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夏一直到晚上才回去，林小虎看上去有些沉默，自己洗完澡爬到床上就睡了。
    格夏知道發生了什麽。
    直到響起林小虎的鼾聲，顧意蘊都還在內間，裏麵傳出一道水聲，應該是顧意蘊從浴桶裏出來了，但不知道為什麽，一直沒見他出來。
    格夏走到門外，“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裏麵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顧意蘊的聲音聽不出異樣，“沒……我現在出去。”
    顧意蘊雖然這樣回答，可半天沒見他出來，格夏直接推開門進去。
    內室裏熱氣氤氳，模糊一片，顧意蘊隻穿著褲子，褲腿撩到大腿處，兩條腿上是新傷加舊傷，格夏一眼看到他的後背，有一大塊淤青，顏色很重，明顯是今天新多出來的。
    格夏知道兩個小孩兒訓練辛苦，下手更是認真，但也沒想到林小虎這次這麽沒輕重。
    格夏進來的時候，顧意蘊正在努力給後背抹藥，急得滿頭大汗，也還差點距離才能夠到。
    聽到推門聲，顧意蘊驟然一慌，下意識拉過旁邊的衣服要穿，耳尖微紅，“老師……”
    格夏走過去，手指搭在他肩膀上，語氣無意識地透著一絲嚴肅，“別動，不上藥了嗎？”
    格夏幫他上完藥，看著他穿衣服。
    顧意蘊磨磨唧唧，看她一眼又一眼，欲言又止，但最後直到穿好衣服都沒有開口，然後將是放棄了一般，歎了聲氣。
    顧意蘊低頭望著地麵，“老師，我穿好了……”
    接著，頭頂傳來一道輕微的力道，給人一種溫柔的感覺。
    “我知道，你今天贏了小虎，意蘊很棒。”
    顧意蘊緩緩抬起頭，烏黑的眼眸仿佛逐漸有繁星散落進去，一點點亮了起來，嘴角忍不住微微翹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弧度，最後故作鎮定地說，
    “沒什麽，我本來就不比林小虎差。”
    林小虎自從跟在格夏身邊之後，就一直順風順水，再加上確實有天賦，但這種順利對他來說並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即便他是這個位麵的男主，以後依舊會遇到數不清的坎坷和難關。
    如今有顧意蘊這樣與他難分伯仲的天賦型強者和他競爭，對他來說是很好的曆練的機會。
    林小虎最近明顯認真了不少，看上去也好像更成熟了一點，他隻是有點疑惑，顧意蘊不知道在發什麽瘋，自從上次贏過他一次之後，就像打了雞血似的，充滿了鬥誌。
    切，不就贏了他一次嗎？
    他下次一定會贏回來！
    兩人的競爭愈發激烈化，暗地裏的爭鋒吃醋也擺在了明麵上，他們最喜歡的就是在訓練中拿下勝利，然後當著敗者的麵得到格夏的誇獎。
    顧意蘊又一次贏下比賽，意氣風發，飽含期待的目光看向格夏，才發現剛剛她坐著的位置已經空無一人。
    頓時心頭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冷水。
    守在他們旁邊的變成了杜華清。
    杜華清摸了摸下巴，“你們看到杜老師我，好像很失望？”
    顧意蘊笑笑，“沒有。”
    林小虎就直接多了，皺著眉頭，“我爹呢？又去找楚醫生了？”
    杜華清：“是啊，我看顏老師很喜歡和楚醫生下棋，兩人一坐就是一下午。”
    林小虎：……
    顧意蘊：……
    剛開始他們沒覺得有什麽，可是最近心裏越來越有種奇怪的感覺，總之就是有點不舒服。
    林小虎氣呼呼的，“爹爹怎麽總往那跑？”
    杜華清卻有些不讚同，“小虎，你也太黏人了，你爹是個大活人，先不說有自己的生活，日後早晚也會娶妻生子，到時候你還這樣可不行。”
    林小虎一下怔住了，他從來沒有設想過這些東西，杜華清的話對他來說是一個驚人的打擊。
    林小虎原地沉默了一會，不知道在想什麽，然後直接拋下顧意蘊走了，“今天不訓練了，我找我爹去。”
    平時最恪守規矩的顧意蘊，這次卻並沒有說什麽，反而對錯愕的杜華清說，“小虎不知道怎麽了，我去看著他點。”
    然後也一溜煙的跟了過去。
    兩人來到隔壁，格夏和楚敬坐在棋盤前，依舊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
    不得不承認，他們看上去有點般配。
    林小虎一臉不開心，“爹。”
    格夏：“你怎麽來了？”
    “今天不想訓練了，我想出去玩……”
    格夏想了想，確實很久沒有帶林小虎出去了，她輕飄飄地拿起一顆棋子落在棋盤上，殺得楚敬措手不及。
    楚敬反應過來之後，棋盤上的局勢，自己已然輸了，一時間錯愕不已。
    格夏站起身，剛好顧意蘊也從外麵進來。
    “我今天帶兩個小家夥出去玩會兒，你去嗎？”
    楚敬在外麵坐了許久，臉色微微泛白，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兩個小家夥看著他的眼神毫不掩飾的敵意，怪好笑的。
    他唇畔帶著一絲清淺的笑意，“我就不去了…咳咳……你們好好玩。”
    格夏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一手牽著一個小孩離開了。
    林小虎心思根本不在玩上，那些往常他最喜歡的糖葫蘆和小玩意兒，如今都好像沒有了吸引力，最後忍不住，憂心忡忡地問：“爹爹以後娶妻生子，是不是就不要小虎了？”
    格夏頓了頓，“從哪聽到的這些話？”
    林小虎沉浸在自己的憂慮中，倍感失落與委屈，眼圈一點點紅了，“我不是爹爹的親生孩子，以後爹爹有了自己的小孩，我就一定不是爹爹自己喜歡的孩子了。”
    格夏摸了摸他的頭，“爹爹不會娶妻。”
    林小虎愣住，“真的？”
    顧意蘊也看向她。
    格夏點頭，最後又問他是從哪聽到的這些話。
    林小虎心放回肚子裏，臉上是開朗的笑顏，“因為爹爹和楚醫生走得很近……”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好笑的事兒，咯咯笑出聲，“我也真是傻了，楚醫生是男生，怎麽可能會和爹爹在一起？”
    格夏沒說話。
    顧意蘊走在格夏旁邊，微微攥緊她的手指，眼裏閃過一絲暗色。
    林小虎不知道，他卻知道。
    她分明是個女生，平心而論，楚敬各方麵的條件，都足以令一個女人心動，都覺得楚敬不可能，可楚敬卻是那個最大的可能。
    不管是身份外貌，品德性情，亦或是……年紀……
    他都是最大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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