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無鋒將蘇月安置在偏院時，夜色已漫過天機閣飛簷。
    他替她掖了掖被角，目光掃過她發間那縷正在褪去的銀白——三日前那道貫穿天靈的幽冥毒針，若不是她血脈覺醒時溢出的藥香逼退了毒霧，此刻他懷裏躺著的怕已是具冰屍。
    "無鋒哥..."蘇月忽然攥住他手腕，指尖涼得像浸過寒潭。
    她眼尾還凝著未褪盡的金芒，那是上古藥師血脈覺醒的餘韻，"別去禁地。"
    林無鋒心口一緊。
    她總說自己能聞見人心的味道，此刻他袖中青銅令牌還帶著體溫，上麵"輪回鏡主，血祭重生"的刻痕硌得他生疼。"我隻是去取本藥典。"他俯身在她額角落下輕吻，"等我回來，給你熬參湯。"
    蘇月的手指慢慢鬆開。
    林無鋒轉身時，聽見她極輕的歎息，混著夜風鑽進耳底："血祭...不是那麽簡單的。"
    月上中天時，林無鋒蹲在天機閣後牆的老槐樹上。
    他望著禁地方向，喉結動了動——往常這個時辰，禁地外隻有兩個守夜弟子，此刻卻多了七具傀儡。
    青衫客的傀儡術他見識過，那些用玄鐵和活屍煉製的東西，連天師境修士的氣息都能捕捉。
    "果然被察覺了。"林無鋒摸出懷裏的影遁符，符紙邊緣泛著幽藍磷光，那是他前日在萬毒窟簽到的獎勵。
    係統提示說這符需以自身靈力為引，隱匿時若靈力枯竭，輕則暴露，重則被陰影反噬成癡傻。
    他咬開指尖，血珠滴在符紙中央。
    符紙瞬間化作青煙鑽入眉心，涼意順著經脈蔓延，周圍景物突然變得模糊——不是看不見，而是所有活物的視線都會自動略過他。
    林無鋒試著揮了揮手，對麵巡夜弟子的燈籠晃了晃，竟真沒往這邊看。
    他貼著牆根移動，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禁地入口的青銅門泛著冷光，門兩側各立著三具傀儡，猩紅眼珠在夜色裏像兩盞鬼火。
    林無鋒屏息靠近，忽然聽見"哢嗒"一聲——最左邊的傀儡緩緩轉頭，猩紅眼珠直勾勾盯著他藏身的陰影！
    冷汗順著脊背滑進衣領。
    林無鋒想起青衫客曾說過，他的傀儡眼能視物十丈，連蚊蟲振翅的氣流都能捕捉。
    他盯著那傀儡逐漸抬起的手臂，掌心悄悄凝聚起一道冰刃——若被發現，隻能硬闖了。
    "叮——"
    一聲細微的金鐵相擊從傀儡後方傳來。
    林無鋒瞳孔驟縮，那是他故意碰落的半塊碎玉！
    傀儡的頭轉向碎玉方向，機械關節發出刺耳摩擦聲。
    林無鋒趁機貼緊門扉，指尖按在門環上——門環突然發燙，燙得他幾乎要叫出聲！
    "禁地名曰"天機"，自然不是誰都能進的。"
    熟悉的沙啞嗓音從頭頂傳來。
    林無鋒抬頭，正看見青衫客立在屋簷上，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恰好籠罩住林無鋒藏身的陰影。
    傀儡眼的紅光驟然暴漲，七具傀儡同時舉起武器，玄鐵長矛的尖端泛著淬毒的幽綠。
    林無鋒心跳到了喉嚨口。
    他能感覺到影遁符的靈力正在流逝，額角沁出的冷汗裏都帶著血絲——這是靈力透支的征兆。
    青衫客的目光掃過他的位置，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小友，你當...這世上真有能瞞過天機閣執法堂的隱匿術？"
    說時遲那時快，林無鋒突然咬破舌尖，腥甜血氣湧入口中。
    他猛地撞向青銅門，影遁符的靈力在最後一刻爆發，竟將他整個人融入門紋裏！
    青衫客的瞳孔收縮成針尖，他揮袖要召傀儡，卻見青銅門"轟"地洞開，林無鋒的身影已消失在門內。
    "追！"青衫客躍下屋簷，玄鐵傀儡緊隨其後。
    但等他們衝到門前，卻見門內湧出一團黑霧，黑霧裏傳來林無鋒略帶戲謔的聲音："青衫堂主，您說這世上沒有能瞞過執法堂的隱匿術...可您看，這扇門不就沒攔住我麽？"
    黑霧散得極快。
    青衫客望著空無一人的禁地入口，突然注意到門楣上刻著的"天機"二字——其中"機"字的最後一筆，正泛著與影遁符相同的幽藍磷光。
    林無鋒踉蹌著扶住石壁。
    禁地內的空氣裏飄著腐葉與血鏽混合的氣味，石壁上布滿暗紅色紋路，像凝固的血脈。
    他摸出懷中的青銅令牌，令牌突然發燙，竟與石壁上的紋路產生共鳴——那些暗紅紋路開始流動，在他麵前組成一幅星圖。
    "輪回...鏡主..."林無鋒喃喃自語，指尖輕輕觸碰星圖中央的亮點。
    亮點突然炸開，無數記憶碎片湧入腦海：血祭的祭壇，被剝去麵皮的修士，還有一麵青銅鏡，鏡中映出的不是他的臉，而是天機閣主的！
    "啪嗒。"
    極輕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林無鋒猛地轉身，手中冰刃凝結成型。
    可除了石壁上流動的血紋，什麽都沒有。
    他屏息細聽，那腳步聲又響了，像是有人穿著繡鞋，踩著青石板，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誰？"林無鋒低喝。
    回應他的，是一聲極輕的歎息，混著若有若無的藥香——那是蘇月常用的安息香。
    可蘇月此刻應該在偏院，她怎麽會...
    "無鋒哥。"
    熟悉的嗓音從背後響起。
    林無鋒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緩緩回頭，看見蘇月站在血紋星圖前，發間那縷銀白徹底變成了墨黑，而她的眼睛裏，映著的不是他，而是那麵青銅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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