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夏目光將小孩身上掃了一遍，胳膊繞過他的後背，修長的手指輕輕托住他的手肘，另一隻手抱起他的腿彎，將瘦弱的孩子攏入懷中。
    地上散落著一些石子，那些孩子坐在地上捂著身體不同的部位痛苦呻吟，想必剛剛是被那些石頭擊中了。
    ‘小爺’反應過來，爬起來，“喂！你是什麽人？少多管閑事！”
    格夏淡淡地掃他一眼，他像是被掐住了喉嚨，頓時一哽。
    這些孩子最大的也就十二三歲，麵對大人還是發怵的，於是也不敢再吭聲。
    格夏將林小虎抱起來，向外走去。
    幾個小孩盯著他的背影，又麵麵相覷。
    “我怎麽覺得，他看著有些熟悉，是不是雲海私塾的那個老師？”
    “那個走狗？！”
    ‘小爺’聲音一下拔高，接著格夏就感覺有什麽東西砸在了自己後背，低頭看是一顆石子，小孩的力氣能有多大？她幾乎沒有感覺到。
    回過頭，昏暗的光線，將她嚴肅的眉眼顯得愈發陰沉沉的。
    他小心髒一抖，但還是故作鎮定，“你這個漢奸走狗！我娘說了，你這種人死後下地獄，是要下油鍋，割舌頭，經曆一百零八種酷刑的！”
    格夏原本沒準備跟幾個小孩計較，但怎麽想都覺得心裏不太舒服，沒再搭理他們，走出死胡同，隻是在她離開之後，整個死胡同像是被什麽黑霧籠罩。
    天色逐漸變暗，死胡同裏隱隱傳出孩子們的哭聲。
    “怎麽走不出去？天黑了，我要回家吃飯嗚嗚嗚……”
    “回去我媽肯定打我。”
    “我們不會是撞鬼了吧？”
    “……”
    …
    格夏在天黑之前，抱著林小虎回到私塾。
    “老師。”
    “老師，你怎麽才回來……”
    格夏轉眼就被孩子們團團圍住，淡淡地望著他們，“吃飯的點，都圍在這裏做什麽？”
    刻意壓低的聲音，總是給人一種嚴肅而壓迫的感覺，然而這些孩子都知道她麵冷心熱，也早就習慣了，半點不害怕的。
    “等老師回來，他是誰？”
    孩子們好奇的目光落在林小虎身上。
    待在她懷中始終乖巧，閉眼裝睡的小孩，聽到同齡孩子稚嫩的聲音，他有些好奇地睜開眼睛，探頭往外望去，然而隻看到了一群孩子黑乎乎的頭頂，就被格夏抱著進臥室了。
    “都去吃飯，別堵在這兒。”
    門關上後，外麵的小孩們都乖乖去吃飯了。
    格夏將小孩放在自己床上，小孩很乖，睜著一雙黑溜溜的圓眼仁看她，格夏也在看他。
    對視了幾秒，格夏忍不住在他的腦袋上摸了摸，他不知道多久沒洗頭了，頭發如幹草，實在沒什麽手感，於是又放下。
    “這就跟我走了，不怕給你賣了？”
    林小虎搖搖頭，聲音軟軟，“你是誰？”
    格夏想起之前人家讓他學狗叫，他就學狗叫，實誠得過分，性格天真到單蠢，所以才不知道怕吧。
    “你是誰？”
    “我叫林小虎。”少年稚嫩的孩童音，再配上一本正經的乖巧表情，愈發討人喜歡。
    “幾歲了？”
    “八歲。”
    話音剛落下，就從小孩肚子裏傳出一陣咕嚕嚕的聲音，格夏不再多話，站起身說：“我是這家私塾的院長，名叫顏景，你可以跟著他們叫我老師。”
    “我去給你拿吃的，你乖乖坐著別動。”
    格夏去了旁邊大堂，孩子們乖乖坐在那吃飯，有饅頭，有菜肉，格夏看到這些食物，突然想起林小虎下巴受的傷，而且一定傷得不輕，估計說話都是疼的。
    可剛剛那小孩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
    格夏若有所思，隻端了一碗粥回去，林小虎餓極了，三兩口就喝了個幹淨，看著碗底，舔了舔嘴，意猶未盡的樣子。
    “餓久了不適合一下吃太多，一會兒洗完澡再吃。”
    林小虎乖乖點頭。
    格夏忍不住抬著他的下巴，無奈，“不疼嗎？”
    林小虎眸光一閃，支支吾吾，“……不是很疼，過幾天就自己好了，我很結實的。”
    他故作開朗地笑了笑，黑黑的眼睛彎成一道月牙，像個奶貓。
    格夏還是看到了他眼裏的忐忑，也立刻就明白了，他這番乖巧，也隻不過是害怕再度被拋棄，淪落到之前食不果腹，被人拳打腳踢的日子。
    格夏沒說什麽，去燒水進來，給他洗澡，脫掉衣服，小孩皮膚黢黑，顯然不是他本來的膚色，而是長時間不洗澡所致，瘦瘦巴巴的，能夠看到肋骨。
    格夏忍不住皺眉，看上去就愈發嚴肅，林小虎一邊小心翼翼地往水裏跳，一邊觀看她的表情，頓時無措起來，眼裏的忐忑不安，讓人看一眼就覺得心酸。
    格夏一點一點將他身上的泥汙擦拭幹淨，桶裏的水很快變成黑的，換了兩次水，才把他洗幹淨。
    格夏拿著毛巾裹住他的身體，將人從水裏抱出來，擦幹他身上的水，再將毛巾扔到一邊，解開外麵的衣服將他瘦小的身子摟住。
    他皮膚帶著孩童獨有的細膩軟嫩，觸感有些奇妙，格夏之前沒怎麽接觸過小孩，心裏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溫暖的、軟糯的人類幼崽。
    林小虎圓乎乎的腦袋，乖巧地趴在她頸窩，輕輕打了個哈欠，格夏手在他腦袋上摸了摸，“睡吧。”
    格夏將他塞進自己的被子裏，林小虎困倦得睜不開眼，努力最後看了她一眼，確定她眼裏沒有任何厭煩的情緒，隻有一片溫和柔軟，才安心地閉上眼睛。
    最近天氣有所轉涼，但還沒有入冬，格夏早早就將壁爐燒起來，等房間熱了，才輕輕掀開他的被子，為他上藥。
    林小虎身上有很多淤青和已經結痂的傷痕，好在都是輕傷，最重的就是下巴那處了，如今已經有了一大塊觸目驚心的淤紫。
    次日清晨，林小虎在一陣孩童的歡聲笑語和鳥兒清脆的鳴叫中緩緩蘇醒，光溜溜的身體置身在柔軟的被窩中，帶著溫暖的馨香，一切美好得像夢一樣。
    林小虎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床邊放著一套衣服，顯然是為他準備的，林小虎穿上之後發現剛巧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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