錯嗎？
    東冥想著就覺得有些委屈，明明是她闖進天武宮的，而且明顯目的不純……雖說自己也沒經過誘惑，可不管怎麽說，她身為過錯人之一也應該表態吧。
    格夏並不知道身後的人在想什麽，隻是在回到天界時，身後的腳步聲突然消失。
    格夏疑惑地回過頭，男子揪著衣擺，有幾分泄氣地說道：“我們去給名武上神負荊請罪吧，不管怎麽說，都是我們的過錯，雖說隻是一場意外……可是、可是……”
    “意外？”格夏聽到這話一下就不高興了，挑了挑眉走回去，站在他麵前，“你覺得是一場意外？”
    東冥抬頭看她一眼，抿了抿唇，不知為何，從 她身上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壓迫感和危險，令他喘息都變得緊張起來。
    “……那，不然呢？”
    格夏眼神微微壓低，模樣看上去愈發清冷，“如果你隻想把這當成一次意外，那要讓你失望了，因為這樣的事，肯定不會發生一次。”
    東冥錯愕，“嗯？”
    “意思就是，我們會經常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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