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無鋒踩著滿地碎石往禁地深處走時，靴底傳來的震動越來越清晰。
    那是大地在顫抖。
    鎖魂井方向的黑霧已不再是一縷，而是化作翻滾的墨雲，順著裂開的地縫如活物般遊竄，所過之處青草焦枯，岩石崩碎。
    他能聽見井中傳來類似鐵鏈摩擦的聲響，混著低啞的嘶吼，像極了被鎮壓千年的怨魂在啃噬封印。
    "係統，檢測到異常能量波動。"他捏緊腰間的傀儡斬，刀柄上雕刻的吞雲獸紋路在掌心發燙。
    這柄由他用十具傀儡核心祭煉的靈劍，此刻正發出嗡鳴，與識海中的輪回係統產生共鳴。
    係統提示音幾乎同時響起：【檢測到禁地方向存在未知能量體，等級評估：天師境巔峰波動異常，可能存在壓製）。建議宿主保持距離，優先確認敵方特性。】
    "巔峰天師？"林無鋒腳步微頓。
    他如今不過宗師境九重巔峰，距離天師境還差臨門一腳，按理說不該硬接這種層次的對手——可鎖魂井裏的東西若真衝出來，整個天機閣都得陪葬。
    他摸了摸懷中蘇月送的星圖帕子，那方繡著北鬥七星的素絹還帶著藥香。
    前日蘇月替他縫補道袍時說"近日天相有變"，現在想來，她怕是早察覺到了什麽。
    "林無鋒！"
    突然有破風聲從頭頂掠過。
    林無鋒本能旋身，傀儡斬橫在胸前，卻見一道青芒擦著他耳畔釘進身後石壁——是支淬了毒的透骨釘，尾端綴著幽冥教特有的鬼麵紋。
    他抬頭望去，不遠處的崖壁上，玉璣子正扶著石壁喘氣，腰間掛著的天機閣弟子令牌在黑霧中泛著冷光。
    那人身形本就清瘦，此刻因偷襲被躲而顯得更單薄，可眼底的陰毒卻像淬了毒的蛇信："你以為自己能活到成為閣主親傳？今日這禁地，就是你的埋骨處！"
    林無鋒瞳孔微縮。
    他早懷疑天機閣有內鬼，卻沒想到是玉璣子——這人身為閣主親傳，表麵上總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連前日試煉時都替他說了兩句公道話。
    "幽冥教給了你什麽？"他聲音沉得像壓了塊鐵。
    玉璣子卻不答，指尖快速結印。
    林無鋒的輪回天眼瞬間開啟，隻見對方周身泛起幽藍鬼火，原本宗師境七重的氣息竟暴漲到九重！
    那些鬼火裏還裹著細碎的魂光，分明是用活人魂魄祭煉的邪術。
    "你吞了十名外門弟子的魂魄？"林無鋒皺眉。
    他在係統商城兌換過《萬魂鑒》，對這種邪術再熟悉不過。
    玉璣子為了提升實力，竟對同門下此狠手，當真是瘋了。
    "少廢話！"玉璣子厲喝一聲，掌心鬼火凝成骨矛，"受死吧——"
    話音未落，林無鋒已動了。
    他腳尖點地，身影如鬼魅般閃到玉璣子身側，傀儡斬劃出半道銀月。
    那柄劍本就專克傀儡與邪物，此刻觸到鬼火竟爆出刺目白光，玉璣子的骨矛瞬間崩碎，左腕也被劍氣劃開三寸長的口子，鮮血混著黑血噴湧而出。
    "怎麽可能！"玉璣子踉蹌後退，腕骨處的鬼火被劍氣灼燒，疼得他額頭青筋暴起，"我明明...明明用了隱身符..."
    "隱身符？"林無鋒冷笑，"你身上的魂毒味比黑市的老鴇還重，當我輪回天眼是擺設？"
    他話音剛落，身後突然傳來劇烈震動。
    林無鋒猛回頭，隻見鎖魂井的黑霧已匯聚成一道數十丈高的巨柱，柱中隱約可見青麵獠牙的虛影，正張開血盆大口朝他吞來！
    "小心！"
    熟悉的女聲穿透黑霧。
    林無鋒側頭，正看見蘇月提著藥鋤從另一側跑來，發間的青玉簪子閃著幽光——那是她用上古藥經殘頁裏的方法，以千年寒玉溫養的法器，能鎮百邪。
    "退開！"林無鋒反手將蘇月推向一旁，傀儡斬橫在胸前。
    巨口噴來的黑霧裹著腐臭的腥氣，他剛吸入半口便覺喉頭腥甜，識海中的係統核心瘋狂震動，竟主動幫他煉化了毒素。
    【檢測到負麵狀態：蝕魂毒霧等級：天師境）。係統啟動被動淨化，當前淨化進度：30。】
    林無鋒趁機看清黑霧的結構——那些看似混亂的霧氣裏，竟藏著某種古老的陣紋，每一次翻湧都在重構殺局。
    他念頭電轉，突然想起前日在藏經閣翻到的《上古封禁錄》："鎖魂井鎮壓的是幽冥教初代教主！這些霧氣，是他用魂血養了千年的"蝕骨瘴"！"
    "那又如何？"玉璣子捂著傷口爬起來，眼中閃過狂喜，"這瘴氣能腐蝕修士靈識，等你被迷了心智，我再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林無鋒沒理他。
    他運轉輪回訣，天眼將蝕骨瘴的流動軌跡看得一清二楚——那些霧氣每三次螺旋上升後，必然會在左上方留出半尺空隙。
    他握緊傀儡斬，在霧氣第三次翻湧時突然躍起，劍尖直指黑霧核心。
    "破！"
    傀儡斬爆發出刺目銀光。
    這柄劍本就融合了十具天師境傀儡的核心，此刻在係統加持下，竟揮出了天師境才有的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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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霧被撕開一道缺口，露出裏麵纏繞著鎖鏈的青黑骨架——那骨架上還插著七根鏽跡斑斑的青銅釘，正是鎮壓幽冥教主的"七星鎖魂釘"！
    "原來釘鬆動了。"林無鋒瞬間明白。
    難怪鎖魂井會異動，怕是有人暗中拔了釘子。
    他目光掃過玉璣子腰間——那家夥的儲物袋上，正掛著半枚青銅釘，釘身還沾著暗紅血跡。
    "是你！"蘇月也看見了，藥鋤往地上一杵，地麵立刻開出大片冰花，凍住了玉璣子的雙腳，"你拔了鎖魂釘！"
    玉璣子臉色驟變，剛要掙紮，林無鋒的劍氣已到眼前。
    他慌忙祭出一麵黑幡抵擋，卻聽"哢嚓"一聲，黑幡被斬成兩截，劍氣餘勢不減，在他胸口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林無鋒！你敢殺我？"玉璣子癱坐在冰裏，冷汗浸透後背，"我師父是...是..."
    "是幽冥教的人？"林無鋒一腳踩住他的手腕，"你當我查不出天機閣近年失蹤的三十七條人命？那些外門弟子，都被你煉成了養魂幡的材料吧？"
    玉璣子瞳孔劇震，剛要開口，鎖魂井方向突然傳來轟鳴。
    林無鋒回頭，隻見黑霧巨柱突然收縮，化作無數利箭朝他射來！
    那些箭簇上的魂光比之前更盛，竟隱隱透出天師境的威壓。
    "小心！"蘇月撲過來，藥鋤在兩人身前結出冰盾。
    可冰盾剛觸到箭簇便"哢哢"裂開，蘇月一口血噴在冰麵上，整個人踉蹌著栽進林無鋒懷裏。
    "月兒！"林無鋒隻覺心髒被攥緊。
    他抱著蘇月旋身，傀儡斬舞成銀盾，將大部分箭簇擋下，可仍有三支擦著他的肩膀刺入後背。
    蝕骨瘴順著傷口鑽進來，他隻覺靈脈如被火烤，係統核心的震動幾乎要撕裂識海。
    【警告：宿主靈力消耗過度！當前剩餘靈力：15。強行使用輪回天眼將導致修為倒退！】
    林無鋒咬碎舌尖，血腥氣湧入口中。
    他不顧係統警告，天眼開到最大，終於看清那些箭簇的軌跡——它們竟在模仿北鬥七星的方位！
    "七星鎖魂釘！"他突然想起《上古封禁錄》裏的記載，"釘在七處大穴鎮壓魂魄，箭簇軌跡對應釘位，破陣要逆著星圖走！"
    他抱著蘇月，腳步突然變得虛浮，看似踉蹌實則精準地避開所有箭簇。
    那些箭簇擦著他的衣角釘進石壁，每支都在石麵上留下碗口大的坑。
    "原來如此！"林無鋒他運轉輪回訣，將剩餘靈力全部注入傀儡斬，劍尖點地畫出逆北鬥陣紋，"給我破！"
    劍氣順著陣紋炸開，黑霧箭簇瞬間崩潰。
    可就在他以為得手時，鎖魂井中突然傳來一聲怒吼，黑霧巨柱再次凝聚，這次竟具象成一個青麵鬼首，血盆大口中吐出一道漆黑光束，直取林無鋒心口！
    林無鋒想躲，卻發現雙腿像灌了鉛——剛才的激烈戰鬥早已抽空了他的靈力，連係統都因過度使用而陷入冷卻。
    他隻能咬著牙，將蘇月護在身後，傀儡斬橫在胸前。
    "轟——"
    光束擊中劍身的瞬間，林無鋒隻覺胸口像被巨錘砸中。
    他吐著血倒飛出去，撞在石壁上又滑落在地，手中的傀儡斬"當啷"墜地，劍身上布滿蛛網般的裂紋。
    蘇月掙紮著爬過來，握住他的手："無鋒！你怎麽樣？"
    林無鋒咳嗽著搖頭，目光卻死死盯著鎖魂井方向。
    那鬼首的光束雖被擋住，可他能感覺到，對方的氣息不僅沒弱，反而更盛了——顯然剛才的攻擊隻是試探。
    更糟糕的是，他體內的靈力徹底亂了。
    靈脈裏像有千萬條火蛇在撕咬，係統核心的震動頻率越來越快，甚至隱隱傳來破碎的聲響。
    他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每跳一下，喉嚨裏的血腥味就重一分。
    玉璣子趁機爬起來，撿起地上的青銅釘狂笑："林無鋒，你以為能擋住教主？等教主脫困，整個天機閣都得給他當血食！你...咳咳..."
    他話沒說完，蘇月的藥鋤已刺穿他的大腿。
    她望著林無鋒慘白的臉，指尖掐出了血："無鋒，我這裏有顆續脈丹，你快服下..."
    "來不及了。"林無鋒按住她的手，目光掃過遠處的鬼首。
    那東西正緩緩逼近，每走一步，地麵就裂開更大的縫隙，"月兒，你先退..."
    "我不退！"蘇月眼淚掉在他手背上，"要走一起走！"
    林無鋒張了張嘴，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他能感覺到，體內的靈力紊亂正在加劇，連係統都無法壓製。
    識海中傳來"哢嚓"一聲輕響，像是某種屏障破碎了——那是他用十年時間好不容易穩固的境界壁壘。
    鬼首的陰影籠罩下來時，林無鋒突然笑了。
    他望著蘇月發間的青玉簪子，想起小時候在山村裏，她也是這樣哭著給他包紮傷口。
    那時候他是被嘲笑的廢柴，現在...現在他還是護不住她。
    "係統..."他在識海中低喚，"能啟動終極簽到嗎？"
    【警告：終極簽到需消耗宿主當前全部修為，且存在90反噬風險。是否確認？】
    林無鋒望著蘇月擔憂的眼睛，露出個苦澀的笑："確認。"
    識海中的係統核心突然爆發出刺目白光。
    林無鋒隻覺一陣天旋地轉，體內的靈力如決堤的洪水般湧進係統，連那紊亂的靈脈都被衝刷得幹幹淨淨。
    他能聽見係統機械音在耳邊炸響，可意識卻越來越模糊。
    最後一刻，他看見鬼首的血盆大口近在咫尺，蘇月哭著撲過來要替他擋下攻擊。
    他想伸手抱她，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正在透明——那是修為被抽幹的征兆。
    "月兒..."他輕聲呢喃，眼前的景象逐漸模糊，"等我..."
    黑暗降臨前，他聽見鎖魂井方向傳來一聲驚恐的尖叫，接著是重物墜地的悶響。
    可他已沒有力氣去探究發生了什麽，意識如飄在風中的殘葉，緩緩墜入無邊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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