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良偷偷吞了一下口水，拔出腰間配劍，劍鋒直指蒼穹。
    接下來他要說最後的誓詞。
    ‘今日祭天立誓，若有負萬民，願受天譴！’
    “今……”
    宋良剛開了個頭。
    就見原本澄澈的碧空，突然翻湧墨色雲濤。
    祭壇四周的青銅鼎無風自動，鼎中未燃盡的香灰騰空而起，在半空盤旋成猙獰的漩渦。
    司裏太監捧著的玉冊突然崩裂，黃陵祭文化作碎片，被狂風卷著抽打在群臣臉上。
    宋良臉色突然大變，慘白如紙。
    若不是尤伶伶在旁邊用眼神威脅，他早就腿軟坐在地上了。
    這、這是怎麽回事？！
    宋良天不怕地不怕，因為他自知自己所使用的秘法改換容貌的事情，不會被任何人拆穿。
    可如果那個人是老天爺呢？
    他硬著頭皮繼續讀，“若有負萬民……”
    “哢嚓——”
    話音未落，一道碗口粗的閃電劈開雲層，怦然擊中祭壇東南角的望燈柱。
    柏木瞬間燃起衝天烈焰，爆裂的火星如流星墜落。
    瞬間暴雨如注！
    大臣們顫抖著躲在一旁，蟒袍下擺早已浸透泥水，白發蒼蒼的禮部尚書癱坐在地，渾濁的眼睛死死盯住焦黑的望燈柱，嘴裏喃喃念叨著，“天罰降世！”
    禁軍們握刀的手止不住地發顫。
    宋良將在原地。龍袍被狂風吹得獵獵作響，雨水順著冕旒的玉珠連成銀線，糊住了他驚恐的雙眼。
    他張了張嘴，想喝令群臣鎮定，喉間卻隻發出沙啞的氣音。
    天壇徹底陷入混亂。
    “偽君妄稱天命，褻瀆祖宗！”
    就在這時，一道清越的嗓音響起。
    眾人回頭。
    一道雪白的身影撲入眾人眼簾，廣袖翻飛間似有月華流淌，明明置身修羅場般的混亂，卻恍若寒夜懸於危樓的孤月，清冷而奪目。
    恰似雲破月來，在昏亂天地間投下一抹驚心動魄的清輝。
    那張和他們麵前新帝如出一轍的臉。
    讓文武百官大驚。
    與此同時，他們也像是早就預感到了什麽，眼中迸發出狂喜。
    “太、太子殿下？！”
    “怎麽會有兩個太子殿下？！”
    剛剛被掌嘴三十板的太子太傅，突然踉蹌著朝他撲過去，蒼老的聲音聲如洪鍾，“周和宜！”
    周和宜看得滿眼心疼，攙扶住他的手肘，“老師。”
    太子太傅老淚縱橫。
    他知道，這才是他的學生！
    他絕不會認錯！
    宋良從地上爬起來，難以置信地看著周和宜。
    可事已至此，他知道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即便周和宜沒有再次出現。
    光是他沒有過了祭天這一關，就無法登基。
    可恨，難道世界上真的有神嗎？
    明明隻差最後一步，他就能坐到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
    “周和宜！你憑什麽？”宋良猩紅的眼眶裏翻湧著滾滾的嫉恨。
    像是老天都在偏幫他。
    他出生便是天之驕子，坐擁一切，更是陛下心中唯一的儲君人選，明明生在皇族，卻不用經曆那些勾心鬥角。
    他一出生就得到了世間所有的偏愛。
    到底憑什麽？！
    周和宜冷淡地看著他。
    宋良那邊的人自覺站在他身邊保護著他。
    周和宜薄唇輕啟，漂亮的眉眼一片冷然，“天譴已至，還不認罪？”
    宋良身邊那些人都有些不安。
    宋良更是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陰暗的眼眸中卻閃過一抹決絕。
    他狂笑出聲，眼神狠戾，“你真以為，你能贏我？”
    身上龍袍破碎，他忽然抽出旁邊侍衛腰間的劍，眼裏泛著詭異的幽藍。
    隨後便猛地衝向周和宜。
    “一起下地獄吧！”
    周和宜出現後，文武百官包括禁軍統領他們迅速摸清了形勢。
    誰是真正的太子，還不明了嗎？
    禁軍統領保護著周和宜，準備帶他撤退。
    周和宜手中多出一把軟劍，劍柄銀色暗紋在晦暗的天光下泛著一抹幽光，“你退下。”
    禁軍統領微微一頓，便聽話地退下了。
    太子殿下文武雙全，不用怕他打不過。
    但知情之人卻不這麽想。
    角落裏站著幾道筆直的人影，和這混亂的場麵仿佛不在一個圖層。
    水秋華蹙著眉有些擔憂，“周公子從站起來到現在才修煉一個多月，他怎麽可能勝得過宋良，我們要不要幫……”
    “不需要。”格夏長身玉立，目光落在那白衣少年身上，沒有移開半分。
    “有些事情隻能他自己解決，誰都幫不了他。”
    周和宜眼眸仿若燃燒著幽冥業火，恨意凝成實質的鋒芒，死死盯住宋良。
    仿佛要將積攢半載的怨懟，都化作能絞碎血肉的鋼刃。
    “噗呲——”
    宋良一劍刺中周和宜的胳膊。
    嘴角勾著詭譎的冷笑，“周和宜，我真恨沒能早日一劍殺了你！不過，今日也不晚……”
    天壇上一片猩紅。
    周和宜握著軟劍的手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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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麵的宋良，手中的彎刀泛著幽幽藍光，上麵被他抹了劇毒，是先前尤伶伶給他的。
    “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宋良話音未落，身影已如鬼魅般再次欺近。
    彎刀劃出半輪殘月，帶起的勁風在地上犁出半尺深的溝壑。
    周和宜連忙旋身錯步，軟劍橫擋豎劈。
    金鐵交鳴之聲震得四周之人耳膜生疼。
    不到片刻，周和宜便感覺渾身酸軟，肌膚如灼。
    而宋良突然棄刀，雙掌拍出。
    周和宜薄唇微抿，猛的揮劍砍向對方手腕。
    宋良不避不讓，反而變掌為爪，直取他咽喉。
    水秋華心髒一下懸到了嗓子眼。
    旁邊看戲的蘇星辰眯起了眼睛。
    榮三和榮慶更是臉色緊繃著，連大氣都不敢喘。
    “小姐，我們還是趕快去幫幫周……”
    “殿下！”
    太子太傅，禁軍統領，那些站在周和宜身旁的大臣更是毫不猶豫地衝向他。
    “護駕！護駕！”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
    周和宜一個旋身，沒有拿劍的另一隻手，雙指如電，點向宋良身體穴位。
    隻見就這一個動作，宋良悶哼一聲倒飛出去，嘴角溢出鮮血。
    宋良砸落在地，臉色慘白，周身縈繞著一股死氣。
    他撐起身子，陰沉沉地看著周和宜。
    “你以為，這就完了嗎？”
    他嘴角露出詭異的一笑，從懷中掏出一把銀針，挾著破空之聲射來。
    周和宜早就防著他，銀針擦著耳畔飛過，釘入身後石柱。
    瞬間腐蝕出縷縷白煙。
    他手握軟劍，身若流雲，襲向宋良，劍勢如雷霆萬鈞奔湧而出，劍氣縱橫間，宋良無力躲藏，終於露出破綻。
    周和宜一劍封喉。
    溫熱的鮮血濺上他蒼白的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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